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段年报披露期，曾经有粉丝给我留言希望我讲讲央行对居民开放债券柜台交易的事情。
2024年3月，中国人民银行发布《关于银行间债券市场柜台业务有关事项的通知》，自2024年5月1日施行。《通知》进一步扩大柜台债券投资品种，明确了柜台投资者范围和柜台业务品种，以便利居民和其他机构投资者债券投资。
当时文件发出后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反应，真正让这件事情发酵的是超长期国债发行。今年开始政府开始发行超长期国债，分别是20年，30年，50年期的超长期国债。这些超长期国债收益率在2.5%左右。最近，主要银行不同程度收紧或者停发的大额存单，普通存款和现金理财的收益率也是一降再降。以四大行为例，5年期大额存单已经降到2.4%左右，而且起存门槛最低也是20万。
在这种情况下，利率略高但是门槛很低的超长期国债开始引起银行客户的关注。但是，这次发行的超长期国债和过去对老百姓发行的凭证式国债和电子储蓄国债不同。这次发行的是记账式国债。这三者之间有不小的差别。
首先，发行方式不同。凭证式国债和电子储蓄国债都属于储蓄型国债，主要通过银行渠道向个人客户发行；记账式国债是通过柜台交易发行，原来客户主要是金融机构，从今年开始也对个人投资者开放。
其次，持有期限和计息方式都有所不同。通常储蓄型国债持有期限较短，主要是3年和5年期，计息方式凭证式国债是到期一次性兑付本息，电子储蓄型国债和记账式国债是每年固定时间分红，其期限有长有短，记账贴现式国债一般是在1年期以内，记账付息式国债一般是在1年之上，最长50年。
最后，流动性不同。凭证式国债属于不可提前兑付的国债，买了这种国债相当于在期限内这笔钱被锁住了。人们急用钱的时候不能支取，只能通过抵押国债贷款的方式获得流动性支持。电子储蓄型国债可提前兑付但是利息会受到损失。记账式国债可以通过柜台交易随时变现。
客户想要购买超长期国债就需要开通债券柜台交易，一旦开通债券柜台交易那么客户所能交易的债券就不仅限于国债了。还可以买卖企业债，地方债等。实际上我国的债券市场体量远大于股市，达到了150万亿以上。只不过，过去出于对个人投资者的保护债券交易市场只对机构投资者开放。
此次放开个人债券柜台交易的主要原因就是国家希望提高社会的直接融资比例，降低银行为主的间接融资。在未来的设计中，大型企业将更多依赖债券融资的方式来满足自身发展的需求，而老百姓也需要逐步增加直接购买债券的比例，减少客户在银行存款，银行再用吸纳的存款去投资债市的模式。
但是，当超长期国债开始销售后却出现了一个怪现象——绝大多数银行不对客户销售超长期国债。在5月20日第一批30年期超长期国债销售时，只有招行和浙商银行这两家开放了对公众销售的渠道。其中，浙商银行只投入了2000万额度试水，招行投了5亿额度。第二次5月27日第二批20年期超长期国债销售，浙商增加到1.8亿的额度，招行没有公布额度但是这一次开放了App申购渠道，开卖不到2小时就售罄了。
那么问题来了，为啥多数银行不开放超长期国债对个人销售呢？我有几种猜测：1，可能很多银行的IT系统短期内无法完成个人债券柜台交易的功能开发，对于这种突发的功能只有那些完成业务流程微服务改造的银行才能依靠微服务快速搭建所需的功能模块；2，多数银行更愿意卖给非银金融客户，比如：基金公司，券商等，毕竟卖给机构客户单笔交易金额大，不像卖给个人客户付出的人力物力成本多；3，部分银行缺存款不想让个人客户的存款变成超长期国债出表；4，客户风险教育不到位，怕后面债券价格波动产生浮亏的时候带来客户投诉。
读者看到第四条的时候可能会吃一鲸：你说啥？买国债还能亏钱？是的，你们没有看错，记账式国债和储蓄式国债最大的差别在于前者可以在市场上交易，只要有交易就会有价格波动，交易价格是有可能跌破国债面值的。超长期国债本身的价格对于市场利率非常敏感。通常来讲市场无风险利率上升时，国债价格下降；反之国债价格上升。关于国债价格和收益率的基础知识读者可以参考我之前写的专栏《国债收益率是什么鬼？》。
假设20年期超长国债票面利率2.5%，如果1年后市场利率上升，20年期国债收益率达到3%。那么你持有的20年期超长国债价格就会下跌，至于怎么计算价格，有多种方法：包括单利法，贴现法。其中，贴现法更贴近实际价格，单利法对于普通用户更容易理解。
我们以单利法为例：1年后你手头的国债还有19年到期，如果分红不再投，那么100元国债持有到期本息总共100+19*2.5=147.5，同时期如果我们新买3%的国债19年本息总共100+19*3=157。很显然同样100元面值的国债，老的国债的到期回报低于新的国债。那么，自然没有人愿意持有老国债，他们就会抛售老国债去申购新国债。卖的人多了，交易价格自然会下降。降到多少会停住呢？要降到买入价格的回报收益和新债相同即147.5*100/157=93.95元。
所以，对于投资者如果你是持有到期，你就不会有亏损，回报就和申购的时候一样。但是，如果你要通过市场交易卖出国债变现，那么浮亏可能就会变成实亏。对于，多数客户短期内可能很难接受国债会亏损的现实。
那么回过头来，招行为何会开放超长期国债对个人销售呢？我认为主要有3点：1，满足客户保本保息的需要；2，通过第一批开放国债对个人柜台交易，将更多的客户吸引到招行的用户体系内。3，抢购增加派生的活期存款，为了抢购国债可能不少客户会从理财，基金中赎回产品准备活期资金。特别是第二次招行开放了手机App购买渠道，不到2小时就被抢购一光，必然有一些客户是没抢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