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爱车一族,以前我一向只喜欢油车,油车的机械感和动力是电车无法比拟的。直到大学的时候发现国家政策支持电车,就开始关注特斯拉,才发现电车真香呀,智能自动驾驶用在电车上再合适不过了。于是我期待着毕业后能在这个领域就业,想着一定是未来的潜力行业。
当然,伴随着新能源热潮,锂价也一再升值,然而澳大利亚和南美洲等国的地缘政治风险上升以及获取锂矿资源的不确定性增加,相对而言,非洲因其丰富的锂矿储量、低投入成本和友好的投资环境等多重优势,吸引越来越多中国企业投身其中。国内一些涉足锂电产业链的企业,如赣锋锂业、盛新锂能、中矿资源、雅化集团、华友钴业、比亚迪等,均已纷纷加速在非洲锂矿领域展开布局。
作者供图
殊不知,法语专业不对口且学校不够好的我,到新能源大厂面试节节败退,退而求其次选择了一家矿业公司,决定到非洲挖矿。公司老板已经深耕非洲其他行业十几年了,发现锂矿的商机,于是几年前才成立了这家公司。我作为法语翻译,主要工作就是老板的助理,虽然活多杂乱,但薪资尚可,老板也把我当自己人看待,跟着他学到了很多书本上学不到的知识。
别人经常会问我为什么不去挖金矿?我也很无奈,就算在非洲,金矿也是稀缺资源。大多数金矿不仅被有权有势的人垄断开发,还经常被匪徒光顾,一般人谁敢从事这种高危行业。
2023年3月19日,中非共和国中部地区一处金矿就遭武装分子袭击,造成中国公民9人死亡、2人重伤。这种新闻在我们这个行业的人看来就是惊心动魄。
根据美国地质调查局(USGS)数据,非洲锂资源主要分布在刚果金、马里、津巴布韦、加纳和纳米比亚五个国家。我们公司的矿场就在刚果金,储量最丰富,已探明锂总储量300万吨(金属量)。
路边拍到的当地人 作者供图
一开始,公司选择了与当地人合作开矿的路径,对方出矿权,利润按合同比例分配。但后来发现这种方式成效很低。老板决定干脆花大代价将矿权单独买下来,这样除了锂,其他有色金属也能赚钱,包括铜、钴、锡矿等。
但这样做的风险就是在确认矿藏储量和品位等实际情况时,需要进行大量的勘探工作。聘请了许多地质专家,租直升飞机、商务飞机对许多没有路的矿山进行考察和调研。幸好,即使只是初步的勘探,也能找到矿、开采矿物,比国内开采容易得多。
当地人刚开始根本不明白中国人要这些石头干什么,但是看到这么多公司都在挖,当地就有很多村民将锂矿以每辆手推车15至20美元的价格出售给我们,这样作为中间商也能赚一些差价。我们除了发柜海运到国内之外,现在越来越多中国的大公司比如宁德时代直接在当地收购矿石。
我们的矿场1 作者供图
有时候我们吐槽开采锂矿就像是真实版的炒股,利润就像K线一样喜欢坐过山车。锂价高的时候那是真的暴利,一个柜能赚20来万,毛利率达到200%,我的工资也和利润挂钩,那时候翻了好几倍。
2022年,国内新能源产业爆发,作为动力电池最重要的原材料,碳酸锂价格水涨船高,从2020年末的4万元/吨一度涨至60万元/吨。但是自从2022年底开始跌后,一直跌跌不休,利润也回归正常水平,稍有不慎可能还会亏损。
前段时间,紫金矿业获得刚果金国家矿业部批准的Manono锂矿东北部项目的探矿权,该矿是全球已发现的最大可露天开发的富锂LCT(锂、铯、钽)伟晶岩矿床之一。看得我们着实羡慕,果然大公司入场就是不一样,也预示着我们的暴利时代可能结束了。不过我也很感谢当初的自己毅然决定来了这个公司,吃到了锂矿的红利。
这5年的运气加努力,不仅让我的存款利息够在老家小县城勉强躺平(也算是一种财富自由了),更难得的是开拓了眼界,看到不一样的世界。
我们的矿场2 作者供图
在以前的印象中,非洲就是一个穷乡僻壤、淳朴待开发的地方。来了刚果金之后发现,这样印象的地方是有,但是少数,整个社会反差极大。
我看到好多暴富的中国人来到非洲,特别是钱来得很容易的那种,来了之后就是利滚利,坐享其成。也有好多中国人来到非洲后暴富,比如有个翻译来得比较早,脑子灵活,赶上好时机,用攒的钱买下几座矿权。还有在非洲开餐馆、酒店、赌场、医院等等,一旦打好了人脉关系网,都是赚钱的好渠道。
我看到当地的富人出入于政府机关和豪华别墅之间,开着眼花缭乱的各种豪车,这种奢华名流让我忘记自己还在非洲。贪污腐败是我想都不敢想的,好的是,和这些人打好关系也很简单,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不是事情。
我看到经常各种新闻报道动乱、抢劫、绑架,还好我们都没遇到过,也可能是老板比较重视安全,随时都有持枪警察把守的原因,外出也派一两个跟在身边。外出都是自己开车,直奔目的地而去,会见客户或者政府人员的地方都比较安全。
尝试过的当地美食 作者供图
我看到刚果金底层贫民的挣扎,1998年开始的第二次刚果金战争让这个国家满目疮痍。在刚果金东部,强奸和其它性暴力的发生率被认为是世界上最高的,无数穷人死于疟疾、腹泻、肺炎和营养不良。虽然网络让穷人知道了美好的世界是怎样的,但这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有的人出生在罗马,有的人一生是骡马。宗教和歌舞是他们最好的慰藉。
我想,若不是走出来看这个世界,我可能永远在国内按部就班地生活——读书、毕业、就业、结婚、生娃、退休。
这5年里我经历的事情、得到的感悟比前二十多年都多,可能人反而是生活在苦乐并存和多元化的环境里更能寻求内心的富足,在变化中寻找不变的真理,追求生命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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