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赵建琳朱耘
ID|BMR2004
2023年12月26日，招商局集团迎来了自己151岁生日。
有数据显示，全球一般中小企业的寿命为7年，1000强企业的寿命大约为30年，500强企业的寿命大约为40年，只有2%的企业寿命超过50年。
成为百年企业不易，招商局集团在这百年征程之中，曾历经1997年亚洲金融风暴、2008年金融危机和新冠疫情，曾有过挣扎，也迎来过柳暗花明。
如今，继洋务运动时期的“第一次创业”和改革开放时期的“第二次创业”之后，招商局集团开启了“第三次创业”，推动传统产业转型升级，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筚路蓝缕之中，招商局集团是如何穿越百年时光保持基业长青的？
01
承担历史使命奋斗150载
2022年，招商局集团150岁生日之时，招商局历史博物馆（新馆）举行了开馆仪式。
在招商局集团浩如烟海的史料中，有一份文件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它就是李鸿章在1872年12月23日上奏清廷的奏折——《设局招商试办轮船分运江浙漕粮由》。
2021年《财经》杂志总编辑王波明对话清华大学管理学院兼职教授、招商局集团前董事长秦晓时，秦晓介绍了这一段历史：“过去的南粮北运在民间是用小船去运，欧美来了以后都是机器船，沿海的生意全部拿走了，南粮北运是我们的命脉，也是最赚钱的。李鸿章说这个不能让洋人做，我们得自己做，于是就成立了一个公司，造船去竞争。”
1877年，招商局收购美资旗昌轮船公司举行换旗过户，这也是中国民族工商企业第一次收购外商资产。晚清时期的招商局还组建了中国近代第一支商船队，开办了中国近代第一家银行——“中国通商银行”，创办中国最早的民族保险公司——保险招商局（后又创办“仁和保险”）。招商局不仅开创了中国近代民族航运业，还带动了其他近代产业的发展，在中国近现代经济史和社会发展史上具有重要地位。
1949年5月上海解放，上海市军管会接管招商局。1951年，招商局（上海总公司）改组为中国人民轮船总公司，香港招商局归中国人民轮船总公司领导。1985年11月，国务院批准交通部《关于香港招商局集团董事会调整的请示》，招商局集团有限公司正式成立，为交通部直属一级企业。1999年，招商局由交通部直属企业改为由中央直接管理的39家国有重要骨干企业之一。
1979年，招商局集团独资开发了中国第一个对外开放的工业园区——蛇口工业区，提出了后为人人所知的“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的口号，率先竖起“空谈误国，实干兴邦”的标语。蛇口工业区的创立和发展为一年之后深圳经济特区的创立起到了“探路者”的作用。在深圳这片土地上，招商局集团还创办了中国境内第一家完全由企业法人持股的股份制商业银行——招商银行，也是新中国第一家企业法人创办、自主经营、独立核算、自负盈亏的商业银行。
1981年，蛇口工业区投资建成微波通讯站，这是新中国第一个由企业建设的微波通讯站，实现了内地与香港的直接通话，微波山也由此得名。据招商局集团官方介绍，招商局历史博物馆（新馆）选址在微波山，意在铭记历史、面向未来，弘扬蛇口精神，致敬改革开放的先驱。
作为中国民族工商业的先驱，招商局集团在开创产业拓市场的过程中也为现代企业制度的发展奠定了雏形。秦晓说，早期招商局还建立了一套包括财务、用人、决策、制衡等在内的制度。
据新华社2008年报道，在改革开放时期，蛇口工业区在劳动用工、干部聘用、薪酬分配、住房、社会保险、工程招投标及实行企业股份制等方面进行了多项改革和创新。
招商局集团还早早建立了塑造企业文化的意识，其从2004年开始设立“公司日”（每年十月的第二个星期一），为的是增强集团意识，不断提升员工与公司的关系。每年“公司日”这一天，招商局集团下属公司都会结合在地资源和实际情况举办丰富多彩的活动，比如参观博物馆、故居，组织红色观影、运动会、健步走、读书会、征文比赛等活动。
截至目前，招商局集团已形成交通物流（港口、公路、航运、物流、海洋装备制造、贸易）、综合金融（银行、证券/基金、保险、直投、多种金融）、城市与园区综合开发（开发、资产运营和城市服务）、新产业（健康、检验检测）四大板块业务。招商局集团和招商银行也多年蝉联世界500强。
到2023年为止，招商局集团连续19年荣获国务院国资委经营业绩考核A级。根据招商局集团官方公布的2016年到2022年年度业绩数据，2018年到2021年，招商局集团的资产总额和净利润均保持央企第一。2022年集团净利润1796亿元，同比增长5.9%；资产总额12.4万亿元，同比增长8.1%，位居央企前列。
2024年1月23日，招商局集团召开2024年度财务工作会议，集团董事长缪建民指出：“2023年（集团）主要业绩指标全面完成预算目标，净利润迈上1900亿元，同比增速超过6.0%；年末总资产13.6万亿元，同比增长8.9%，保持了质的有效提升和量的合理增长。”
02
守正创新：百年企业的四大共性
为何招商局集团可以穿越百年时光而不衰？中国著名财务战略实战专家、德国默克制药中国区前董事CFO邹志英指出，百年企业有四大共性特征：一，公司对自己的定位非常明确；二，公司会不断通过创新保持较强核心竞争力；三，公司有着强大完善的公司治理体系；四，公司重视人才的选用育留。
在公司定位方面，招商局集团围绕“国家所需、香港所长、招商所能”的战略定位。新时代，招商局深入融入国家战略，服务国家大局，积极参与雄安新区建设，积极投入粤港澳大湾区、广东自由贸易试验区、海南自由贸易港建设等等。2021年招商局集团发布《新时代招商局信条》，其中第一条就是“谋商情，筹国计”，这也成为招商局历久不变的企业信条。
在创新方面，招商局集团提出“优者胜，劣者汰”，坚持市场化原则。以蛇口工业区建设为例，由于建设工期紧，彼时担任招商局常务副董事长、蛇口工业区创办人的袁庚对工程承包方提出：“工程提前有奖，延期要罚。”于是工地实行超额奖励，运泥车司机超出定额部分每车奖励4分钱，工人劳动积极性由此大涨。据招商局集团官方公号的资料中介绍，4分钱的奖金制度大大提高了生产效率，不仅是中国劳动分配制度改革的标志性事件，也成为“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这一口号的催生要素之一。
在公司治理体系方面，2022年初，国务院国资委公布国有企业公司治理示范企业名单，招商局集团获评“中央企业（集团公司）公司治理示范企业”称号，集团所属招商证券和招商蛇口入选“中央企业（基层企业）公司治理示范企业”。具体表现在，集团细化党委前置研究讨论重大经营管理事项清单以及董事会授权决策清单，确保各治理主体同向发力、同频共振；集团准确把握党委、董事会、经理层等治理主体的关系，把实践经验上升为制度规范，制定11项公司治理基本制度；集团努力构建上下贯通、左右衔接的公司治理体系，截至2022年年初，集团下属20家应建范围内二级公司100%实现已建董事会，100%实现外部董事占多数，集团纳入董事会应建尽建范围内的子企业，全部完成董事会建设；根据持股比例和管控方式差异性，集团对二级公司董事会实行分类管理，比如对于控股上市公司严格依法行使股东权利，根据集团战略管控要求保持国有股东的控制力和影响力，对于控股非上市公司根据股权比例派驻董事，充分尊重其他股东权益，对于全资公司强调对经理层的有效监督制衡，对于处于第一大股东地位但不控股的重要参股企业，通过董事会对企业决策施加影响；面对改革创新、国际化发展中遇到的新挑战，形成由董事会负最终责任，经理层执行落实，以审计、风险与监督委员会为依托，覆盖各业务条线的风险管理组织体系等等。
在人才选用育留方面，招商局集团认为人才是企业发展的第一资源，其高度重视人才建设工作。缪建民指出，要全面贯彻新时代党的组织路线，落实好干部标准，围绕贯彻新发展理念、融入新发展格局、推动高质量发展，优化绩效考核，激励干部担当作为，并建立容错纠错机制，推动形成“能者上、优者奖、庸者下、劣者汰”的正确导向。
仍以“蛇口模式”为例，20世纪80年代，蛇口工业区在全国率先实行人才公开招聘，并创办被誉为蛇口“黄埔军校”的蛇口管理干部培训班，最早在全国推行“能进能出、能上能下、能多能少”的“六能”改革。新时期的招商蛇口继续升级“六能”改革（能放能收、能分能合、能有能无），一方面推动组织“六能”，2020年招商蛇口区域公司、城市公司、专业公司均按照组织“六能”机制实现了整合或拆分；另一方面推动人才“六能”，2021年招商局集团探索推进“揭榜挂帅”工作机制，不问出身、不计资历，能者上、智者上、谁有本事谁就上。
03
跨过危机，迈向未来
就像人生之路并非永远一帆风顺一样，百年企业也难免经历风雨。新中国成立后，招商局集团经历过的最大一次挑战是1997年亚洲金融风暴。秦晓在对话王波明时回忆：“当时亚洲风暴对内地来说影响小，但对香港影响很大，很紧张，特别是在香港上市的企业都被打得‘遍体鳞伤’。”
彼时招商局集团涉足航运、地产、港口、物流、旅游、酒店、科技、贸易、通讯、工业等多达17项业务，秦晓后来谈道：“看当时的企业，一个是外部因素，谁也跑不了；第二个是原来的结构不好，资产质量不高的全暴露无遗。”
2000年7月，招商局集团聘请麦肯锡顾问咨询公司对集团进行全面企业诊断的项目正式启动。2001年，招商局集团进行了大规模的产业整合，地产、物流、科技、港口等初步形成统一经营的格局；这一年集团也对资产和财务结构作了大幅调整，不良资产比例显著降低。2002年，集团层面重组调整工作基本完成，历史遗留的不良资产问题基本处理完毕。
2003年，招商局集团进入新的发展期，工作重点全面向提高经常性利润转移。这一年围绕核心产业启动新一轮较大规模的投资活动，港口、地产、物流等进行了全国性的网点建设工作。该年也进一步进行了产业整合，逐步淡出集装箱和散货船运输市场，全力参与推动国家能源运输（包括油轮运输和LNG运输），推动完成金融资产整合。
从招商局集团150多年的发展史，特别是在金融危机中的经历，邹志英总结出了企业可以借鉴的五个教训和经验。一是保持对市场的高度敏感性。招商局集团通过在亚洲金融风暴期间进行资产整合展现了创新和适应能力。企业需要时刻关注市场变化，灵活调整业务战略，适应新的市场环境。
二是“不要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招商局集团在亚洲金融风暴期间涉足了多达17项业务，多元化业务布局有助于分散风险，但也需要谨慎管理各业务之间的关联性，避免一项业务受到冲击而牵连整体业务。
三是随时关注财务健康程度。在企业亏损且自有资金不充足的情况下，切忌采取激进的财务战略，否则它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四是要有国际化视野和全球化布局。企业可以学习在国际市场上的经验，通过全球布局降低地域性风险，提升全球竞争力。
五是建立制定正确、科学、合理的决策机制。决策跟企业命运息息相关，正确的决策可以令企业走向成功，错误的决策会把企业推向万丈深渊。在招商局集团面对金融危机时，如何灵活运用资产整合的策略，包括合并关键业务、优化资产配置等，影响着企业是否能在市场动荡时更好地应对挑战。
进入“第三次创业”时期，招商局集团聚焦数智科技、生命科技、绿色科技，2020年6月，招商局健康产业控股有限公司成立，这是招商局集团全资生命科技产业直投运营平台，聚焦医药诊疗新技术和数字化转型，在硬科技方面已投资布局，包括治疗器械、生物创新药、化学创新药等在内的多个技术平台；在新业态方面，已投资布局数字化服务以及生命科技服务等相关基础设施。
2020年10月，招商局检测技术控股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招商检测”）成立，它是“十四五”期间集团重点培育的战略性新兴产业单元，业务涵盖车辆检测、消防检测、建设工程检测、“双碳”与认证、特种设备检测、信息安全检测、大宗散货计量检测等多个板块。招商检测坚持科技型企业定位，助力传统产业向数字化、绿色化、智能化转型升级。
招商局集团坚持科技创新引领产业创新，比如招商云正式升级为国家交通物流行业云，招商轮船发布央企首个开放应用的行业大模型。与此同时，招商局集团还致力于为共建“一带一路”提供高质量服务投资建设南亚物流商贸中心，签约收购印尼NPH港口股权，中白工业园（中国－白俄罗斯工业园）入园企业逆势增长25家至120家，成为“中白合作的标志性项目”。
邹志英告诉记者，百年企业要更敏捷地进行转型升级，特别是在当前数字化转型和新兴产业发展的时代，需要把握住7点：
一是进行前瞻性规划。对市场进行深入研究和分析，洞察行业发展趋势、竞争格局以及新兴技术的发展方向，据此及时调整业务战略，确保企业始终站在行业发展的前沿。
二是用数字技术重构企业生产关系。企业在新时代必须用数字技术重构企业与内外部客户的关系，推动业务流程的数字化，采用先进的数据分析和人工智能技术来优化运营效率。
三是重视创新与研发投资。企业需要在研发和创新方面加大投资，培养学习与创新文化，鼓励员工提出新想法和方案。
四是构建灵活的组织结构和管理机制。在数字化时代，为适应迅速变化的技术和客户需求，企业进行转型升级需要设计敏捷型组织，从“大象”迈向“猎豹”，快速响应市场变化，减小决策和执行的滞后。
五是进行战略合作和生态圈建设。与行业内外合作伙伴建立以“合作共赢”为目的的战略伙伴关系，共同推动产业发展；整合各方资源，打造生态圈，形成更大的市场影响力。
六是持续构建高效的风险管理机制。高效的风险管理可以为企业保驾护航，没有风险意识或风险管理失灵的企业，随时有“爆雷”的可能性。
七是重视人才的培养和吸引。企业需要吸引具有行业经验和数字化背景的高层管理人才，引领企业迈向新征程，通过培训和员工发展计划提升员工的数字化说话能力、学习与创新能力、全局观、分析问题与解决问题的能力。
通过这些方法，百年企业可以更好地适应时代变革，实现敏捷转型升级，保持竞争力和可持续发展。让我们共同期待“百年”招商局集团继续焕发青春与活力，迎接下一个百年。
来源|《商学院》杂志2024年2&3月合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