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国改革开放的历史上,大邱庄和禹作敏恐怕是一个绕不开的话题。大邱庄原本是一个贫穷的村庄,但在禹作敏的带领下,1991年大邱庄的工农业总产值就达到了18亿元,比1978年增长了1300倍之多。
到了1992年大邱庄已经成为了GDP、人均收入第一的“首富村”,而禹作敏更是因为他的英明决策,成为了改革开放的“典型人物”,一时风头无两。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禹作敏膨胀了,他把自己当做了大邱庄的“土皇帝”,胡作非为、无法无天,这最终导致了禹作敏的彻底覆灭。
· 禹作敏的“英明决策”
天津静海有一个大邱庄,这是一个非常典型的贫困村,土地贫瘠、生活困苦。资料显示,大邱庄光是盐碱地就有7000多亩,农作物收成很差,当地甚至有“有女不嫁大邱庄”的民谣,足以看出,在那个大家普遍贫困的年代,大邱庄的经济都算是比较落后的。
但幸运的是,大邱庄出了一个“能人”,它就是禹作敏。禹作敏虽然出身贫苦,没读过什么书,但他天资聪颖、头脑灵活,经常盘算着如何才能帮乡亲们赚钱改善生活,因而禹作敏在乡亲们之间口碑很好,还被推举为了大邱庄的党支部书记。
上任之后,禹作敏向乡亲们承诺要在三年之内让大邱庄摘掉贫穷的帽子,但这件事做起来远比预想中更难。
一开始,禹作敏从改善农业生产条件开始,带领村民们一起将改造盐碱地,将村里的土地整合成一大片,此外,禹作敏还给大邱庄修建了排水系统、铺好了平整的道路,三年下来,虽然大邱庄的收入有所增加,但也十分有限,禹作敏意识到,光靠农业是不能让大邱庄脱贫致富的。
恰逢此时,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祖国,禹作敏迅速意识到引入工业生产才能快速致富,于是他找到村里一名懂钢铁技术的村民,让他出技术,随后,禹作敏动员全村集资5万元,又想方设法从银行里贷款了5万元,办起了一个轧钢厂。
当时,禹作敏请求村民再给自己3年时间,还说如果富不起来,就“爬着去给你们拜年”,后来,这个轧钢厂成为了大邱庄第一桶金的来源。
到了1987年时,大邱庄已经发展成为了著名的“亿元村”,村民的平均收入高达3400美元,是全国平均水平的10倍之多。虽然到了上世纪90年代,国民经济调整、市场疲软,但在邓小平南巡讲话之后,禹作敏又敏锐地抓住了时机,他拍板投资6000万元建设了3个年产值高达亿元以上的骨干厂,让大邱庄再度抓住了经济腾飞的时机。
1991年,大邱庄的工农业总产值高达18亿元,公共累计4.8亿元,成为了“中国首富村”。
当时,《纽约时报》都曾报道过这个村庄,声称这个村庄就是一个大公司,虽然这个村只有4400人,但却拥有100多辆豪华进口小轿车。
富裕起来之后,禹作敏给村民们安排了包括医疗、交通等在内的13项免费福利,这让很多大邱庄的老人一直在怀念那个“住房水电都不要钱”的时代。
如果禹作敏可以收敛一点,那这些福利可能仍能保留到现在,但问题在于,膨胀之后的禹作敏日渐猖狂,将自己当做了大邱庄的“土皇帝”,导致了自己的覆灭和大邱庄的没落。
· 大邱庄的“土皇帝”
禹作敏对于大邱庄的贡献不可磨灭,腾飞的经济更是让村民对他可以说是“言听计从”,渐渐地,大邱庄成为了一个水泼不进的“独立王国”,而禹作敏更是将大邱庄十几亿资产都当成了自己的私产。
1992年时,禹作敏还以实行“现代化企业管理”为由,将大邱庄农工商联合公司进行改制,表面上看,禹作敏实现了“所有权和经营权分开”,但实际上,禹作敏将公司的所有权“改”成了自己的、将公司的经营权“改”成了自己儿子禹绍政的,大邱庄彻底成为了禹家的“私产”,禹作敏更是将自己当成了“土皇帝”。
据说,禹作敏膨胀后,会跟国家领导人比工资高、跟部长比谁的穿着贵,发现自己坐的车都比领导豪华之后,禹作敏又轻描淡写地表示,他是农民,没有级别,想坐什么车就坐什么车。
一次,一位香港记者采访禹作敏时问他,有人说你是这里的“土皇帝”,禹作敏非但不感到羞愧,甚至大大方方答道,把“土”字去了,他就是皇帝。
正因如此,禹作敏在大邱庄中私设公堂、非法审讯,就算闹出人命也不在乎。资料显示,上世纪90年代,禹作敏的堂弟禹作相告诉他,自己的女儿被大邱庄家具厂厂长刘金会猥亵了,为了给她出气,禹作相让禹作敏给他“做主”,纠集人手将刘金会暴打一顿,还以“教子无方”为由,将刘金会的父亲刘玉田打死了。
对此,禹作敏丝毫不害怕,他不仅动员村民“揭发刘玉田的罪行”,还声称刘玉田是“死有余辜”,甚至当公安机关来到大邱庄捉拿杀害刘玉田的凶手时,还横加阻挠、干扰公安机关办案。
似乎在禹作敏眼里,他在大邱庄干什么都是“合理合法”的,任何人都不能干涉。
在生产经营上,禹作敏更是将大邱庄的资产当做是自己的,谁让公司亏损,他就要找谁的事。
1992年,大邱庄华大集团公司总经理李凤政在工作时突然病故,李凤政是禹作敏眼里的“能人”,也确实为大邱庄挣了不少钱。但因为平时华大集团的经营管理都由李凤政一人拍板,账目又不清不楚,导致李凤政死后,企业瞬间失去了控制,华大集团的3亿外债成为了一笔说不清的“烂账”,此后更是损失超过6000万,这让禹作敏极为生气。
禹作敏认为公司有干部贪污,造成了自己的巨大损失,于是就在大邱庄总公司的会议室里私设公堂,用警棍、皮鞭等工具对公司中所有的怀疑对象进行了刑讯,如不配合“招供”,那就会遭到一顿毒打。
当时年仅26岁的养殖场业务员危福合就因为“拒不交代”被殴打7小时之久,最终不幸身亡。
事后,禹作敏让参与殴打的4名打手逃跑,还拦着公安不让抓人,甚至还指示村民非法拘禁公安人员长达13小时,又伪造证据试图蒙混过关,不过,这一切都被禹作敏自己在“公堂”中设置的录音录像设备记录了下来,禹作敏、禹绍政和其他参与刑讯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 禹作敏的彻底覆灭
禹作敏的嚣张作风很快引起了中央的重视,执法部门立即行动起来对禹作敏展开了调查。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原来禹作敏居然在大邱庄里私藏了15支枪、2000发子弹,甚至还在村里藏了一个猎枪厂。
于是,除了公安机关之外,武警也被调来支援。但禹作敏仍在负隅顽抗,面对执法部门,禹作敏一边调动自己手下的保安用汽车、拖拉机等组成重重“防线”,又纠集村民在村中“站岗巡逻”,抗拒调查;一边又指派禹绍政对中央机关工作人员行贿,打探中央领导对“大邱庄事件”的态度。
甚至,禹作敏还狂妄地向全国发出了“告全国各省市党委书记书”,声称天津市公安部门“非法抓人”,希望全国都来支援自己。
禹作敏还试图以“经济建设”来“绑架”公安机关、保全自己,他声称他禹作敏垮了,整个大邱庄都得垮,又要求自己的亲信组织3万人“去县城游行”,以示反抗。
可禹作敏自以为的顽抗始终是徒劳,在中央的指示和武警的支援之下,禹作敏于1992年12月15日被天津市公安局依法拘留,这个无法无天的禹作敏终于走到了末路。
1993年8月,禹作敏一案审理完毕,禹作敏被判处有期徒刑20年,他的儿子禹绍政则因为行贿罪、非法拘禁罪等罪名被判处有期徒刑10年。
1998年,禹作敏因病保外就医,在医院进行治疗,那时他已经知道,他的头脑在权力、金钱的腐蚀下膨胀了,犯下了严重的错误,即使他在农村改革中立下了大功,也不足以抵消这些过错。几个月后,禹作敏服药自尽,外界大多认为,禹作敏是觉得自己通过保外就医“回家”的可能性已经丧失了,而他也等不及自己80多岁再刑满释放了,不如“自己了断”。
禹作敏就这样草草结束了自己的一生,但至今还有一些曾经受过其“恩惠”的大邱庄人在怀念他。
因为那时禹作敏给了村民相当的福利,吃穿用度几乎都不用花钱,村里还有保安巡逻,治安良好,而现在“电动车锁在家门口也会被偷”,禹作敏时代的十几项福利也被取消。
但对于禹作敏入狱后大邱庄的改革,也有人是支持的。他们觉得过去的福利很好,却完全没有自由创业的可能性,现在不一样,有本事就能赚大钱;还有大邱庄的领导说,过去打电话“不要钱”,有村民一个月光是话费就要花上4万多元,“不改革不行”。
其实,很多人怀念的并不是禹作敏,而是那段“不干活就可以在家拿钱”的日子,可实际上,“多劳多得”才是市场条件下的必然。
参考资料:
大邱庄“庄主”禹作敏兴衰之谜
大邱庄从"颠峰"到"深渊"14年:绕不开的禹作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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