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潮|孤勇者·黑神话与核心竞争力

钱江晚报2024-09-30 15:54:56  100

潮新闻客户端邱仙萍

“爱你孤身走暗巷,爱你不跪的模样,爱你对峙过绝望,不肯哭一场……”28日晚上,陈奕迅在杭州演出现场,和中国游泳队来了一场梦幻联动。为什么年轻人和学生那么喜欢《孤勇者》,因为它的歌词打动了万千孤独勇敢的心:“爱你破烂的衣裳,却敢堵命运的枪,爱你和我那么像,缺口都一样。致那黑夜里的呜咽与怒吼,谁说站在光里的才算英雄。”

游戏《黑神话·悟空》一上市就成为一匹黑马,为什么叫做黑神话黑悟空呢,暗黑象征神秘、深邃和不可知。黑悟空的魅力不仅在于外在形象,更在于其内心世界的复杂性,对自由的渴望、对强权的反抗以及对伙伴的忠诚。不仅是年轻人的孤勇和黑神话,还有中年人的。热播电视剧《凡人歌》,就击中了许多中年人的泪点和痛点。41岁的那伟被公司裁了,50万的公司补偿金一分没有拿到,还被自己当作精神领袖的大哥坑了80万。全职太太沈琳生了二胎,家里有阿姨打点,平时戴着钻戒喝着咖啡发发朋友圈。不过一夜之间,平衡就被打破,沈琳必须出去重新工作,做小职工做月嫂,独自一人出摊卖卤货,被同行打压,被人欺负……接着是那伟跟着沈琳一起出摊、送外卖,夫妻两人终于有了自己的店面,生意越做越好,还开出了加盟店。

看着沈琳在风雪里推着小推车,那样的艰难我感同身受。二十多年前,大姐一家来到县城做餐饮,三四点钟就要起来揉面做包子、熬粥。大姐做的豆腐包很好吃,盐卤豆腐,笋丁,用料很足。初来乍到,谁不交学费呢,隔壁同行相欺,遇见耍流氓不付钱,都是常事。那个时候我已经在报社做记者,只要有空,我就在店里帮忙。洗碗、上菜、端盘收盘、招呼客人,眼观八路,耳听四方,手脚麻利,青春靓丽。我帮商家们和管理部门沟通,炉子摆放,卫生检查,大家都是出来讨生活的,何必为难彼此。大姐靠着一碗碗面,在县城买了房子,送孩子读大学。孩子也挺有出息,凭一己之力,在省城买了大房子娶媳妇养孩子。

《凡人歌》里面有个经常出现的词是“核心竞争力”。农村出来的孩子,核心竞争力就是吃得起苦。到现在,我还很感谢曾经在面粉厂三班倒、一个小时打包三千斤面粉的经历。虽然干了不到两年,但那些日子成了往后岁月的支撑。记得冬天漫漫长夜,我躺在面粉包堆里,头发白眉毛白全身白,全身心沉浸在《平凡的世界》里,看得泪流满面。激动处,冲出车间,对着黑夜里飞舞的漫天雪花,仰天大喊:天地一笼同,井上黑窟窿,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年少不懂茶中味,再识已是茶中人。没有体会过黑暗的人,是不会理解走出暗夜时刻的那种万道霞光。二十多年前,我在桐庐县江南镇彰坞村采访,这个村生产一款产品,叫做茶筅,看似小小的一个手工玩意,由十几个老师傅流水工序,在竹筒上一刀一刀勾勒出丝缕纤毫,玲珑剔透。当时的茶筅全部出口到日本,用于茶道。日本的茶道来自中国:碾得腻如脂粉的蒸青茶末,在黝黑沉着的天目碗中,用竹筅点出细致的泡沫。

说到天目碗,就要说到宋代的建盏。宋代单色瓷器在历史上举重若轻,成为千年风华。天青色等烟雨的青瓷,定州的白瓷,还有就是黑瓷。宋徽宗赵佶在《大观茶论》中写道,“盏色以青黑为贵,兔毫为上。今按建盏胎骨既厚,宜于久热,且釉色黑,水痕易验,故最宜斗试,因此斗茶竟尚建盏。”如果你在博物馆看过建盏,一定会被那深沉的黑色征服,被那灿若繁星和天河一样的璀璨所震撼。一个建盏要经过选瓷、瓷矿粉碎、淘洗、配料、陈腐、练泥、拉胚、修胚、素烧、上釉、装窑、焙烧等13道工序,要经历1300度窑内高温火焰,经历漫长的黑暗,或粉身碎骨,或涅槃重生,才能“入窑一色,出窑万彩”。

苏东坡就任杭州知州时,曾品饮道人南屏谦师点的茶:“忽惊午盏兔毫斑,打作春瓮鹅儿酒。”苏东坡喝过用兔毫盏盛的茶,也喝过受人冷落的茶。他在杭州为寺庙写过一幅对联,上联是“坐,请坐,请上坐”;下联是“茶,敬茶,敬香茶。”

人生如茶,茶如人生。从前,书信远,车马慢,可苏轼的足迹却遍布大半个中国,去过90座城市。究其原因,是苏轼人生中三分之一的时间,都在被贬、流放的路上。但不管生活多难,他都能以旷达的心态,面对人生困境。65岁,在生命的最后日子,苏轼写了一首诗:“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回首一生,苏轼最想夸耀的,不是居庙堂之高的辉煌,而是他被贬黄州、惠州、儋州,那“此心安处是吾乡”的流离岁月、暗黑时光。

2019年,俞敏洪写下《我曾走在崩溃的边缘》。那时的他,不会料到,时隔两年后,自己又走在了崩溃的边缘。在低谷在暗夜,俞敏洪写道:“我觉得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做任何一件事情,一定要把它跟你的理想和价值观连在一起。”当时代洪流袭来,当苦难成为生命日常,当崩溃成为人生常态,人们是否还能恪守内心的善良和道德秩序,在茫茫黑夜中,散发出一份微光,去温暖那些更羸弱的心。

再艰难,也要活出热腾腾的日子。《我的阿勒泰》剧中,大家转场去夏牧场,在哈萨克人的眼中,转场是一件有仪式感的大事。张凤侠和女儿、外婆穿了平时的衣服,还有破烂的鞋子。蒙古族奶奶问她们,为什么不穿得好一点儿。张凤侠解释说,怕路途遥远,路上颠簸。奶奶微笑着说:“再颠簸的生活,也要闪亮地过呀。”

我曾经身心疲惫地走在子夜的街上,这是夜和白的交接,无眠的不仅仅是秋风和落叶,还有那些被生活碾压、辗转反侧的人们。夜晚是最坦诚的流露,夜的黑,可以湮没心里的痛,掩饰脸上流着的泪。在通往长长的道路上,有的时候只有一个人踽踽独行。你要么和黑暗妥协,成为黑暗,要么勇敢跃出,成为天空中的一缕光。

是的,你只要再坚持一会,就可以看到凌晨四五点钟的街景。夜色慢慢褪去,天色慢慢亮了起来。环卫工人开始在街上“唰唰”清扫,早餐铺子刚蒸上包好的白胖包子,第一锅油条开始起炸了。菜市场摊位上摆上了水灵灵的青菜萝卜,新鲜得魂灵儿还在跳。街上开始有晨跑的人,飞鸽扑棱着翅膀呼啸而过。一个热气腾腾,充满希望和信心的一天又开始了。

奇妙的是,我们的白天,是地球另一端的夜晚。有三年,我每天五点钟醒来。杭州位于东八区,我们白天的五点,是伦敦夜晚的九点。何同学正从实验室出来,走往宿舍的路上,她的晚安,就是我的早安。

国庆节准备去钱塘大湾区湿地公园看日出,这是杭州的最东部,钱塘江起潮处,这里可以看到杭州最早的日出,大约比西湖早2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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