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一盘棋。
中国地域辽阔,环境多样,禀赋不一,不同地区发展迥异。
要促进均衡协调发展,就离不开财政收入在不同地区的腾挪。转移支付,就是其中的关键一环。
经济大省通过分税制上缴大量税收,通过二次分配,转移给欠发达地区,解决财力不平衡问题。
近日,财政部发布最新预算数据,2024年中央对地方转移支付预算数为10.2万亿元,继去年之后再次突破10万亿。
10万亿级的大蛋糕,都被谁拿走了?谁又是最大净贡献者?
一
谁是财政转移支付的最大受益者?
根据财政部数据,2024年中央对地方的10万亿级转移支付,除了1.27万亿尚未落实外,其他全部分到31个省份及新疆生产建设兵团。
从总量来看,四川、河南继续霸榜前二,拿到的转移支付总额双双超过5000亿元,远超其他人口大省。
湖北、湖南、黑龙江、河北等省份拿到的转移支付也超过4000亿元,而云南、安徽、广西、贵州则超过3500亿元。
转移支付,与人口规模正相关。
这些省份多数都是人口大省,且承担起粮食、能源、电力安全等重任,在公共服务均等化的目标之下,自然容易拿到更多转移支付。
与之对比,广东、江苏、浙江、北京、上海等经济大省(直辖市,下同),虽然同样拿到了转移支付,但不到2000亿元,远低于其上缴的税收总额。
要知道,这些省份每年上缴的税收动辄以数千亿乃至上万亿元来计,扣除转移支付的部分,基本都是净贡献者。
但对中西部、东北等众多省份来说,拿到的转移支付远高于上缴比例,部分地方转移支付占地方支出的比重,超过半壁江山。
可以说,离开转移支付,许多地方的财政可能都无法正常运转。
以地方一般预算收入/支出来衡量,在全国,超过一半省份财政自给率不到50%,对转移支付的依赖可见一斑。
以转移支付最高的四川为例,2024年四川一般预算支出高达1.3万亿元,但其地方预算收入预计仅为5778亿元。
财政支出相比收入多出的6000多亿元,最终主要靠中央的财政转移支付进行弥补,小部分来自上年结转及举债收入。
要指出的是,四川严重依赖转移支付,但省会成都却是净贡献者,并非所谓“成贯吸”之说,纯属偏见。
根据当地官方报告,扣除税收返还和转移支付后,成都对省级和中央净贡献税收约为50%。
东北的黑龙江等省份,依赖度更高。
根据预算报告,2024年黑龙江一般公共预算支出达5667.3亿元,但收入预计1466亿元,这其中巨大的缺口,只能借助转移支付进行补足。
做大蛋糕,也要分蛋糕。这些省份,无疑都是转移支付制度直接受益的一方。
二
从人均转移支付来看,谁是最大受益者?
衡量转移支付,不能只看简单的总量,必须考虑到省情的不同,尤其是人口规模的悬殊,这就凸显了人均的重要性。
事实上,转移支付总额最高的四川、河南、湖北、湖南,人均数据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夸张,只是居于中游。
而广东、浙江等经济大省的人均转移支付不足2000元,在全国垫底,与其人均税收上缴贡献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整体来看,拿到人均第一的是西藏,也是唯一超过6万元的省份。
这也不难理解。西藏地处偏远,环境艰苦,经济产业基础薄弱,但肩负国防重任,战略意义重大,因此给予大量的转移支付,并非没有理由。
事实上,西藏的平均工资位居全国第三,而人均养老金收入更是力压京沪,也是这一逻辑的体现。
在西藏之后,青海、新疆、宁夏、甘肃、黑龙江、辽宁、吉林、海南等地的人均转移支付,也超过了1万元。
这些地方,包括东北三省、西北四省区,多数属于欠发达或财政困难地区。
虽然能源或粮食资源丰富,但整体经济实力不强,产业基础过于薄弱,财政造血能力严重不足,亟需转移支付的支持。
近年来,我国加大了对欠发达地区、财政困难地区的转移支付力度,对革命老区、民族地区、边疆地区和欠发达地区设立专门的转移支付项目,地区间人均财力差距快速缩小。
同时,对于粮食大省,在不断扩大纵向的转移支付之外,未来或将引入横向补偿机制。
今年一号文件指出,探索建立粮食产销区省际横向利益补偿机制,让地方抓粮不吃亏、有动力。
这将是粮食大省、能源大省和边疆大省的利好。
三
谁是财政净贡献第一大省?
许多人发现,连广东、江浙沪、北京等发达地区,也在享受转移支付。
究其原因,根据凯风《中国城市大变局》一书,我国采取的是分税制,无论税收产自何地,都要在央地之间进行分成,各省都要上缴一定比例的税收。
这是财政集权的体现,也是典型的初次分配,给中央带来更为充沛的财力,在均衡发展中掌握主动权。
然而,由于财权、事权不相匹配,地方承担更大的财政支出责任,即使税收第一大省广东都难以做到100%自给自足,不得不借助转移支付进行弥补。
转移支付,相当于财政二次分配,抽肥补瘦,满足欠发达地区所需。
对于经济大省来说,从中央拿回的转移支付,与上缴的税收不成比例,两项抵消之下,广东等省份仍是最大的净贡献来源。
反观中西部地区和东北地区,由于地方财力相对不足,上缴税收极其有限,而获得的转移支付又极为庞大,自然而然成了最大受益者。
由于数据的可获得性,以数据相对齐全的2021年为例,在内地31个省份中,真正对财政有净贡献的只有8个省份。
这些省份中,广东、上海、北京、江苏、浙江为主要贡献者,山东、天津、福建为次要贡献者。
作为经济第一大省,广东每年创造的税收超过2万亿元,但最终留给自己的仅有1万亿元,扣除拿到的转移支付,对全国的净贡献近1万亿元。
所以,广东在经济、工业、外贸、人口第一大省之外,又获得财政净贡献第一大省的称号。
这个第一,含金量可谓独一无二。
正是得益于沿海经济大省的贡献,我国有着充沛的财力进行转移支付,以实现不同区域的均衡发展。
所以,近年来,国家层面不断强调“经济大省要真正挑起大梁”,甚至要求东南5省要完成财政上缴任务。
沿海经济强省经济、税收能否保持稳定增长,关乎的不只是自身财政开支的可持续性,更影响到包括中西部、东北在内的几乎所有省份。
不过,即使是经济大省,财政汲取空间也存在天花板,而自身也面临各种超预期因素的冲击。
与此同时,中西部、东北地区的地方债务问题开始凸显,依靠转移支付托起的大基建、大投资模式难以为继。
所以,去年以来,各地纷纷强调“过紧日子”,国家层面更对此提出具体要求。
可见,无论未来转移支付制度如何改革,“习惯过紧日子”,既是要求,也是常态。
四
大国优势,在于全国一盘棋。
无论是财政转移支付,还是养老金转移支付,历来都存在争议。
有观点甚至认为此举导致东部地区负担过重,而中西部坐享财政补贴红利,不利于长远发展。
且不说东部地区的发展,离不开中西部劳动力人口的支持,而这些流动人口缴纳的税收、养老金多数都留在了东部,充实了其财政、养老金基本盘。
更关键的是,大国一盘棋,没有哪个省份能够独善其身,每个地方都有贡献,但也同时从其他地区的贡献中受益。
中国有经济大省、工业大省和财政大省,也有粮食大省、能源大省和电力大省。
没错,广东、上海、北京、江苏、浙江等东部经济大省,是全国财政转移支付和养老金统筹调剂的最大贡献者。
但也要看到,正是无数中西部省份、东北省份,在挑起能源安全、粮食安全的大梁,通过非市场定价,助力东部地区的发展。
西电东输、西气东送、北煤南运、北粮南调,都是典型体现。
从能源电力来看,山西、内蒙古、陕西的煤炭,云南、贵州、四川等地的水电,都有力支撑了东部地区的发展。
从粮食来看,黑龙江、河南、山东、内蒙古、吉林、辽宁、河北7个北方省份,粮食总产量占据全国半壁江山。
所以,既要看到东部经济大省的贡献,也不能忽视西部和北方省份对于经济基本盘的重要性所在。
面对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东西协力,南北协同,共同维护好能源安全、粮食安全和产业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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