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秀清救了洪秀全和萧朝贵,赶走了周举人和他的儿子周三。这杨秀清可了不起!别看年纪不大,阅历经验丰富,给人家放过牛,放过猪,当过半拉子,当过童工,在矿上干过,烧过炭,保过镖护过院,什么人都接触过。
您看,这人就是这样,接触得越广泛,大脑越发达,知识面越宽。杨秀清天资聪明,就这脑袋,反应相当灵敏,一般的人看不到的事,他能看到,一般人想不到的事,他能超前想到,您不服这个不行。
有的人他就是管人的人,管一辈子人,有的人叫人家管一辈子,这玩意它不一样啊!都是一个肩膀扛个肉球,它不一样!
这杨秀清生来就是管人的人,这些年在矿上烧炭,因为他性情特别豪爽好交,有朋友求到他面前,没有不答应的!掉脑袋也不怕,没钱给你借去,为人慷慨大方,仗义疏财,人缘极好,烧炭工人两千多号,没有不跟他是朋友的!他要说干点什么,这些人完全随着。
前些日子,他叔叔死在海南岛了,他叔叔在那也给人当工人,死了,杨秀清请了假,给叔父治丧去了,就这么没在矿上,前天才回来。
等回到家里新村之后,朋友有来看他的,就谈谈这离别的情况。有人就说:“咱们矿上最近来个人,叫洪秀全,他还领来俩朋友,一个叫冯云山,一个叫萧朝贵,宣传拜上帝会。哎呀,你没在家,那人会的人好几千人!这洪先生了不起!口似悬河,滔滔不断,讲了些新词咱都没听说过!"
噢,杨秀清一听,哎呀!我没在家这么个工夫,发生这么大变化!洪秀全何许人也?听大家介绍,绝不是等闲之辈,我得会会!把家里事处理处理,第二天忙活忙活,今儿领着人,来拜会洪秀全,没见着。
据说洪秀全领着萧朝贵上了相州甘王庙,杨秀清一听:那我也去看看!就这么的,领着几十名弟兄也赶奔相州甘王庙。来对了!一进院,正打着呢!
他一了解,是这么回事,洪秀全在这儿呢,这才赶走周举人和他的儿子狗子周三,救了洪秀全。双方一见面,杨秀清一看,洪秀全那个儿比自己高一点,面色、气色,穿衣打扮,举止言谈超人一等,两个人一见如故。
杨秀清好交:“洪先生,请到我家吧!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咱们就是一家人!请请请!这的事你不必担心,天塌下来,姓杨的顶着!我不敢说一手遮天,我有我的弟兄们给我捧场,走走!”
洪秀全一看,这杨秀清十分了得,号召力颇大呀!那么多的人都听他的。后来一了解,杨秀清是本地的头领,这个人具有号召力和凝聚力,所以也有意跟他接触。
杨秀清好交,把萧朝贵、冯云山、洪秀全请到自己的家里头,他家混得还可以,腾出房子来,弟兄四人朝夕相处,无话不谈。
洪秀全把自己的想法,对形势、对这个世界、对这个朝廷的看法,包括拜上帝会的教义、宗旨、目的,都讲了。杨秀清一听:“好!教主给我洗礼,我也人拜上帝会!”
洪秀全乐坏了,挑良辰择吉日,给杨秀清洗了礼,成为正式的教徒。那么杨秀清能跟一般人一样吗?不能,重新研究了一下,把这个名次就排在萧朝贵之前,洪秀全、冯云山、钱江、杨秀清下来才是萧朝贵,这名次得排好了,四当家的!
杨秀清这一入拜上帝会,紧跟着有两千多人也入了会了,都是他的哥们。杨秀清在这个矿上是举足轻重,洪秀全有什么事都得问杨秀清,为什么将来这杨秀清升了二把?东王九千岁,执掌生杀大权,就因为这个,你离不开人家杨秀清,这家伙是实力雄厚。
加一加,减一减,凑一凑,洪秀全自从到了金田之后,现在参加拜上帝会的人将近六千,形势一片大好!洪秀全特别高兴,也顺手。
这天,洪秀全想起一件事来,跟杨秀清商议:“四弟,我来的时候,钱江钱兄弟给我写了两封信,推荐了俩人,这俩人你熟悉不熟悉?”“教主,谁呀?”“一个是贵县的叫石达开,一个住在桂平县的,叫胡以晃。”
“知道!太知道了!石达开这份的!我跟这个人没深交,但是我在贵县见过他几次。小伙子身材高大,文武双全!拿得起,撂得下,在贵县跺一脚,县城都得颤三颤摇三摇!再说老石家,户大人多呀!也是一两千口子。别看石达开年轻,比咱们都年轻得多,但是威望极高!如果要争取此人人会,教主,咱们的力量‘嗡’一下子,就得抬高一倍!”
“是吗?那好了!那胡以晃呢?”“胡以晃这人我也听说过,这个人好棒的功夫,另外仗义疏财,但是没什么交情,我就知道他住在桂平县。”
“这样吧,老四,我决心亲自去请这二位,请他们加入咱的拜上帝会。那么矿上的事、家里的事,就拜托你们负责了!”
萧朝贵一听:“哥哥,何必呢?你现在是教主,这么多的事情都得你处理,请人的事,派谁不行?咱有的是弟兄!”
“啊不!说错了,你没听秀清兄弟说吗?这两个人不是一般的人,叫别人请去多不礼貌!岂不闻三顾茅庐啊!咱不比古人,但是起码叫人家看着咱们对人家尊重,那人家才高兴,所以我必须亲自去请。”
杨秀清一听,他说得也对:“我说教主,这么办,你一个人不会分身法啊!贵县的石达开,我请去行不行?你放心吗?”“行啊!”“您愿意去,您上桂平请胡以晃,离着还近,你说咱分工行不?”“妥了!”
请石达开的事交给杨秀清,洪秀全决定自己赶奔桂平县去请胡以晃,临走前把这会里的事全交给杨秀清:“四弟,你全权负责吧!”“唉,教主您放心!”
洪秀全把这个斩妖剑解下来了,这不是闹着玩的,这个剑那是权力的象征!给谁呢?给了冯云山,二教主,让冯云山佩带斩妖剑,关键时刻,代替自己做决定。
事全安排完了,洪秀全这才起身,赶奔桂平县。这一进桂平就进了龙潭虎穴了!洪秀全哪知道啊?说句现在的话,闹革命那么容易?不容易!这就是革命,要革清政府的命,要扭转乾坤,那么简单呢?不冒点风险行吗?
但是洪秀全没想到。他主要是请胡以晃来了,另外了解了解本地的民情,能多发展点人,最好多发展点人,自己是教主嘛,得多干点!
进了县城他一看,这地方好啊!小县城虽然没有广州大,就其繁华来讲,不次于广州。店面林立,青石板铺的大道,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五行八作,三教九流,洪秀全穿街而过,没来过呀,就按照钱江告诉那个地点,打听打听这个,问问那个,最后有人告诉他了:“你往前走,西关顺城街,孝义礼胡同六号。”
“谢谢!谢谢!”那有地点就好找了,顺城街孝义礼胡同,挨家找六号,就这儿!“有人吗?有人吗?"刚叫两遍,门开了,在里头出来个人。这人比洪秀全能高出一脑袋,像险道神一样,说话瓮声瓮气的:“找谁呀?”
“啊!朋友,打扰了!我是外地来的,我找一个人,姓胡,叫胡以晃。”“胡以晃,我就是!我怎么不认得你?”啊,洪秀全一看,这大块头,跟火燎的金刚相似!一见面就爱上三分。
“你是不认识我,有个钱江钱东平,你认识不?钱先生求我给你捎来一封信,嘱咐我必须亲自交给你。”“钱先生?他在什么地方?”“他回原籍了,临走前把信给我,这不这信吗?”
“哎呀!钱先生不是外人,他托你来的,你也不是外人!里边请!里边请!一家人你怎么不早说!”
这人十分豪爽,非常客气,进屋里一看,里里外外就他一个人,既没有家小,也没老婆,什么人都没有,两间房,光棍撂脚汉。洪秀全进了屋。
“坐坐坐!我看看这封信啊,真想钱先生!”这信看完了,胡以晃愣了:“信中说您姓洪,叫洪秀全?”“啊!”“您是拜上帝会的教主?”“不才正是!”
“哎呀!恕我眼拙,钱先生在信里全做了介绍了,我不看信我不知道。教主在上,我给教主磕头了!”“别别!起来起来!自家弟兄,何须客气?”“哎呀,这没外人了!等着!我给您准备吃喝去!”
这人有点发毛愣,你别看毛愣,心情特别热!上街买的熟食,不会做,大老爷们就会买现成的,叉子火烧、酱牛肉、一葫芦酒,还有点五香豆腐干、豆腐丝,咸鸭蛋,买一大堆往这一放。
“我说教主,没吃饭吧?您委屈委屈,咱俩就吃这个!我再沏壶水啊!咱俩边吃边谈!”洪秀全呢,就乐意跟这样人处,豪爽,说话痛快。相对而坐,洪秀全就把来意一五一十都跟胡以晃说了。
胡以晃乐了:“我说教主,钱先生跟我过命的交情!他说对的事,那错不了!他叫我往哪边走,我往哪边走。他在信里头劝我加人拜上帝会,教主,我怎么个加入法?你把手续跟我说说。
“极其简单,就是洗礼之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那我不懂怎么洗礼?您说吧,我怎么准备?”洪秀全告诉他:“一对素蜡,一碗白水。”“那还不好准备吗?”
“有衣裳最好换换,再洗洗脸,讲讲卫生干净点。”“唉! 好了!”吃饱了,喝足了,残席撤下,胡以晃周身上下换套衣裳,收拾得干干净净,跪在洪秀全脚下。
洪秀全嘴里是念念有词,蘸着这清水,“啪啪”,往脑顶心拍:“天父天兄保护你!博爱自由平等,我们都是天父天兄的兄弟姊妹,从今之后咱就是一家人了!洗礼!”
结束之后,一家人了,比刚见面,那要亲近的多得多!洪秀全跟他说:“咱是弟兄,咱们这个拜上帝会一律平等,你可千万别来打躬、作揖这一套,咱废掉!那都是妖法,咱不时兴那个!咱们是有什么说什么!”“唉!好了好了!”
当天晚上没事,两个人就住到一张床上,一个脑袋朝这头,一个脑袋朝那头,睡不着觉就嘚啵,洪秀全就给他讲这个拜上帝会的事,都谁加入了?闭着眼睛还唠呢,就在这么个时候,响起来急促的砸门声,“咚咚咚!咚咚咚!”
“开门开门!开门!”“这谁呀?哪有这么砸门的?来了来了!”说个“来了”,这就披衣服蹬鞋去开门,这工夫都不给留,大门就砸开了。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咚咚咚咚!稀里哗啦!”屋门就给踢开了,来人还火把呢,借着火把的光辉照着一看,闯进来二三十号差人,衙门来的。
您想:谁半夜要见着这玩意,他不害怕?没做坏事他也紧张,何况他们心里还有事。洪秀全那脸色,“刷”就变了,胡以晃也害了怕:“你!你们干什么?”
当差的进了屋之后,二话不说:“起来起来起来!你叫什么名?”“胡以晃。”“胡以晃,放着好日子你不过,你作死!你!你是谁?”“我是他朋友,我叫……”“你奶奶的!绑上!绑上!”“你!哎呀哎呀!”
“走走!走!把屋搜查搜查!”他们往外走的时候,这屋里,“嘁哧啪嚓”,翻箱子倒柜,人家乐意怎么搜就怎么搜。
洪秀全一边往外走,一边心中暗想: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我刚到桂平县,对头还不到一天,怎么官面的人就跟上我了?谁给告了秘了?有意安排的?坏了坏了!这官府要知道我干的这些事,我脑袋还保得住?
越想越紧张,就琢磨着:到了堂上我怎么说?我怎么咬着牙?我挺过去!他想他的,胡以晃想胡以晃的,一直来到县衙门。
那个年头啊,他政法合一,一县的县太爷,行政最高掌管,法院跟这个知县是一块,要不怎么这个知县知府都升堂问案呢?
不像社会发展了,都分开了,行政是行政,法律是法律,司法部门是司法部门,那阵儿在一起混着!所以带他们到县衙门来了。把他俩带进班房,里边还问呢:“抓着没?”
“抓着了!到那堵窝掏,掏了个稳稳当当!”“带来没?”“带来了!走!走!下去啊!蹲那儿!”“唉!”那位说别蹲,别蹲?笑话!到这地方,龙得盘着,虎得卧着,在强大压力下,蹲那了,拿铁锁锁到炕沿上。
那位说:怎么往炕沿上锁?炕沿上有两个大铁环,专门锁犯人的,“嘎巴嘎巴”,锁上。半夜有人到里边送信去了,过了挺长一段时间,报信的人回来了:“嘿嘿,太爷也累了,没工夫升堂,等天亮再说。”
“那好那好!大家歇歇,看住啊!”两个人一直蹲到天亮,知县大人张慎修起床了,梳洗已毕,喝点早茶,吃点早点,那谱大了!再闭目养养神,有人向他禀报:“昨天是怎么怎么回事,把犯人抓来了。"
“既然这样,传点升堂!"“是!”大老爷吩咐下来,传点升堂。“咚咚咚咚!咕噜咕噜咕噜!”
堂鼓一响,是惊心动魄,“吱呀呀!”一门大开,三班衙役站立两旁,状、快、造三班,师爷也出来了,坐到小桌上。
时间不大,张慎修全身官服,朝珠补褂,升坐公位,往两旁看看,都准备好了:“带罪犯洪秀全!”“带罪犯洪秀全!”给押上来了,拳打脚踢:“快快!快点!”
洪秀全不跪,不跪也不行!往小腿肚子上连蹬再砸,“扑通”,跪下了。张慎修往下看看:“罪犯抬头!哎哟,看你长得五官端正,看你的眼神不疯不傻,你怎么干这种事?说!哪的人?”
“小人广东花县官禄怖村的人。”“噢,广东人,以何为业呀?”“教书务农为业。”“你还种地还教书?我且问你,你是广东花县的人,你跑到广西桂平干什么来了?”
“回大人的话,我到这找职业,打算找个地方教书。”“胡说!你们那地方没念书的吗?舍近求远,跑到这儿来教书?不对!我且问你,你读过多少年书?”
“回大人,我一共读书读了将近十五年。”“噢,十五年,不短呐!四书五经大概你都读过,你既是个教书的先生,又读过那么多的书,不有那么句话,既读孔孟书,必晓周公理,你就应当奉公守法。”
“洪秀全,你都干了些什么?砸相州甘王庙是你不?是你不?人家正在烧香的时候,你蹦到供桌上白话白话的,你说什么天父天兄,号召大伙加入你那个拜上帝会,有这事吧?甘王庙是你砸的不?”
呀!洪秀全一想:噢!那个案子犯了!是啊!这是千真万确,这是谁说的呢?“这….…”“你这什么?抵赖,带证人!”
洪秀全就听着这个后边有脚步的声音,紧跟着有个尖嗓子:“大人!”“你看看是他不?砸甘王庙是他领的头不?”“唉,是!回大老爷,就是他,一点都不带错的!”
洪秀全利用这个机会,甩脸看看,谁呀?开始蒙住了,一看是个年轻人,不超过二十五岁,细皮嫩肉,宽脑门尖下颏,小母狗眼,长得挺白嫩的,穿绸裹缎,家里是有钱的人,想不起来了。
哎哟!想起来了!对对,这不周举人周信义他儿子,叫周三?我们在甘王庙前打个交手仗,对!对方都管他叫三公子,周三公子。是他!肯定他给我告了秘了!
是那么回事吗?一点都不假。周三跟他爹周信义,就那周举人,从甘王庙回来了,回来就跟知县说了:“今天出了这么件事情,这还了得!把甘王庙给砸了!”
张知县就问:“谁干的?”“不知道谁,就那么伙人!你说那人还挺有学问,挺能讲的!”“叫什么名?”
“当时没问,本来我们想把他抓住,但是他手底下有伙人,这帮人强横得不得了!好悬没把我们打死!我们跑回来的。”
张慎修就记录在案了,派人调查,叫什么名?后来有人说了:“那人自己报名,叫洪秀全,是什么拜上帝会的教主,跑那儿砸甘王庙,宣讲教义,号召大伙人他的拜上帝会。”“噢!”
这也记了录了。但是张慎修一琢磨:山高皇帝远,哪抓去?他捅了篓子,早跑了!算了,离开我这一亩三分地,我这不出事就拉倒!他就没往下深究。冤家路窄,洪秀全来找胡以晃,刚一进城,迎面正好遇上这周三。
这周三干吗?闲逛,没有正当职业,这小子是玩鸟、架鹰、遛狗,仗着他爹有钱,有好爹,没事出东家进西家,哪家饭馆好,上哪家去吃,哪家窑子姑娘长得漂亮,就上哪泡,谁们家少妇长女长得有几分人才,他就调戏,他一天就干这个!
游手好闲的他迎面正好遇上洪秀全,洪秀全不认得他,他认得洪秀全啊!这小子“吱溜”,躲到胡同里去了,洪秀全还不知道呢!按着地点找胡以晃他们家,东看西看。
周三一直在后头跟着,这不砸甘王庙那小子?把我爹眼眶子都打青了!就他!一直跟到胡以晃的家里头,看准了,他就报了案了。
他报了案了,那早就应当下手,但是一进衙门,衙门净事,官去拜客,去了不在家,县丞也办事去了,所以周三就等着。一直等到掌了灯了,张知县拜客回来了,县丞也回来了,他这才举报。
知县一听:“什?什么?进了我的县城啊!”“呀呀!千真万确!进了老胡家了!”他举报完了,这知县就下了飞签火票,上门抓人,这就是以往的经过。你不得对证吗!洪秀全这一上堂,他不承认,把周三带上来:“你说是他不?”
周三说:“是他!就是他!老爷,就他!千真万确!”“下去吧!你下去,等着领赏吧!洪秀全,这回招了吧!甘王庙是你砸的不?“是我砸的!”
“嘟!胆大的妖人!甘王乃是本地的圣神,主宰这一方的安乐,你是什么人?你敢砸毁甘王庙,当众你鼓动是非,蛊惑人心!你那个拜上帝会是什么会?官准立案了吗?哪个衙门批准的?看来你是图谋不轨呀!你说你同党都有谁?怎么回事?你跟胡以晃什么关系?你来干什么?还不从实地招来!”
“老爷,我砸甘王庙有原因。我认为那个甘王,如果果有其人,他是个魔鬼! 像这么作恶多端的魔鬼,为什么还给它烧香磕头呢?我出于义愤,我给砸了,我没别的意思!您说的那些什么上帝会,我不太清楚。”
“是吗?行行行!那好,我给你看一件东西,你就想起来了!”一抽匣,拿出个东西,“啪!”扔下来:“看看这是什么?”
洪秀全一看,“刷”,脸变色了,钱江写的那封信,他拿来了交给胡以晃,让人家翻出来了!那你还说什么?
看完之后,知县又叫人拿回来,一指:“怎么回事? 这钱江什么人?怎么把你介绍成这个了不起的人?叫你发展人,这上写着你是拜上帝会的教主,你还不承认?怎么回事?”
“我……”没词了。“哼!人是木雕,不打不招啊!我见得多了!要不让你皮肉受点苦,你怎么能老老实实招供?人证物证都在这儿,你还铁嘴钢牙不认,来呀!大刑伺候!给我压!”
什么叫压?压杠子,我的个妈!您看过那电影叫《胭脂》没有?那《胭脂》里面就有这么个场面,把人俩胳膊绑到杠子上头,两条腿跪着,两条腿拐弯这地方串一条杠子,一边上去一个人,那棒小伙子,踩那杠子压!杠子一边上去一百五十多斤一位,就三百多斤,在上往下一压,“嘎吱嘎吱嘎吱!”压这腿肚子哪受得了?
洪秀全就觉得痛人骨髓,惨叫一声,人事不省。“回大老爷,昏迷不醒!”“熏过来!"拿火纸点着了,在鼻子眼这熏,一抽这气,明白过来了。“洪秀全,有招无招?”“无有什么招的!”“好!压!”
“嘎吱嘎吱嘎吱!”"啊!”又过去了。“熏过来问!有招无招?”洪秀全横下一条心,什么我也不说!当年我创办拜上帝会,我早就设想过这些,头可断,志可屈吗?不能屈!
旧社会专门使刑具,那古往今来,死于大刑之下那人太多了!不是那么回事,严刑拷打,不承认不行!当然,洪秀全这事是例外,人家有人证物证,洪秀全不承认,什么也不说,你爱怎么打怎么打!
用过第二次杠子之后,洪秀全又昏过去了。张慎修一看,骑虎难下,不问出口供怎么得了?加刑,看来还没到时候。
有个刑名师爷明白法律这玩意,师爷一看,别打了!知道这个罪犯受不了大刑,要照这样下去,非整死不可!他不是疼洪秀全,他是为他的老爷考虑的。
他过来了:“大人,别继续用刑了。”“为什么?”“哎呀,这人昏过好几次去了,再继续用刑,挺刑不过,就备不住死了!他是个重要的犯人,他要是死了,口供都没有,您对上面怎么交代呀?”“哼!松刑,押下去!”
不打了,等以后再说呗!把洪秀全就拖下去了,趴到台阶那块“呼哧呼哧”喘,洪秀全等明白过来,就觉得腰的下部都不听自己使唤了,心里说话:完了!我残废了!大概我这两条腿都断了!哎呀!疼死了!“滴答滴答”,往下淌汗。
“带胡以晃!”胡以晃上堂了,胡以晃那是什么都不在乎,“噔噔噔噔”来到堂上,立而不跪,瞪着眼睛。那能行吗?差人们过来,连打再按,最后蹬着他腿肚子,他跪下了。
张慎修说:“好!你们这帮人都是横骨插心!胡以見,你是本地的坐地户,你说你吃喝不愁,你好好过日子得了!你听信什么妖言,参加什么拜上帝会,洪秀全都跟你说了些什么?你们的教徒有多少人?都住在什么地方?你要从实讲来!给你个立功的机会。”
“放你妈的屁!我什么都知道,我就不说!”“哎哟呵!打!”拉到下头,四十棒给揍的!从腰部往下,打得血肉横飞!“押下去!”不敢动刑了。
张慎修也发愁了,以往的时候犯人一到堂上,都拉到裤子里!知县“啪”一拍桌子,那犯人吓得直哆嗦!甭说打,一说用刑,问什么招什么,这个人跟人他不一样,有横的这玩意。这俩家伙骨头太硬了!得想个什么办法,问出口供来。
押到死囚牢,知县一琢磨:这案情太重大了!捣毁甘王庙,创办邪教,这还了得!马上提起笔来,给上县行文,请示他的上级,把这案子整个记录全送去了,让上县做主。
送到哪?送到桂林,当时治军衙门都在桂林,看大官怎么说?他算临时推卸点责任,只要我这俩人不跑就行!上县告诉往死整,我就整,我不担责任。
单说洪秀全、胡以晃,一下押到死号里头,那个监狱咱都说过了,那不是人待的地方,就是再好,它也不如家里头!谁乐意在那待着?那地下湿漉漉的稻草,难闻的气味是直刺鼻孔!就一个小窗户,那个窗户也不透阳光,反正你就知道是天黑了,是天亮了,仅此而已。
潮湿阴暗,两个人往稻草上一趴,谁也动不了。因为什么?伤太重了!到这就睡着了,半昏迷的状态。大概有多半天的时间,就听见着脚步声音,铁门“稀里哗啦”直响:“都起来!起来!查监了!”
那时候老查监,两个人在昏迷状态之中惊醒。“哎呀!”俩人靠着墙,是半趴半卧,往外看着。人影一晃,十好几个,这里牢头拿个册子,跟一个人正介绍呢:“这是新来的俩死号,一个洪秀全,一个胡以晃。”向当头的汇报,当头的看看:“开开,把他们这门,开开。”
当头的一哈腰进来,洪秀全一看,这当头的个儿没自己高,宽宽的肩膀,一团的正气,眼睛不大,连鬓胡子,穿的这个衣服,一看就是当头的,那帮人在他面前毕恭毕敬。
“你们俩谁是洪秀全?”“我就是。”“噢,洪秀全,你是胡以晃?”胡以晃瞪他一眼,没言语。“哎呀!看你们俩不疯不傻,怎么做这蠢事啊?我听说你们宣传邪教,拜上帝会,哪那么个拜上帝会?你们怎么想出来的?想干什么?拉帮推倒朝廷,活腻味了!对不对?你们等着吧!过不了许久,桂林的批文回来,送你们俩人上刑场!轻则砍脑袋,重则凌迟处死!一刀一刀把你们拉零碎了!到时候看你们后悔不后悔!”
这时候那牢头在后边站着呢:“大人,我们……”“你,你们先看看别的屋去,我跟他们谈谈。”“唉,走走!”
那牢头领着人继续向里边走去。这里边押的犯人老了!这个监狱挺长,是个大长筒子。这边就剩下这官了。这官回头一看,都走了,没人,他蹲下了,蹲到洪秀全近前,压低声音:“洪教主,我以查监为名来看看您二位。二位伤太重了,你们好好地养伤,我一定想方设法,把你们救出虎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