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苏花开
张克奇
在我心里,一直有两棵流苏树在盛开着。那些密密匝匝的白色小花,挂满每一根枝丫,犹如无数片雪花把四月里正浓的春光又顽皮地挑逗了一下。
那树,静静地生长在临朐县柳山镇庙山村西的沃土上。它们原本是明代乡村眼疾名医张化露栽植在花盆里的心爱之物,张去世后,子女们出于孝心,便将其移栽于他的坟前,让它们日夜陪伴着父亲。根植于肥沃的土地,流苏树饮风沐雨,茁壮成长,逐渐从盆栽之物变化为挺立于天地之间的大树。它们的头冠,也日益铺张蔓延开来,状如华盖。
柳山,一个多么诗意的名字。因为土地平坦肥沃,这里早在春秋时期就建起了城池。临朐旧志记载:西汉时曾在此设立朱虚侯国。位于柳山镇孟津河西岸的魏家庄遗址,是新石器时代一处具有丰富文化内涵的古文化遗址,曾出土石铲、石斧、石刀、石镞和红陶、黑陶鼎、罐,以及象征权势和地位的蛋壳陶高柄杯的残片,被国务院公布为第七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新石器时代至东周、汉代的庙山遗址,被列入山东省第四批省级文物保护单位。
庙山在明朝由张氏立村。这支张氏在临朐的始祖于元末自河间府(现在的河北省沧州市)东光县斑鸠店庄逃难而来,初居双山之阳,再居高家庄,其后一子东迁汶河之西白塔之北锹土诛茅,以就口食。他们砍伐一些树枝搭成简易的窝棚遮风雨避寒暑,故称“窝铺村”。明永乐年间,五世祖张鹏又从窝铺迁到庙山,村名初称“苗山”,明万历年间,村西建起关帝庙,村名遂改为“庙山”。张氏的文化基因强大,有文进士张初旭,文举张柱、张敦仁,武举张居常,清代著有小说《筒丸录》的张新修等一批名流支撑门面。
庙山张氏后裔崇文重教,明清时代即设有私塾。村人多才多艺,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村里就成立了剧团,吹拉弹唱各样人才俱全,是远近闻名的文化村。如今村里的书画协会、秧歌队、吕剧团等队伍更是蓬勃发展,还出现了张森顺、张敬源等一批书画名家和文化带头人,文艺活动常年不断,极大地丰富了群众的精神文化生活。另外,庙山人还有着极为浓厚的尚武情结,形成了崇文尚武的底蕴和特色。“武”为抵功拳,其祖师是有“神拳”之称的安丘人张璀。张璀因母患眼疾慕名到庙山就医,张化露知道张璀武术精湛,求其教授拳艺。从此,张璀的抵功拳就在庙山流传下来,目前已经传至第六代。 庙山的文武之道,均以“孝”为核心。张化露的子女将父亲生前爱物移至父亲坟前,是一种孝;张璀为给母治眼疾,不惜将抵功拳倾囊相授,也是一种孝。历经几百年风雨沧桑的两棵流苏树,默默地见证着这一切,也见证了一代代庙山人自强不息、薪火相传的创业历程。为了充分发挥两棵流苏树的价值,庙山村从2015年开始以其为载体,积极联合县、镇两级举办流苏文化艺术节,不仅大力传承弘扬“孝文化”,还很好地实现了“文化搭台,经济唱戏”的双赢、多赢。
乘着新时代的浩荡东风,近年来庙山村大力发展大棚西瓜、有机蔬菜、流苏苗木培育等产业,并将农业与乡村旅游相结合,积极发展生态休闲农业、农业观光、休闲采摘等项目,努力拓展发展链条。这一套完美的“组合拳”打下来,群众的腰包鼓了,村集体的收入也增加了,村里的基础设施和公益服务都得到了很大改善。2023年春节期间,我亲眼见证了村里第一茬大棚西瓜上市的情景:15元1斤还供不应求,根本不用出去卖,光找上门来的顾客就给“包了圆”。一位村干部对我说:“村里年年都是忙年、累年,但年年也是富裕年啊!”
在宽阔的流苏文化广场,仰望两棵高达20多米的流苏树,觉得它们既像兄弟、姊妹,也像一对夫妻,相互依偎,相互扶持,一起走过风风雨雨。就像村民们抱团合作,互帮互助,共同创造着幸福美好的生活。据书籍记载:明万历四十三年(1615年)春,天气久旱无雨,老百姓生活用水都非常困难,甚至舍不得用水洗手洗脸,可每家每户仍然每隔几天就自觉留出一碗水,轮流去浇这两棵流苏树,终于使古树顺利度过旱灾。清咸丰七年(1857年)发生严重蝗灾,村民轮流值班,驱赶蝗虫,帮助古树再逃一劫。这两件事,真实地反映了人们对这两棵流苏树的深厚感情和敬畏之心。
每年四月底,两棵流苏古树总会如约盛开,两个巨大的树冠洁白如雪、纤尘不染,幽幽花香,若有若无,慕名前来参观的人们络绎不绝。古树身上的传奇故事、所承载的孝道文化也在大家的口口相传中得到了升华。这每年一场浩大而安静的盛开,多像对苍茫历史的一种缅怀,又多像是对乡村振兴新征程的深情礼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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