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并不性感”的行业，为什么值得做？近日，知名财经作家吴晓波在一场现场演讲中提出了这样的问题，他提问的对象，正是珠海奔图电子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奔图”）。5月16日，这家集研发、设计、生产、销售打印机、耗材及文印输出解决方案为一体的中国企业，正式发布中国首款全自主技术研发的A3激光复印机。
这意味着奔图掌握了从激光打印机到复印机，从零部件到整机，从软件到硬件，从产品到服务的完整产业化技术，标志着我国打印机产业拥有了完整的自主核心产业化技术和产品。
在许多人眼中，打印机是一个较为传统的产业，其实它与信息安全息息相关，拥有很高的技术壁垒。在新的应用场景不断涌现、国际形势风云变幻的大背景下，“自主”“安全”成为珠海乃至中国制造业企业应思考的重要问题。
要想双面打印一份单页数的文件，最后一页是插入空白页还是变成单面打印？事实上，这样两个简单的设置都各自被申请了专利。如此细小的专利在打印机行业中还有千千万万，织起了一道密不透风的专利墙。
据统计，全球共有打印机相关专利达数十万份，绝大部分系美国和日本企业申请，目前仍有效的专利依然超过二十万份。
家庭、办公室中外表平平无奇的打印机，实际上专利壁垒之高、技术覆盖学科之多、信息安全风险之大超乎很多人的想象。
以最常见的激光打印机为例，其原理是基于静电成像的技术，将碳粉按照文件的具体要求，借助静电吸附力的作用，一粒一粒精准地摆到纸上的指定位置。这个过程十分精密复杂，涉及精密机械、精细化工、精密光学、静电成像、集成电路、电子工程、软件工程、通信工程、色彩科学、自动控制、高分子材料等超过十个领域的学科。
此外，一台激光打印机有上千个零部件，其中很多零部件的技术还涉及到我国相对比较薄弱的精密加工和基础材料，在技术、供应链等方面都遇到各种各样的阻碍。
身处这样一个被美日巨头强势占领的行业，中国打印机企业唯有跨过技术坎、越过专利墙，才能摘掉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往大了说，这事关信息安全，是中国制造打破全球技术壁垒的一次成功尝试。往小了说，这是一批技术人员“要强”精神的坚守突破。
为了让打印机产业不受制于人，2007年，奔图电子有限公司副总经理尹爱国被公司委任负责组建自主打印机的研发和生产团队，开始激光打印机的研发。
但网罗人才谈何容易？当时的团队成员基本都不是打印行业的资深人士，专业人才“国内找不到，国外请不来”。
谈到国外对打印机技术的高壁垒，他讲了一个故事。当时，每当外企有新的打印机要投产时，都会组织一批中国工厂的工程师去总部接受生产工艺相关的培训，总部每次都会升起五星红旗，工程师们对此感到非常自豪。但后来他们才知道，升国旗是一个暗号，提醒总部的人员中国人来了，平常的技术保密工作要再提升一个等级。
在这样严防死守的技术壁垒之下，尹爱国带领团队坚持了三年，终于制造出中国第一台具有自主核心技术的A4激光打印机，中国成为了全球三个掌握了打印机核心技术的国家之一。“几十个临时的研发版本，几百种不同类型不同品牌的纸张，几千张设计图纸，几万条测试用例，几十万次测试打印，几百万行过程代码，几千万张测试打过的纸张，几亿元的研发费用，这些数字远不能反映我们团队当时的艰苦和心酸。”尹爱国回忆。
此后，奔图继续“狂奔”。2016年，收购美国老牌打印机品牌利盟国际，产品延伸至中高端；2018年，研发成功打印机引擎、SoC、LSU等核心零部件，完整掌握打印机核心技术。
随着中国首台全自主A3激光复印机的发布，奔图现已全面构建“关键零部件—打印机—打印管理服务”一体化的全产业链布局，产品实现从A4到A3、黑白到彩色、单功能到多功能、硬件到解决方案全产品线覆盖，销售网络遍及全球110多个国家及地区，连续7年全球销量增速第一。
从全球层面来看，打印机的规模不足万亿元人民币，但却在一些国家被列为安全级别仅次于武器的产业。如此严防死守，不仅是出于商业经济的需要，更是国家出于信息安全风险防控的需要。
“信息安全是国家的头等大事，打印机作为IT信息技术产业的一部分，安全保障不容忽视。”中国工程院院士、信息系统工程专家沈昌祥表示。
在一些意想不到的场景中，打印机有可能成为泄密的载体。比如，安装在电脑里的打印机驱动程序可以与打印机里应外合，给电脑发送恶意代码；打印机耗材或配件可能都带有芯片，可以起到U盘的作用；打印机系统是封闭的，不像电脑或者手机可以装杀毒软件，以及用户普遍对打印机安全风险认知不足，使得打印机的风险防控更加困难。
“一台不可信的打印机接入了我们的办公网络，就像是安装了一枚遥控炸弹，随时可能被引爆，打印机可以轻易的获取到电脑里所有的文件和信息，不只是我们发给打印机打印的文件。”尹爱国介绍，打印机的信息安全风险远高于电脑和手机，发展打印机产业，除了信息安全的意义，还有供应链安全的意义，突破薄弱的基础产业之后，反过来也能推动其他更多行业发展。
吴晓波在现场演讲中表示，制造业是国家的基本盘，2018年以后中国开辟了内循环为主，外循环互促的双循环局面，通过技术突破和市场创新，实现了中国制造向中国创造的转型升级。同时，安全问题的重要性更加凸显，这是产业的机遇，也是责任。
“目前奔图已完整掌握激光打印机核心技术，拥有中国最大的打印机专利平台，奔图的打印机引擎由自己开发，驱动程序以及打印机上面所有的软件代码都是我们自己编写，涉及到安全的核心零部件，也都是我们自己研发。”尹爱国介绍。
这家企业突围的决心从研发投入上也能看出。去年奔图的研发投入占营收的比例达到12%。过去十几年总的研发投入超过了20亿元。目前拥有研发工程师接近2000人，除珠海总部外，还在深圳、北京、大连、广州和合肥成立了研发中心。
“只有实现细分领域的规模领先，才可能达成行业级别的战略胜利。”在现场演讲中，吴晓波抛出了这样一个观点。在珠海，一家“链主”企业撬动一条产业链的故事也正在上演。
30多年前，中国第一家打印机色带制造厂在珠海创办。渐渐地，大大小小的打印耗材厂商在珠海集聚起来，形成了独具特色的产业集群。
如今，珠海已发展成为全球打印耗材产业规模最大、产业链最全、技术水平最高的区域之一，全球78%的色带、68%的兼容墨盒、40%的再生激光碳粉盒组件都来自珠海，珠海也获得了“打印耗材之都”的称号。这为打印机行业发展提供了良好的土壤。
“珠海在打印耗材方面的配套是很好很全的，我们很多零部件都是在珠海采购的，经过多年来的发展，本地已经成长起来了一批优质的供应商，这些资源都是我们可以利用的。”尹爱国说。
一个产业就是一个生态系统。“链主”企业在增强经济发展内生动力、服务产业链、供应链安全中发挥引领支撑作用，也承担了更多的期待。
一方面是充分发挥龙头企业的优势，加强技术创新和产业升级，不断调整和优化产业结构，推动产业链向高端化、智能化、绿色化的方向发展。另一方面是加强产业链上下游的协同协作，充分带动产业集群发展，进一步提升产业链、供应链的韧性和安全水平。
尹爱国介绍，奔图在研发新产品过程中，不断给供应商提供试错的机会，也与供应商一起解决技术和工艺问题，努力提高供应商的能力。“凭借整机制造、生产和全球化销售所带来的规模化效应，我们希望让更多有潜力的产业链上下游厂商获得走向市场的机会，促进打印机自主产业链融通发展。”
南方+记者张紫微
图片来源于金湾融媒
[作者]张紫微
[来源]南方报业传媒集团南方+客户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