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诚英, 字珮声,乳名丽娟,是胡适三嫂曹细娟同父异母的妹妹,1902年出生于绩溪旺川的一个大户人家。
1918年,16岁的曹诚英嫁给了胡适的同乡绩溪上庄村的胡冠英。
由于这是一桩包办婚姻,曹诚英和胡冠英既没有恋爱的感情,也没有年轻的激情。
于是,婚后不久她便在留学美国的二哥的帮助下考取了杭州的浙江省立师范学校,与胡冠英过着长期两地分居的生活。
1921年,胡冠英的母亲以曹诚英多年未孕为借口,自作主张给儿子纳了一房小妾。
胡冠英知道后并未反对,这让受教于文学名家朱自清、叶圣陶,经过五四新文化思潮洗礼的曹诚英难以接受,一怒之下提出了离婚。
1922~1923年冬春之交,曹诚英终于和自幼定有娃娃亲的丈夫胡冠英解除婚姻关系,成为了一个自由人。
曹诚英
恰在此时,被腹泻、痔疮和伤风以及糖尿病等多重疾病缠身的胡适于1923年4月21日离开北京到上海,29日又从上海转往杭州疗养。
得知曹诚英刚刚从不幸的婚姻中解脱出来,胡适就邀请他这位并没有血缘,但关系十分亲密的表妹一起游赏西湖。
曹诚英自从1917年底在婚礼上见到自己这位风度翩翩、才华横溢的表哥就一直对他很有好感。
特别是有一次,曹诚英到胡适家做客,对胡适说:“我最喜欢梅花、桂花和菊花,希望你下次从北京回,带点菊花种子来。”
当时曹诚英也就是随口一提,并没有真要让胡适千里迢迢从北京带菊花种子。
但是胡适却放在了心上,真的从北京寻了一包上好的菊花种。
这一无心的小小的细心举动,让曹诚英对比自己年长十多岁的表哥,好感更浓。
心怀浓浓好感的她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认为胡适表哥就是为了来杭州看她才生病的。
确实,从后来胡适写给曹诚英的诗中我们可以发现,胡适这次生病需要疗养是真,但是想见自己已经离婚的表妹也是真。
胡适
从1923年4月29日一直到5月23日,胡适一共在杭州待了4天,这期间他和曹诚英见面、吃饭、游杭州,赏西湖。
临别前,看着眼前的西湖美景和陪在自己身边的才貌双全的表妹,胡适写了一首《西湖》,表面上是咏叹西湖美景,实际上是写自己的表妹曹诚英。
十七年梦想的西湖/不能医我的病/反而使我的病更厉害了/
前天伊未免太绚烂了/我们只好在船蓬阴处偷觑着/不敢正眼看伊。
显而易见,这里的“伊”明明白白指的是正在妙龄21岁的曹诚英,我们试想,即使西湖美景再绚烂,也绝没有不敢正眼先看的道理。
诗的最后写道:
听了许多诽谤伊的话而来/这回来了/只觉得伊更可爱/因而不舍得离别了。
曹诚英
对于刚刚离婚的曹诚英来说,所谓诽谤的话,无非是有人说她久婚不孕,并主动提出与自幼就定有娃娃亲的丈夫解除婚约的流言蜚语。
只觉得更可爱,无疑是说胡适原先就觉得曹诚英可爱,一个“更”字,这位向来胆小的谦谦君子直接暴露了胡适对自己这位小表妹由来已久的爱慕。
至此,两个情投意合的人眼看着西湖那波光粼粼的荡漾微澜,双双坠入情网并沉溺其中。
西湖
2
1923年夏,旧病复发的胡适再次来到杭州烟霞洞疗养。
烟霞洞位于西湖南高峰,峰高300余米,洞高200余米,在烟霞洞,可鸟瞰西湖全景。
烟霞洞旁边有一座寺庙,是当时名士金复三居士修行的地方,胡适向他租了三间房,一间自己住,一间给侄儿胡思聪住,还有一间留着客房。
胡适疗养期间,虽然徐志摩、高梦旦、陶行知、任叔永、陈衡哲、朱经农、马君武和汪精卫等有人都来探望过胡适,但是最经常来的还是曹诚英。
当时正值暑假,所以曹诚英没事就来照顾胡适叔侄,帮他们做做饭,洗洗衣服,打扫打扫卫生。
胡适的妻子江冬秀知道曹诚英没事就去照顾自己丈夫和侄子的生活后,对曹诚英特别感谢,她在给胡适的信中说,有珮声照顾你们,我很放心。
另外,她还叮嘱胡适,曹诚英身体也不太好,杭州夏天天气炎热,每天围着炉子做饭,对身体不好,可以考虑请一个厨子,这样大家都方便。
此时此刻,估计江冬秀怎么也不会想到胡适与曹诚英根本不需要什么厨子,因为两个相爱的人之间无论为对方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甘之如饴的。
胡适与曹诚英
这一段时间,胡适过得相当快活。曹诚英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气质优雅,是一个很有生活旨趣的人。
除了帮胡适处理家务,曹诚英一有闲暇陪着胡适下棋、品茗、观潮、赏桂花、游花坞、看日出,等日落。1923年7月29日,胡适在日记中写道:
与任白涛、曹佩声往南高峰看日出,作《南高峰看日出》诗,以纪其事。
后来,写完这首诗之后,胡适又在诗的末尾写了一段附记:
晨与任白涛先生、曹佩声女士在西湖南高峰看日出,后二日,奇景壮观,犹在心目,遂成此篇。
9月13日,胡适记“晚与珮声下棋”,次日记:
天气非常之好,下午与珮声出门看桂花,到山上亭内闲坐,我讲莫泊桑小说《遗产》给她听。上午下午都在此。
从这段日记中我们可以看出,胡适与曹诚英之间的感情已经进展到一整天都待在一起而形影不离的地步。
随着他们感情一天一天的加深,胡适也不再客气地称曹诚英的字,而是直接唤她的乳名“丽娟”,或者“娟”“娟妹”。
早晨与娟同看《续侠隐记》第二十回《阿托士遇丽》一段故事,我说这个故事可以演为一段记事诗。
虽然说两个人,一个是有夫之妇,一个是刚刚离了婚,但表兄妹一起读一段浪漫的故事,无论对于胡适还是曹诚英,都不失为一件浪漫的事。
曹诚英
在和曹诚英同居的日子里,胡适除了把曹诚英和与她生活的点点滴滴写进日记里,还给曹诚英写了不少情诗。
因为曹诚英自幼喜爱梅花,所以胡适先后写了两首以梅花为主题的诗像曹诚英传达自己的情意。其中有一首题名为《怨歌》的诗写得很有寓意:
那一年我回到山中/无意间寻找了一株梅花树/可惜我不能久住山中/匆匆见了/便匆匆地去/
这回我又到山中/腊梅树已移到人家去了/我好容易寻到了那人家/可怜她已全不是当年的风度。
看到这首诗后,曹诚英对自己的朋友,曾经的追求者汪静之说:
“我们(指她和胡适)从小相好到如今,可是没有爱的缘分。过去我为我的丈夫守节,今后我将为胡适之守节了。”
也就是说,曹诚英和胡适已经对朋友完全公开了他们的恋情。
因此,胡适留学美国期间的好友陈衡哲在烟霞洞探望过胡适之后,还特地写信给胡适说:
敬问你和曹女士安好!真正打扰你们了!
西湖南高峰烟霞洞
3
1923年10月初,在烟霞洞疗养三个多月的胡适身体已见大好,但是心情却逐渐变的伤感起来。
因为不久他就要离开杭州,去上海办事,曹诚英也要回到学校继续上学,这意味着他和曹诚英“蜜也似的相爱”时光即将结束。
1923年10月4日半夜,辗转难眠的胡适起来写了一段凄恻莫名的日记:
睡醒时,残月在天,正照在我头上,时已三点了。这是在烟霞洞看月的末一次了。
下弦的残月,光色本凄惨,何况我这三个月中在月光之下过了我一生中最快活的日子! 今当离别,月又来照我,至此一别,不知何日再继续这三个月的烟霞洞山月的神仙生活了!
枕上看月徐徐移过屋角,不禁黯然神伤。
众所周知,自从胡适去了美国以后,他就成了一个不可救药的乐观主义者,这种伤感无限,凄惨难言的文字,在胡适的日记、书信与作品中实属罕见。
胡适
而与胡适这段文字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的小老乡汪静之回忆胡适和曹诚英热恋的文字:
我到烟霞洞拜访胡适之师,看见珮声也在烟霞洞,发现他们两人非常高兴,满脸欢喜的笑容,是初恋爱时的兴奋状态。
适之师像年轻了十岁,像一个青年一样兴冲冲的、轻飘飘的,走路都带跳的样子……
适之师取出他新写的诗给我看,我一看就知道此诗是为珮声而做的,诗中把珮声比作梅花。
前文提到,汪静之曾经追求过曹诚英,但是却遭到拒绝,所以这段绘声绘色地描写字里行间透露着浓浓的醋意——
胡适正好比曹诚英大10岁左右。而凭着胡适的涵养,他再怎么兴奋,也不至于在自己的学生和小辈面前跳起来。
汪静之
但是根据汪静之的这段描写,再结合胡适日记中频频出现的“娟”,“娟妹”,我们至少可以断定:
胡适和曹诚英两个真的很相爱。
1917年冬天,成为北大教授不久的胡适在母亲的催促下从北京回到绩溪老家与已经订婚十多年的江冬秀结婚。
同曹诚英和胡冠英的婚姻一样,这是一段既没有爱情,也没有激情的包办婚姻。
但因为是寡母的安排,一向谦和孝顺的胡适不可能像曹诚英一样违背母命,解除婚约。
对此,内心苦不堪言的胡适曾经在一首诗中用近乎绝望的笔触这样写道:
我把心收起来/像人家把门关上了/叫爱情生生死死的饿死/也许不再和我为难了!
胡适与江冬秀
那时,断情绝爱的胡适应该不会想到,有一天比自己小十岁左右的表妹,自己婚礼上的伴娘会闯入自己的情感世界并留下一段不可磨灭的印记——
让关闭爱情之门的自己写出“醉后才知酒浓,爱过方知情重”的诗句。
爱到痴狂的时候,一向胆小的君子不是没有想过要发起“离婚”,搞一场“家庭革命”——
据汪静之说,1925年春,在徐志摩的怂恿下,胡适之向江冬秀提出了离婚。
不提不要紧,一提离婚,江冬秀就到厨房抡起菜刀,大怒道:
“离了婚,两个孩子也不用要了,我先杀了我生的两个儿子,再与你拼命!”
胡适一家
如同前面那段绘声绘色的文字一样,这段声情并茂,如在目前的描绘可信度也并不高。
但不管胡适离婚的过程是什么样的,他确实没有和江冬秀离婚,也没有和曹诚英在一起。
无论他写出多少有关曹诚英的诗句,其结果只能是他在诗中叙述的那样:
你不能做我的诗,正如我不能做你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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