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开枪,别开枪,我是金门过来弃暗投明的!”
1946年10月4日,厦金海域,国民党海军下士赵宗礼驾驶着战舰,冲着厦门沿海严阵以待的解放军呐喊道。
为了表明诚意,赵宗礼把船上的国民党旗降了下来,然后倒过来又升到旗杆一半。这是广播中,约定的起义信号。
岸上的解放军赶忙摆手,示意赵宗礼可以靠岸。
边防官兵拿起望远镜,仔细观瞧赵宗礼的船只,只见上面写着大大的“1279”号。
众人惊诧万分,这可是蒋介石刚从从美国引进的LCM-6型机械化步兵登陆艇,是难能可贵的宝贝。
赵宗礼靠岸后众人才知道,1279号,乃国民党海军中将副司令曹仲周的座驾。
赵宗礼驾驶登陆艇起义的消息,轰动一时。
人民海军总司令萧劲光大将,福州军区副司令员皮定钧中将,东海舰队司令员刘浩天中将等纷纷接见。
为了表彰赵宗礼的爱国义举,国家决定授予其海军少尉的军衔,并奖励黄金600两,相当于30000克。
国民党海军副司令,如何帮助下士投诚起义?
1964年10月4日上午,国民党驻金门守军,如临大敌。不是金门的解放军要打过来,而是海军中将曹仲周要过来视察。
曹仲周的座驾“天山号”,原来是美国快速运输舰科林史密斯号。老蒋引进后,将其当作护卫舰使用。
“天山号”的排水量足有1500吨,根本开不进指定的登陆地点--金门料罗湾,所以只能停靠在金门外海。
曹仲周是国民党海军,元老级的人物,门生故旧“遍布天下,金门岛上,就有不少军官是他的学生。
听说老校长要来,3位军官自告奋勇,接替水兵,开着“1279”号登陆艇,去天山号迎接,把曹仲周接到岸边。
各级官佐早早在料罗湾等候,行礼,叙旧,拍照,谈笑风生,陪着司令开始视察行程。
海军下士赵宗礼,虽然没有资格陪同,但他站在山上,将眼前的热闹场景尽收眼底。
忽然,码头旁边孤零零的1279号,吸引了赵宗礼的注意。
原来,驾驶1279号去接曹仲周的军官,本就不是艇上的人。
靠岸后,自然追着曹仲周走,便把1279艇丢在岸边的码头旁边了。
考虑到曹仲周结束视察,离开的时候,还要坐着1279艇走。所以,1279艇上便只留了曹仲周的一名卫兵负责看管警戒。
此前,败退台湾的国民党兵弃暗投明,奔向大陆的情况时有发生。
先是少校飞行官徐廷泽驾驶一架当时台湾最先进的F-86佩刀式战斗机起义成功,又是69师一名上士郭志平泅水投奔大陆。
因此,金门方面的情治人员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对官兵的管制便越发严格。
金门各大码头的舰艇,守备森严,如果不是执行任务,普通的官兵难以靠近。
只有一个人看守的1279号,显然是个例外。
赵宗礼,看到了回家的曙光。
当机立断,“偷”副司令座驾回家
1928年赵宗礼出生在山东潍坊安丘的一户农民家庭,14岁就去了青岛打工。
战乱年代,生意不好做,工厂破产后,赵宗礼只能再找工作。
正当他跟同乡四处求职时,却被国民党抓了壮丁。
此前,赵宗礼对国民党军中的腐败,早有耳闻。进了部队后,才发现百闻不如一见。
赵宗礼的连长,竟然把刚下发的军械全部卖到黑市,再用破旧的武器顶替。
事情败露后,连长为了自保,竟然诬陷赵宗礼,称那批军火,是被赵宗礼“偷”了。
赵宗礼稀里糊涂的上了军事法庭,被判处12年有期徒刑。
刚进监狱没多久,他又被放了出来。
原来,山东的国民党节节败退,急需补充兵员。
于是,赵宗礼成了合成号战车登陆艇上的士兵。没过多久,赵宗礼就收到了退往台湾的命令。
尽管他极不愿意离开故土,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到了台湾后,赵宗礼无时无刻不在思念故土。
他先退到了基隆港,而后是左营港,又在1958年被派往金门。
驻防的地点在变,唯一不变的,是对家乡的思念。
童年的小溪、亲人的笑脸、还有朝思暮想的红颜,都如刀子一般剜着赵宗礼的伤口。
对岸厦门的大喇叭里,每天循环的广播,更加深了赵宗礼的思乡之情。
赵宗礼后来回忆:“在金门时那个大喇叭,你想不想听都得听。”
赵宗礼从没相信过国民党“反攻大陆”的口号,想要回家,只能靠自己。
徐廷泽、郭志平的成功案例,又给了赵宗礼极大的鼓舞。
不过,赵宗礼透露出的思乡情绪,引起了他上级的注意,将他的名字列在了“考管分子”名单之中。
当时金门驻军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进行一次“雷霆行动”,听着名字很威猛的这种行动并不是要反攻大陆,而是全岛大搜捕,来抓逃兵。
即便到了八十年代,由于国民党军内部有欺压新兵的传统,逃兵现象仍屡见不鲜。
有位金门老兵讲道:“几次雷霆演习印证,金门幅员很小,兵员很多,人可以藏在哪里?不是等着被捉,就是早已经自裁。当年金门就是敌前,敌前逃亡唯一死刑,无一幸免,除非你是第N个林毅夫。”
为了防止赵宗礼起义投诚,上司把他从舰艇上,安排到了接触不到船只的高望雷达站管油机给水部门。
正当赵宗礼一筹莫展,找不到回大陆的交通工具时,国民党海军中将曹仲周,来到了金门岛。
赵宗礼明白,要想回家,可能疏于看管的1279艇,是唯一的机会。
如果曹仲周走了,身在雷达站的赵宗礼,或许再也接触不到战艇。
归义的国民党军,结局如何?
赵宗礼装作漫不经心的走到1279艇旁边,向看守的那名卫兵,递了根烟。
一番交谈,赵宗礼才知道,跟那人是老乡。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千里之外的山东,迅速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赵宗礼热情地和这个哨兵攀谈,从艇首踱到艇尾。
暗中,赵宗礼早已把1279号的情况,观察的清清楚楚。
为了迎接曹仲周,1279艇预先作了整备,状态良好。而且,油箱是满的,随时可以起步。
厦门距离金门很近,所以赵宗礼既用不着这边的领航员,也无须观通,有他自己这个驾驶员足矣。
赵宗礼心潮澎湃的回到了雷达站,悄悄地将提前准备好的台军机密文件,揣在怀里。
下午2点左右,赵宗礼准备动身启程。
在去往1279艇的路上,赵宗礼一直思考:要不要带着那个哨兵老乡一起跑?他若是不走怎么办?
不过,赵宗礼担心的问题,都没出现。
当赵宗礼回到1279艇时,哨兵早已离开。
原来,那个哨兵认为曹仲周短时间内不会回来,所以自作主张的闲逛去了。
空无一人的1279艇,对赵宗礼而言简直是天赐良机。
赵宗礼深吸一口气,大步迈上登陆艇。冷静地检查了一遍后,大模大样的解开缆绳,驶出了料罗湾。
料罗湾上船来船往,根本没人注意到1279艇的消失。
不过,料罗湾在金门岛背朝大陆一面,要想回厦门,就必须绕过大半个金门。
但而这一路上,少不了国民党的巡逻和过往船只,很容易暴露。
所以,赵宗礼先把1279艇往“天山号”的方向开,制造替曹仲周拿物资的假象。
当然,赵宗礼也做了最坏的准备:如果被截,就拼个你死我活,反正被抓住也是死。
这场归途,竟然出乎赵宗礼想象的顺利。
当赵宗礼即将接近厦门时,国民党军才终于反应过来。
无线电中呼叫乱成一团,几艘舰艇迅速追了过去,飞机紧急起飞,而各种火炮也朝向了1279艇的方向……
好在,赵宗礼的位置已经抵近大陆水域,国民党军根本不敢开火。
国民党的飞行员,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赵宗礼降下了“青天白日旗”。
赵宗礼开着国民党海军副司令曹仲周座驾投诚的消息,迅速轰动一时。
解放军海军总司令萧劲光大将,福州军区副司令员皮定钧中将,东海舰队司令员刘浩天中将,纷纷接见了赵宗礼。
萧劲光握着赵宗礼的手,肯定的说道:“欢迎你弃暗投明,光荣起义回到祖国大陆。我们也欢迎其他蒋军人员象你一样起义归来。我们对现在仍然处在美帝国主义和蒋介石集团统治下过着苦难生活的台湾同胞非常关怀,台湾是中国领土的一部分,中国人民是一定要解放台湾的。萧劲光海军大将勉励赵宗礼努力学习,好好工作,为祖国社会主义建设和解放台湾贡献力量。”
接见的时候,赵宗礼的父亲赵如琏和弟弟赵宗法也在场。
萧劲光海军大将祝贺他们一家人团圆。六十六岁的赵如琏激动地说:“这应感谢共产党和毛主席领导的好,使国家强大了和制定了对蒋军起义人员的好政策,才感召了我的儿子赵宗礼决心起义回到祖国大陆。”
赵宗礼的爱国义举,不但为解放军带来了LCM-6型机械化步兵登陆艇,还狠狠地打了国民党的脸。
赵宗礼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国民党不得人心,以及其军队内部的混乱、腐败。
事后,赵宗礼被安排在了北海舰队,并被授予少尉军衔。
在大陆的对台宣传广播中,明确承诺:“蒋空军、海军人员驾机、驾舰(艇)起义,投向祖国大陆,是爱国的正义行动,将受到祖国和人民的热烈欢迎。人民政府对起义人员都将量才录用,妥善安置,保护其私人财产,并根据驾驶的机种舰种分别发给优厚奖金。”
鉴于赵宗礼的卓越表现,国家决定赠予其600两黄金。
1两等于50克,而600两相当于30000克,按照今天的黄金价格,赵宗礼是妥妥的千万富翁。
而赵宗礼心怀大义,将所得黄金全部捐献,分文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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