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朝鲜战争中的美韩军,其实有很多特殊的小群体的故事可以讲,因为毕竟美国是一个复杂的移民国家,这回笔者要讲的是赴朝参战美军中的韩裔美国人的故事,其中最出名的是后来晋升为美军上校的金英玉。
金英玉
金英玉(???),1919年1月29日出生于美国洛杉矶,是一名韩裔美国人。其父金顺权曾是一名独立运动人士,因不堪日本人的统治而移民美国,并与另一名韩裔美国人诺拉·高女士成婚,两人一共孕育了六个孩子,金英玉是其长子。金英玉高中毕业后,曾进入洛杉矶城市学院学习,但似乎因为成绩不佳而在一年后退学,为了补贴家用和接济弟妹,此后只能去打零工,如果不是二战突然爆发,他可能一辈子就那样了。
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后,金英玉马上跑去美国陆军征兵站报名参军,结果当场就被拒绝,毕竟当时的韩国已经和日本合并。不过到了1941年,政策发生了变化,日本人也被允许入伍了,金英玉因为是韩国人,被送往陆军学院进行培训,毕业后被分配到第442团100步兵营担任少尉排长。第100步兵营是一支以二代日裔美国人为主要兵员的独立部队,金英玉被派去当排长,颇有点利用日韩矛盾来“以韩制日”的味道。
1944年,金英玉(右二)带着部下们走队列
当然美国人是不会公开承认这一点的,他们只会说是工作失误巴拉巴拉的。担任第100步兵营营长的法兰特·L·特纳中校甚至还假惺惺地对金英玉说,他要是不想跟日本人一起玩的话,可以把他调去其他部队。
金英玉当然知道特纳中校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毕竟他参军就是来搏富贵的,不帮美国人干活还了得?所以他很聪明地回复了一句:“这里没有日本人或韩国人。我们都是美国人,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奋斗!”
1944年,金英玉陪同美军陆军部长检阅第100步兵营
当时,第100步兵营里既有来自美国本土的日裔,也有世代居住在夏威夷的日裔,两帮人观念、习俗之类差距还是蛮大的,相比与母国多少保留了些联系的母国本土日裔,夏威夷日裔更认可自己是“夏威夷人”。金英玉后来回忆说,夏威夷日裔也更服从他的指挥,因为这帮人对韩国人基本没什么歧视。
1943年8月,第100步兵营被派往欧洲战区,隶属于美军第5集团军。他们参与了美军在意大利战场的萨莱诺登陆战,由于经常遭到友军的各种蔑视和歧视,为了得到美国人的认可,这支部队打得非常卖命,仅在1943这一年,伤亡率就高达60%。金英玉也在圣玛丽亚奥利韦托地区的一次夜战中,指挥两个班捣毁了德军的几个机枪阵地,并因此获得一枚银星奖章,他的大腿也在这次战斗中负伤。
1944年初,第100步兵营又参加了著名的卡西诺山地战役,虽说最终还是被德国人赶了下来,但由于伤亡惨重,所以事后该营也得到了“紫心勋章”的荣誉嘉奖。由于金英玉在这次战斗中依旧以身作则、冲锋在前,所以被手下日裔官兵们尊称为“武士·金”。5月,美军解放罗马前夕,金英玉甚至还奉美军司令部命令,亲自出马抓捕了两名德国大兵来套取情报,美军第5集团军司令克拉克中将听说后也大为赞叹。
克拉克中将为金英玉授勋
美军解放罗马后,克拉克中将还亲自为金英玉颁发了杰出服役十字勋章,在得知对方还获得过银星勋章时,克拉克还假惺惺地问他,你这么优秀怎么还是个中尉呢?金英玉当然知道自己无法晋升是受种族歧视影响,但又不好实话实说,只好回复说,自己经常被莫名排除在定期晋升名单外。善于在记者面前做戏的克拉克中将便马上叫来副官,当场宣布晋升金英玉为上尉,不过他还只是一个小排长。
当意大利的战局陷入僵持后,第100步兵营又被调往法国南部作战。在比丰丹战斗中,第100步兵营一部被德军包围,为了掩护友军突围,金英玉果断指挥全排端起刺刀,向德军机枪阵地发起冲锋,并一路高喊“板载”。冲锋途中,金英玉身中三弹,他在倒地前向德军机枪阵地投掷了一枚手榴弹。直到四天后,金英玉才被友军救出,并因为伤口大量出血而被送往后方医院治疗,此后他便一直处于赋闲休养中。
1945年2月,第442步兵团更换了团长,第100步兵营营长特纳中校因为和新团长关系不好,便怂恿金英玉一起辞职回家。金英玉在特纳中校的忽悠下,真的相信了他的话并离开部队,想不到战后,这个新团长逢人就说,他本来是要提拔金英玉当营长的,奈何对方不领情并辞职走人了。显然,老实的金英玉又被狡猾的美国人给耍了。
金英玉回国后与老母亲团聚
金英玉脱下军服后,返回洛杉矶并与家人在韩国人社区团聚。1945年5月9日德国投降后,金英玉被分配到美国北加州的罗伯特新兵训练营担任作战参谋,负责训练准备登陆日本本土的第91步兵师。8月15日日本后,尽管还在新兵训练营工作,但金英玉认为自己的前途已经到头,并于次年主动申请退伍,回家开了一家投币式自助洗衣店,生意还算不错。
朝鲜战争爆发后,金英玉作为美军预备役军官被重新征召入伍,并于1951年初抵达朝鲜半岛,这还是他自出生后首次抵达这个陌生的祖籍之地。由于他的特殊身份,金英玉被派去担任一支美韩混编特务游击队的头目,负责收集敌军情报。1951年4月,他被任命为美军第7步兵师31团情报参谋,并在第五次战役中跟随部队打到三八线以北60公里处。
1951年冬,金英玉在朝鲜(左)
1951年6月,金英玉在一次作战中遭到友军支援炮火误击并身负重伤,但两个月后他就着急返回工作岗位。后来,由于美军第31步兵团1营原营长表现不佳,金英玉又于当年10月被提拔为该团1营少校营长,成为美军历史上首位亚裔步兵营营长。
当时美军还有个规定,说在战区当营长满一段时间后,可以自动提中校团长,但倒霉的金英玉却在这期限到期前一个月,被告知这一制度被废除,此时已是1952年秋,感到非常遗憾的金英玉干脆直接申请调回美国休息。
金英玉创办的孤儿院
朝鲜战争结束后,金英玉继续在美国陆军服役,直至1972年,其退役时的最终军衔为陆军上校,在这期间,他曾先后担任美国陆军步兵学校教官、驻德美军营指挥官以及驻韩美军军事顾问小组成员。
在顾问小组,金英玉参与了韩军战时部队动员计划的制定,以及韩军陆军防空部队的组建。然而也是因为长期在顾问小组服役的缘故,使得金英玉失去了原本可以晋升为美军准将的机会,不过他本人对此完全并不在意,甚至还拒绝了美军第8集团军其他军官的劝阻。
在朝鲜战争还没结束的时候,金英玉就自掏腰包在汉城庆川创办了一家孤儿院,并陆续抚养了500多名战争孤儿,这些孤儿们后来有不少人成长为牧师、艺术家、商人和教授
。回到美国后,金英玉成为一名社会服务活动家,创办了一家帮助少数族裔美国青年的非营利组织和一家韩国青年中心,专注于维护少数族裔等社会弱势群体的利益。他还曾担任韩裔美国人协会和二战日裔美军退伍军人协会会长,为推动韩日、韩美关系发展做出了贡献。
小说《美利坚英雄金英玉》
受在战争创伤的后遗症的影响,2005年7月,金英玉因膀胱癌手术住院,结果在五个月后因医治无效而去世,终年86岁。在他弥留之际,时任韩国总统卢武铉为他颁发了太极军功勋章。
在金英玉去世五年后,其事迹才逐渐为世人所知晓,其故事于2011年被纳入韩国小学五年级课本,美国韩裔记者韩宇成出版了其传记小说《美利坚英雄金英玉》,并在韩国《国防日报》上连载了六个月,为了扩大传播面,韩国国防部甚至还出版了同名长篇漫画。
晚年金英玉
2009年,在洛杉矶韩国城,有一所美国公立中学被以金英玉的名字命名,以示纪念,这是美国第一所以韩裔美国人的名字命名的学校。2010年,由韩国政府出资赞助的美国加州大学河滨分校韩裔美国人研究所正式挂牌成立,该所自然也被命名为“金英玉韩裔美国人研究所”。
金英玉曾写道:“我认为,由于人类生存的本质,如果战争不可避免,就应该尽快结束,以减少人员伤亡……我唯一的愿望就是让那些不了解战争的孩子们能够在不了解战争的情况下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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