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名亡于“桓灵”, 实亡于“党锢”, 这句话到底应该怎么理解?

高旭评历史2024-06-13 16:16:15  110

熟悉东汉史的朋友可能经常听到一句话:汉亡于桓灵,其实这锅桓帝背上有点冤了。

诛杀梁冀,罢免五候,独揽大权后励精图治,任用凉州三明平定羌乱,讨伐鲜卑并将其赶至塞外,重振国威的大汉再度杨威西域,龟兹、乌孙等西域大国纷纷前来归顺(由是羌胡、龟兹、莎车、乌孙等皆来顺服)

任期有如此功绩,即便比不上章帝、和帝,总比安帝、顺帝来得强吧,又何来亡国之责?

真正引爆危机的是接下来的那位金融天才:灵帝。

之所以要把桓帝要带进去,无非是因为他干了一件令士大夫怨恨的事情:党锢。

李膺不断挑战皇权,桓帝一怒之下,将深恶痛绝的二百余党人,全部遣送回各人的故乡;同时将他们的姓名编写成册,分送太尉、司徒、司空三府,终身不许他们再出来做官(基本就是剥夺政治权力终身)

得罪有话语权的文化人真的很无奈。。。。。。。

明明一个有所作为的皇帝就这么被编排为了一个亡国之君,读史还得有明辨事实的能力才行。

比如上篇党锢之锅(4):太监与士大夫的巅峰之战,太监VS士大夫大火并里的搅屎棍窦后,窦武多次劝她下诏诛杀曹节等,就是不批(武复数白诛曹节等,太后犹豫未忍,故事久不发)

你以为她心善?没波及到自身的核心利益而已,父亲窦武要是当皇帝,她连太后都当不了,哪比得上现在可以呼风唤雨的摄政太后来得爽!

你看她又是怎么对待桓帝的妃子,桓帝死前下诏将田圣等九位嫔妃的位分晋升至贵人(东汉贵人仅次于皇后),窦后怀恨于心(太后素忌忍,积怒田圣等)

桓帝驾崩后,积怒已久的窦后就在桓帝棺材前,当众拔刀砍死田圣,然后又准备把桓帝册封的其他八位贵人全部杀尽,好在中常侍管霸、苏康苦苦劝谏,窦后方才作罢(桓帝梓宫尚在前殿,遂杀田圣。又欲尽诛诸贵人,中常侍管霸、苏康苦谏,乃止)

桓帝一死,田圣等人还能对你构成什么威胁?即便你怨恨她,又何必迁怒其他人?更何况堂堂太后公然持刀砍杀,还有何大国风度!

这就是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贵妇!

现在窦后也来不及懊悔,洛阳火并后,宦官集团马上拥立新太后,也就是灵帝刘宏的生母董氏。

政变次年,建宁二年(公元169年)三月,灵帝的母亲董氏从河间国被迎接到洛阳,尊董氏为孝仁皇后,哥哥董宠为执金吾,侄儿董重为五官中郎将。

董家虽然其名不扬,但在董卓乱京时发挥了重要作用!

值得注意的是,宦官们仅仅对部分高官进行了打击,凡是陈蕃、窦武所推荐的官员和他们的学生门徒以及过去的部属全都免官,终身不得入仕!桓帝最痛恨的李膺还好着呢。

士大夫们会善罢甘休嘛?

新的较量很快就要开始了,首先出场的是政变大功臣张奂。

窦武被诛杀后,张奂恨为曹节所欺骗,上书坚决辞让封侯( 以功封侯。奂深病为节所卖,上书固让,封还印绶,卒不肯当)

次年(建宁二年),张奂就借出现大风雨雹灾情,上疏灵帝:今武、蕃忠贞,未被明宥,妖眚之来,皆为此也。宜急为改葬,徙还家属。其从坐禁锢,一切蠲除。又皇太后虽居南宫,而恩礼不接,朝臣莫言,远近失望。宜思大义顾复之报。

张奂表达了两点:

1、窦武、陈蕃对国家一片忠贞,却没得到朝廷的宽恕,反常的气象就是为此而发。请下令厚葬他们,同时召回其被流放到边郡的家属,并将此案受到牵连禁锢的人撤销禁令,统统平反。

2、皇太后虽然居在南宫,但对她礼数不够,朝廷上下大为失望。陛下应该思念大义,回报其提携之恩。

灵帝虽小,但也知道自己能当上皇帝靠的是窦后,看完张奂的奏折,他颇有感动,却被周围的宦官劝止(天子深纳奂言,以问诸黄门常侍,左右皆恶之,帝不得自从)

要知道灵帝此时只有十二岁,一个刚从地方入京的小皇帝,根本没有自己的势力,被宦官挟持在所难免。但你要以为他是一个软柿子,那就大错特错,权势熏天的王甫后来就是栽倒在他手上。

张奂不甘心,又与尚书刘猛、刁韪、韦良等联合向朝廷推荐王畅、李膺,可参三公之选,再遭曹节反对。

在诸黄门常侍的压力下,灵帝被迫下诏对张奂进行切责,罚其三个月俸赎罪(而曹节等弥疾其言,遂下诏切责之)

司隶校尉王寓为宦官党羽,想让大臣们举荐他,百官畏惮没有不答应的,惟独张奂拒绝他的请求。王寓大怒,诬陷张奂结党营私,张奂最后以结党罪免官回家,从此结束仕宦生涯,回到弘农,闭门不出,与弟子千人,讲诵儒经,著《尚书记难》三十余万字(莫不许诺,唯奂独拒之。寓怒,因此遂陷以党罪,禁锢归田里。)

张奂走了,谢弼又站了出来。

谢弼字辅宣,东郡人,以中正方直著称,为当地所推重。

谢弼的上书直接指向宦官:

灾异现象是上天的谴告,是因为朝廷有错,其责任应由奸臣(宦官)承担,应该赶快将其贬斥废黜。

窦氏被诛,怎能牵连太后?幽禁冷宫,愁感天心,倘若因此而死,陛下有什么脸面见天下之人呢?现在陛下以桓帝为父,怎能不把太后当作母亲呢?

台宰重位,国命所系。现今四公(值得是尚书令和太尉、司徒、司空),只有司空刘宠忠诚如初,其他三位都是无德食禄之人,其中就包括那位不倒翁胡广,想了解更多胡广轶事可以移步这篇:跋扈将军梁冀的两大帮手,一个是历仕六朝屹立不倒的胡广,还有一个竟然是汝南袁氏的人!

奏折上去没多级,谢弼就被贬为广陵府丞,知道自己已经得罪了宦官,谢弼没有上任,而是直接选择辞职回家。

然而,此时的东汉已经完全是宦官的天下,担任东郡太守的曹绍正是曹节的堂侄。得知叔叔从洛阳传来的讯息,曹绍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把谢弼杀掉了。

士大夫还不甘心,派出了王牌:帝师杨赐。

杨赐的祖父杨震、父亲杨秉都官至太尉,到了杨赐这一代,就成了和汝南袁氏一样赫赫有名的四世三公!

杨赐广征博引,引用了丰富的典故:《尚书》曰:“天齐乎人,假我一日。”是其明征也。夫皇极不建,则有蛇龙之孽。《诗》云:“惟虺惟蛇,女子之祥。”故《春秋》两蛇斗于郑门,昭公殆以女败;康王一朝晏起,《关雎》见几而作。夫女谒行则谗夫昌,谗夫昌则苞苴通,故殷汤以之自戒,终济亢旱之灾。

一篇奏折就援引了《尚书》、《诗》、《春秋》、《关雎》多部经典儒学,弘农杨氏的家传果然深厚!

给张奂、谢弼、杨赐三人的上书做个小结,还是那套熟悉的打法,以天灾示警为由借皇帝之手铲除宦官。

只是此一时彼一时,当初桓帝独掌大权,灵帝朝初期,轮到宦官掌握了绝对的权力。

甭管你是帝师还是国戚,统统无用,连续的上奏反而引起了宦官的警觉,士大夫们还不死心啊,必须将其斩草除根。

建宁二年十月,宦官们联名给灵帝施压:虞放、李膺、杜密、朱寓、荀翌、翟超、刘儒、范滂等相互勾结,狼狈为奸,罪大恶极,十恶不敕,请严惩。

资治通鉴记载了一段灵帝与曹节的对话:

灵帝问曹节:什么叫做互相牵连结党?(问节等曰:何以为钩党?)

曹节回答“互相牵连结党,就是党人(钩党者,即党人也

灵帝又问:党人有什么罪恶,一定要诛杀?(党人何用为恶而欲诛之邪?)

曹节回答:他们互相推举,结成朋党,准备有不轨行动(皆相举群辈,欲为不轨)

灵帝锲而不舍,继续问:他们到底有哪些不轨行为呢?(不轨欲如何?)

曹节很干脆的答到:打算推翻朝廷(欲图社稷)

至此,宦官已经把话彻底说死,灵帝无奈只得批准对党人的抓捕行动(上乃可其奏)

李膺、杜密、翟超、刘儒、荀翌、范滂、虞放等百余人被先后处死,各地陆续被逮捕、流徙、囚禁的士人达到六百余名,这就是第二次“党锢之祸”。

还有更多的党人选择了逃跑,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张俭,由此还引出一个历史典故:望门投止。因为收留他而被追究灭门的,前后有数十家之多。

后来单骑入荆州、与同郡张俭等号为“八及”(指与张俭、岑晊、陈翔、孔昱、苑康、檀敷、翟超)的刘表也在逃亡之列!(与同郡张俭等俱被讪议,号为“八顾”,诏书捕案党人,表亡走得免)

与他们相比,李膺就有骨气的多。

朝廷发布通缉令后,很快有人给李膺通风报信。

李膺很淡定:侍奉君主不躲避灾难,有罪不逃脱刑罚。这是我的节操。我已经六十岁了,死和生都由命中注定,能跑到什么地方去呢?(事不辞难,罪不逃刑,臣之节也。吾年已六十,死生有命,去将安之?)

随后主动到朝廷诏令指定的监狱中去报道,最后被拷打而死。他的门生、故吏和他们的父兄,都被禁锢,不准做官(乃诣诏狱。考死,妻子徙边,门生、故吏及其父兄,并被禁锢)

颍川李氏本可以在桓、灵两朝跃升为汝南袁氏、弘农杨氏那样的顶级家族,随着李膺的死和对李氏成员的党锢,颍川李氏就此衰败,成为一个不入流的小豪门。

好在李膺的儿子李瓒颇有识人之明,在曹操微贱时,李瓒就十分看好他,临终前嘱咐儿子李宣:时局将乱,天下间的英雄没有可以超过曹操的。张邈与我交好,袁绍是你们的姻亲,但是你们切勿依附这些人,一定要归附曹氏。

李宣听从了父亲的话,在袁绍、张邈、曹操的三方混杀中选对了人,最终保全了家族。

第二次党锢的范围太大了,远甚当年灭梁冀一党的规模,当年只灭跟梁冀有瓜葛的;这次却灭了几乎所有著名的士大夫。

士族集团党同伐异纵有千般不对,但有一点还是毋庸置疑的,他们确实是国家的顶梁柱,没有他们,官僚系统是运转不动的。

还是那句话,权力是没有真空的。

士大夫被打垮,肯定会有宦官的亲朋好友上来顶替,但是一来这帮“浊流”们却远远没有士大夫那百年积淀与治世经验,二来他们要当官,自然要贿赂宦官,付出的成本怎么收回来呢,只能对百姓竭泽而渔。

随着东汉的吏治水平的直线下滑,越来越多的底层民众忍无可忍,发动了震惊朝廷的黄巾起义!

朝廷虽然扑灭了黄巾之乱,但是随着两次党锢,百年豪族积淀的士大夫在被打成“党人”后还是对朝廷失望了!既然你们刘家选择宦官,把大部分利益都让渡给了这些阉人,那豪族还何必支持刘家呢?

举一个例子。

扶风人孟佗为当高官,同张让的仆从结为朋友,将自己所有的财宝都送给他,仆从很感激,就问孟佗有什么要求。孟佗回了一句话:只希望你们为我一拜而已。

于是这个仆从就导演了一场好戏,当时请求见张让的宾客,经常在门口停着数百上千辆车子。孟佗到后,仆从领人在路上迎拜孟佗,抬着他的车子进门。

众人大为惊奇,认为孟佗和张让一定很铁,都争着用珍宝奇玩贿赂他。

孟佗不仅一把就收回了原始投资,还将富裕的又送过了张让,张让大喜,马上就运作,让孟佗当上了凉州刺史!

中央是宦官们把持,地方上还要来抢我们的位置,孰可忍孰不可忍,豪族开始由朝廷的合作者转变为破坏者,东汉名亡于“桓灵”,实亡于“党锢”。

转载此文是出于传递更多信息目的。若来源标注错误或侵犯了您的合法权益,请与本站联系,我们将及时更正、删除、谢谢。
https://www.414w.com/read/733586.html
0
最新回复(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