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奔珍宝岛
1969年,我们到北大荒的第二年,中国和前苏联之间因珍宝岛归属问题的边境摩擦升级,爆发了震惊中外的“珍宝 岛自卫反击战”。
珍宝岛和我们39团同属于黑龙江省虎林县。1969 年3月的两次战斗中,我们4师邻近珍宝岛的部分兵团战士作为预备队上了前线。虽然我们团距离珍宝岛还有一百多公里,但在全国人民看来,我们这里也是前线了。可我们看不到硝烟、听不到枪炮声,每天只能通过看《兵团战士报》了解珍宝岛的战况。作为一名热血青年,心急如焚,摩拳擦掌,只等一声召唤马上奔赴前线,上阵杀敌,为祖国流血牺牲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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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天天过去了,依然没有上前线的命令。兵团战士的任务之一就是保卫边疆。战场就在前面,这时不上更待何时!不能这样等下去,要行动要!要向组织上请战!
当时我是知青里的第一个副排长,于是我召集了来自几个城市的知青三十多人,决心写血书来表达自己强烈要求上战场的决心。可是写什么最能表达我们的心情呢?当时最流行的有一首《在需要牺牲的时候》的歌,是用林彪语录谱写的。其中有一句“上战场,枪一响,老子下决心,今天就死在战场上”,就写这句! 大家集中在我们排的女生宿舍,开始用针扎自己的手指写血书!
平时手扎伤了,只想马上止血包扎,但这时都恨不得多流些血快点写完。谁知这时的血小板分外起作用,一横还没写完血就不流了。“针太细了!”有人说。不知谁借来了老职工家属纳鞋底用的锥子,一锥下去,血呼的一下冒出许多!城市青年还是有点儿娇气,有些人对自己下不去手,我就在旁边助他一臂之力,帮他扎!
写一个字往往需要几个手指的血,为此有些人不止扎了一根手指,而我则10根手指均扎破了!
血书终于写完了,大家签上名,交到了连领导。 但是几天过去了,没有动静,又过了几天,还是没有动静。再这样下去,仗都打完了!不行,我们自己要主动行动起来,上级不批准我们自己去,我们就自己去!
经过几天的秘密串联,一天夜里,大家收拾了简单的行囊悄悄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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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人、20人、30 人,7连来自全国各地的知识青年三十多人踏上了奔赴珍宝岛战场的征程! 黑暗中,万籁寂静,只听见大家急促的脚步声。虽然谁都没去过珍宝岛,但我们坚信大方向对了就一定能走到。
走过了小云山,右边是云山水库,马上要走出39团进入38团地界了。突然背后传来了拖拉机的突突声。 “连里追来了!大家快散开藏起来!”我大喊一声。大家分别向两边跑,有的躲到路边的沟里,有的蹿到山边的草稞中。
“不要跑,快回来!”
是连长、指导员带着老职工开拖拉机追来了。
我们人多,年轻跑得快,连长他们人少,抓不着我们,急得直喊
“孩子们,听话,快回来!”
“你们要是有个好歹, 我们怎么向你们父母交待。”
俗话说:擒贼先擒王。他们干脆直喊我的名字,让我不要冲动,遵守纪律,带头回来。我一看走是走不了了,眼见计划落空,只好就范。大家也陆陆续续走出来乖乖随他们回去了。
就这样,这次夜奔珍宝岛行动以失败而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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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珍宝岛的战事逐渐趋于平静,我们就更没有机会上前线了。与珍宝岛同在一个县却没能参加上战斗始终是我的一大遗憾。 许多年后我上大学回到北京,爸爸拿出了我夜奔珍宝岛前一天寄给他们的信。爸爸说:你这封信让我们好担心啊。你说上战场就准备牺牲了,这可能是最后一封信了,甚至是遗书啊。我们真以为是领导派你们上战场了呢。
知青时代沸腾的热血回到北京后并没有冷却,一直贯穿在我的生活和工作中。如今虽已年过花甲,但自认为当年的热情并没有完全减退,只不过少了几分冲动,多了许多沉稳。
兵团的岁月令我难忘,那是我青春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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