党中央和毛主席对于我二、四方面军的北上非常关切,一再来电表示欣慰和祝贺,并派聂荣臻、左权同志奉领一方面军西进,接应我们。
这个消息,使广大指战员受到巨大鼓舞。
红二、四方面军北出草地后,于八月初至九月初胜利地进行了岷(县)、洮(县)、西(固)战役,先后攻克漳县、临潭、渭源、通渭四座县城,占领岷县、陇西、临洮、武山等县广大地域,敌人仓促布置的封锁线在二、四方面军两只铁拳打击下,土崩瓦解,北进的道路打通了。
九月初,我们无线电队来到岷县三十里铺休整。
这是个有山有水的好地方,前有洮河,后有小山,风景很优美。
上级关于休整的命令刚下达,同志们沉不住气,纷纷跑来问我:“敌人的封锁线都打破了,为什么停下来?"
我理解大家急于北上的心情,其实,我自己又何尝不着急呢?
令人不解的是,一连好几天没有音讯。
直到九月十九日,我们才接到全军分两路向会宁、静宁进军的命令。
在部队要出发的前一天,我却接到通知,立刻到总政治部组织部长张琴秋同志那里去一下。
张琴秋
我以为是和出发有关的事,便兴冲冲赶了去。
张琴秋同志热情地接待了我, 对我说:“现在要调一些同志学习,我们决定把你调出无线电队,参加政治部的干部训练班。”
这个意想不到的决定来得太突然了,我很吃惊。
张琴秋同志好像看出了我的不安,又和蔼地问我:“调你来学习,还有什么意见吗?”
按说,学习是件好事,可是,一想到要让我离开队伍,离开电台,离开朝夕相处的战友,我真免不了有些难过。
但是,转念一想,现在很快就会同党中央会合了,在哪里都一样,学习就学习吧。
于是,我回答说:“没意见!”
我被调去学习的事情在队里宣布了,大家几乎同我一样感到突然。
我最后一次召开了队里的干部会议,把工作安排了一下,并和大家话别。
然后,又到各个排去转了一圈。
一年多患难与共的生活,使我和同志们结下了深厚的感情,大家听说我要离开无线电队,不约而同地来和我告别。
夜很深了,满天星斗在不断地闪烁着,同志们仍然不肯离去,不知怎么搞的,大家心情都有些沉重,有些同志还掉下了眼泪。
我尽量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有意找一些轻松的话题,和大家开开玩笑,可是那种依依惜别的离情,是谁也掩饰不了的。
是啊,自从南下以来,在极端困难的环境中,我们全队团结得像一个人一样,经受了一次又一次的考验。
“一定要回到党中央的怀抱”,这个共同的信念早就把每一颗心连结在一起了。
现在,望眼欲穿的这一天就要来到了,我却要和同志们分别,谁的心里不难过啦
第二天,我带着通信员小黄离开了即将出发的无线电队。
没有想到,从此我就永远离开电台,离开红军的通信事业,走上了别的岗位。
我们训练班由四方面军政治部直接领导,共有二十多人,班长是四方面军一个师政治部主任甘水平同志。
全班分为两个组,我在一组,同组的还有二方面军来的旷伏兆等同志。
我们在岷县停留几天后,随总部北上到临潭。
一路上, 我们都很高兴,因为往北走一天,就离党中央近一点。
同志们的心早就飞向陕北了。
当时,廖承志同志也跟我们训练班一起行动。
他被张国焘关了很长时间,直到同二方面军会合后,才得到了一定的行动自由。
他为人很诙谐,虽然很博学,却没有架子,行军路上十分活跃,大家全是听他讲笑话,一个个常常被逗得捧腹大笑,把行军的疲劳也驱散了。
到达临潭的当晚,四方面军召开了干部大会,由陈昌浩同志作报告。
在报告中,他有一段慷慨激昂的话,大意是说,“我们要百折不挠地北上,与中央会合,不能再过草地了,再走回头路,我们的队伍就不行了。”
听了这番话,我真感到惊奇。
陈昌浩同志是张国焘最信任的干部,他这样讲,一定是张国焘同意和中央会合了。
我不由想到,张国焘指挥部队南下,使一些部队数过草地,有的同志就是被这样拖来拖去在草地中白白牺牲了。
再走回头路,谁也不会答应的。
既然陈昌浩同志对会合问题第一次公开表示了如此坚决的态度,看来不会再变卦了吧。
第二天,我们继续向会宁方向前进。
由于张国焘拖延了北上行动,敌胡宗南部已赶至甘南,毛炳文、王均等数路敌人也蜂拥而至,我军不仅失去了打击敌人的机会,而且陷于被动,在通过西兰公路时,险些被敌切断。
十月八日,我们四方面军到达了甘肃的会宁县,二方面军到达了静宁县,两支部队和一方面军胜利会师了!
中央为庆祝一、二、四方面军大会合,特地发来了贺电。
我们留在四方面军工作的一方面军干部,更是欣喜若狂。
一年的艰苦辗转,终于看到了会师的一天,这种心情,真是笔墨所无法形容的!
会宁会师后,我们训练班多数同志都分配到二、四方面军所属部队任职了,我和另外五名同志转到四方面军红军大学继续学习。
红军大学,是原来四方面军的红军学校,当时由刘伯承同志任校长,何畏任政委。
红大下分军事、政治两个科,我被分到政治科。
眼看其他同志欢天喜地走上新的战斗岗位,我们这几个人心里都不是滋味。
一到红大,我就去找何畏政委,要求分配工作,他倒干脆,只回答了四个字:“以后再说。”
政治科教导员辛世修同志,也是一方面军来的。
对我很关心。
看我一副失望的样子, 就劝我忍一忍,他说:“会合了,我们还愁没有工作吗?"
没过几天,突然接到西征命令,整个四方面军都准备西渡黄河,开辟新地区。
红四方面军主力遂于十月下旬开始西渡,全军刚渡过一部分,黄河渡口即为胡宗南部队所控制,四军、三十一军和我们红大都被截断,没有过去。
渡过黄河的,组成西路军,经过与西北马匪军的浴血奋战,在红军史上,写下了惊天地,泣鬼神,慷慨悲歌的一页。
被截未能西渡的部队,过了一些日子,终于又向陕北前进了。
我心里已抱定了决心,这次出发,我决不再走回头路,非到党中央所在地保安不可!
我和辛世修同志不止一次地说过:“走啊!快走啊!无论如何,我们也要坚持回到党中央那里去。”
然而,部队中的反映却什么都有, 有的同志,长期受张国焘的蒙蔽,对党中央仍怀有疑虑。
部队走了一段,就有人闹起来,一个原来四方面军的连长叫喊什么不到保安去,不与中央会合,跟着张主席当个马伕也甘心等等。
他的话一出口,有人支持,有人反对,队伍吵嚷起来,闹得不可开交。
就在这个时候,何畏政委赶来,不由分说,掏出手枪当场把那个连长打死了。
这样残暴的做法,使我和一些同志十分不解:这个何畏也是张国焘手下的干将,为什么一下就转了一百八十度呢?
再说, 即使这个连长有错误,也不该这样处理啊!
很明显,他这是既要掩盖张国焘煽动下面反对党中央的罪行,又要借此挑起更大的事端。
果然,这一下,队伍更乱了,前进又一次受到阻碍。
我又急又气,心想,原来张国焘还是阴一套阳一套,千方百计反对同党中央会合。
可是我也不再上你的当了,你不让大家走,我们自己走,无论如何也要回到党中央的怀抱去!
就是只有我一个人,也要找到党中央。
经过一番辩论,红大的大多数同志终于决定继续向保安进发。
我非常高兴,看来,任何人也挡不住革命战士回到党中央怀抱的意志。
我迈开大步,和同志们并肩向山城堡走去。
当我们到达甘肃环县山城堡时,我们终于同红一方面军主力会合了,一看到久别的战友和首长,我感到格外亲切。
到家了,总算到家了!欢乐的暖流涌遍了全身。
就在这胜利的凯歌声中,我们进入了陕甘宁革命根据地,到达党中央所在地保安。
成于上万的军民喜气洋洋, 整齐地站在公路两旁,高举红旗,敲着锣鼓,扭着秧歌欢迎我们。
这万众欢腾的情景是那样动人,我觉得好象又回到了中央根据地,激动得热泪夺眶而出。
我们胜利了!红军胜利了!新的革命高潮就要到来了!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野,我只感到无数面红旗在欢快地飞舞,我仿佛看到了,这些红旗在到处飘扬,从陕甘宁插向祖国的山山水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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