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看腻了古偶剧的观众来说,暑期档需要一点新鲜感,而电视剧《边水往事》刚好就满足了观众的这种需求:异域、冒险、猎奇、生猛……
凭借这些要素,该剧激起了不少观众的热情和想象,成功低开高走:正片有效播放市场占有率从开播当日的第12位一路攀升至第3位;且口碑与播放量齐飞,豆瓣评分8.2,拿下了“暑期档口碑第一”。
能够取得这样的成绩,主要得益于《边水往事》牢固的基本盘。
尽管剧中背景设定在一个架空的国度,但它的故事却表现出了罕见的真实性。这是因为该剧由同名非虚构文学改编而来,原作中的生死故事大多脱胎于作者的亲身经历,特别的人生体验为作品赋予了鲜活的生活细节和观察视角,解决了国内编剧因“闭门造车”而产生的视角狭窄问题。
此外,强强联手的创作团队,也是该剧能扛住观众审判的原因之一。无论是监制曹保平还是导演算(原名牟芯岑,代表作《开端》),都是手握口碑作品的业界能人。
尤其在创作手法上,观众能够在剧中看到曹保平一贯的狠厉、快节奏叙事。同时,他的加入也给这部剧带来了很强的电影感,保证了整部剧的美学质感。比如,剧中用了大量的俯拍空镜头去交代异域空间,从小磨弄到磨矿山、麻牛镇、大曲林……每个新地点出现后,导演都会用很多闲笔去交代空间,令其汇聚为冒险地图上的一个新板块,保证了剧集的沉浸感。
剧中故事主要围绕“打工小白”沈星(郭麒麟 饰)的视角展开。22岁的沈星从技校毕业,出国投奔在三边坡搞工程的舅舅。谁知年关将至,投资方承诺的工程款却迟迟没能到位。然而舅舅却在追债途中卷入了当地的武装冲突,身陷封锁区。为了安抚工友们的情绪,沈星只能擅作主张,通过抵押设备借来高利贷,替舅舅垫发工资。
结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沈星被人出卖,经历了劫道、通缉、捅刀、沉湖等一系列命悬一线的凶险事件。最终,沈星通过自己的仗义言行和聪明才智赢得了达班“土皇帝”猜叔(吴镇宇 饰)的信任,开始为猜叔效力,帮忙跑边水。
所谓“边水”,其实是当地一种特殊的物流行当——为盘踞在山林里的毒贩运送生活物资。边水分“接水”“走山”两个阶段:“接水”是把物资运到仓库,“走山”是将物资从仓库运到毒贩那里。由于涉及到了毒贩的位置所在,所以“走山”比“接水”更为严苛。负责“走山”的是一个哑巴,为了完成这趟活计,他甚至割去了舌头。
在猜叔麾下,沈星从跑边水做起,在经历了磨矿山夺宝、麻牛镇遇貘等一系列冒险奇遇后,他也开始对猜叔手下的灰色产业有了更深入的了解。这期间,剧中主要埋下了两点疑问:一是沈星能否找回并救出舅舅,二是沈星如何一边刀下舔血、一边完成自保。
以“沈星救出舅舅”为节点,《边水往事》的故事可以分为前、后半程。
就观感来说,前半程的叙事明显要好于后半程。前半程以单元叙事为主,每2-4集讲一个单元故事,故事层层推进,三边坡各个版图的故事亦徐徐铺开,而沈星由于“救舅心切”,人物的行为动机也都有情可依,逻辑清晰。
后半程单集一个小标题,每集时长较短且信息量较少,讲沈星救出舅舅、送舅舅回国后,仍执意留在三边坡,置身险境,此时人物的行为动机开始变得模糊,而该剧的叙事节奏也开始走向了散乱。
尽管后半程叙事疲软,但在一众边境题材作品中,《边水往事》依旧出类拔萃,因为它成功做到了两点——一见国情,二见人心。
国情主要表现在该剧的异域风情上。剧中的三边坡虽是一个贴近东南亚地貌的虚构国度,但主创却为它搭建了一个完整的世界观。
比如,语言方面,创作团队专门找语言专家为它打造了一门由17个声母和7个韵母组成的勃磨语;货币方面,当地200元勃磨币等于1元人民币;政治方面,三边坡的政府军与地方武装时常交火,甚至因军阀割据划分出了一块“封锁区”。
如此种种,都让剧中故事表现出了一种合乎观众想象的可信度——即便它是虚构的,观众也愿意相信,剧中故事曾经或正在东南亚的某处上演。
除此之外,创作者还为该剧搭建了一套与环境相匹配的利益至上的生存法则,诚如剧中猜叔所说,“都是恶狗,见不得一点钱。”
环境会变换人心,也会试炼人心,而沈星就成了那个被试炼出的“金子”。
沈星的善良和义气,既是三边坡的稀缺品,也是他一次次化险为夷的“杀手锏”:因为他枪顶头上不卖人,所以他受到了猜叔的赏识;因为他在逃亡路上善心大发,施饭给了两个孩子,所以僧侣们被他打动,施以援手帮他带出了宝石鸽血红;甚至因为善良,沈星坐拥运气加成,成为了遇到貘的好运之人,促成了猜叔的冷链生意……就叙事内核来看,《边水往事》遵循的还是打怪升级的那一套男频爽文叙事。但该剧却从人性出发,让男频故事有了新讲法。
为了凸显沈星这个“异类”,《边水往事》塑造了大量具有人性灰度的角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盘算,每个人都在情与利之间游走。
猜叔人如其名,让人捉摸不透。他会动感情,也会把感情当作统治人心的工具。比如,猜叔的亲信细狗对沈星的到来非常不满,猜叔给出解释,说自己之所以留着沈星,是为了安抚手下但拓,因为但拓需要这样一个“弟弟”替代他死去的弟弟貌巴。猜叔先用这套说辞摆正自己“带头大哥”的位置,然后用下一句话点明要害:“不用分什么外人不外人,你只要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就能为我所用。”
矿山老板吴海山(王迅 饰)也是一个出彩的人物。这个人物佛口蛇心,城府极深。他一面待人处事彬彬有礼,三言两语就能摆平市场上的赌石纠纷;一面又蛇蝎心肠,为了价值连城的鸽血红,他能将孩子开膛破肚,也能放任手下自相残杀。
尽管《边水往事》后半程叙事散乱,但创作者却在后半程带出了不小的野心——阶级性。前半程,沈星勇闯三边坡上流社会,打交道的全是大人物——地头蛇、治安官、军阀等等;后半程,以兰波、王安全、郭立民为代表的小人物的辛酸和反抗被进一步拉扯出来。
兰波与陈会长的侄子毛攀结下梁子,他的两个好友皆因毛攀而死。而兰波最终杀死毛攀,更是“草莽弑权贵”的典型写照。兰波之所以能够大仇得报,是因为他行动敏捷、善射击。简单来说,就是有武艺傍身。
再往下走,就是没有武艺但有“口条”傍身的王安全。“条狗”王安全能言善道,即便身在底层,也能借一张巧嘴坑蒙拐骗,傍上富婆荣姐。但傍上荣姐之后,王安全不过是沦为了上层阶级的玩物,被对方折磨得遍体鳞伤。
再往下,就是没武艺、没巧嘴、内心敏感懦弱的郭立民。郭立民和沈星一样,本质上都是善良的人。当沈星沦为通缉犯被官方悬赏通缉时,郭立民没有出卖朋友,而是充当了守护沈星的最后一道防线。
只不过,性格“偏安”的郭立民选择了一条与沈星截然不同的路,而这条路闷头走下去,尽头却是一片黑暗。郭立民“失踪”后没有回国,而是以绝望的姿态出现在蓝琴赌坊,成为左右沈星命运的一个不安定因素。
国情、人心两手抓,以及对绝地险境中的人性的细致描摹,让《边水往事》成为暑期档难得的一部好剧。至于全剧最终成色如何,还要视收官如何来定夺。可惜的是,《边水往事》没有流量明星加持,也没有大钱投到宣发上,导致该剧未能迎来真正意义上的大爆,只能靠口耳相传的“自来水”扩大热度。但愿接下来口碑带来的长尾效应能够反哺剧集,让该剧真正大火起来。
钢瓒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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