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妻兄李次白近日从台湾绕道香港过来,想去你那儿拜访……”
1950年5月,在七届三中全会即将召开之际,毛主席特意通知时任上海市长的陈毅,说在开会前有些事要和他商量。正当陈毅痛痛快快的剃光了头,准备离开上海赴京时,忽然接到了胞兄陈孟熙的电话。
陈孟熙从小和陈毅的关系就很好,两人曾经在法国一起留学,回国之后,陈孟熙进入黄埔军校,北伐后参加了国民党军队,在解放战争中陈孟熙率部起义,上海解放之后,陈毅将陈孟熙安排在上海工作。
陈毅听说有亲戚从台湾来,立刻热情的邀请陈孟熙将人领到自己家里做客。当陈孟熙带着李次白来到陈毅中,陈毅亲自给客人搬椅子,拿香烟水果热情招待,主宾寒暄过后,陈孟熙直截了当告诉陈毅,李次白这一次回大陆是带有任务的。
“什么任务?”听到陈孟熙的话,陈毅心中不禁一怔。
从1949年夏天开始,中央军委就开始为攻台作战做准备,尽管解放军在金门之战中遭遇了不小的挫折,但并没有影响全军指战员渡海作战的士气。而此时美国政府对台湾国民党当局,已经相当失落,杜鲁门总统甚至发表声明,表示不愿卷入中国的内战,并拒绝继续为台湾提供军事援助。
随着海南岛和舟山群岛相继解放,穷途末路的蒋介石决定再做一次尝试,争取实现第三次国共合作。蒋经国接到父亲交给自己的任务后,经过反复物色,最终选定李次白担任前往大陆的密使。
为什么选择李次白这样一个远离军界多年的人来执行这一重要任务?
首先来说,李次白毕业于黄埔军校,深受张治中的器重。作为戴笠的同期同学,李次白在毕业之后就一直和戴笠在一起工作,并为军统多次执行重要任务,深得戴笠的信任;其次,李次白的七妹夫陈孟熙是陈毅的哥哥,而陈毅当时兼任华东军区司令员,负有主攻台湾的任务。
鉴于以上两点原因,李次白成为这一任务的最佳人选。当蒋经国派人找上李次白,并将担任密使任务告诉他的时候,毫无思想准备的李次白反问了一句:“我能起到那么大的作用吗?”李次白的同学胡伟克当即给他加油打气,承诺任务完成之后,委任他国民政府财政部高官职务。
面对如此诱惑,李次白心动了。没过多久,蒋经国在胡伟克公馆召见李次白,并亲口给他布置具体任务。李次白虽然远离政治多年,但对于眼下的局势还是十分清楚,因此他向蒋经国保证,自己不能保证此去能够达到目的,但自己会尽力去争取。
“我也是受台湾国民党当局委托,希望你能够转达给中共中央。”见到陈毅之后,李次白毫无保留的坦言道。
听完李次白的讲述,陈毅感到非常意外,从军事上来说,国民党的颓势已经无法挽回,但眼下正值解放全中国的时刻,并不是同国民党谈判的时候,因此陈毅斩钉截铁的告诉李次白,眼下谈国共合作还为时尚早,但一定会将他来大陆的消息向毛主席和中央报告。
在谈到对海峡两岸形势的看法时,陈毅着重介绍了新中国的国民经济状况,并表示让李次白立即进入革命大学学习:“你回来我自然欢迎,而且我还要请你吃饭,至于台湾嘛,就让它烂下去好了。”
陈毅所说的“烂下去”是指解放军不久之后将进攻台湾,将台湾打烂,但李次白却理解为解放军暂时不攻打台湾,台湾自己烂下去。因此在告别陈毅之后,李次白立即向台湾写信,报告表妹的婚事已成。
这是李次白在离开台湾前和当局约好的暗语,“表妹婚事已成”则代表和谈已经成功。然而李次白的妻子代国民党当局收到信之后,就再也没有丈夫的任何信息,一直到一年多以后,胡伟克才告诉李次白的妻子,李次白在大陆已经“靠”过去了,今后将不会再给她发放津贴。
尽管李次白的妻子向国民党当局据理力争,但仍无济于事,无奈之下李次白的妻子只能带着儿女四处流浪,而胡伟克看李次白的妻子可怜,就介绍她到印刷厂做临时工,但微薄的收入根本无法养活这一大家子人,因此李次白的妻子只好将长女送去做童工,将两儿一女送去孤儿院,只留下一个因面部烫伤而急需照顾的小儿子在身边。
就这样,李次白的家人一直苦苦支撑到了1978年大陆实行改革开放,在听说李次白到了香港之后,李次白的妻子立刻带着孩子们到香港与李次白团聚,也才弄清了李次白这些年来在大陆遭遇。
原来,台湾国民党当局收到李次白的信后,便通知他暂时留在大陆,以观未来局势的发展。恰好当时朝鲜战争爆发,为了断绝大陆反革命分子与台湾国民党当局的勾结,新中国大力开展镇压反革命运动,李次白因此成了受审查的重点对象。
由于李次白密使身份难以说清楚,再加上同陈毅多有接触,因此李次白在不能证明自己“清白”的情况下,被当作国民党特务判刑4年。刚开始李次白被关押在青海监狱,刑满释放之后,被遣送回四川老家,继续接受劳动改造。行动也不能完全自由。
就这样在大陆度过了将近26年的时间,直到十年政治风波过去,李次白才离开大陆到了香港,和在台湾的妻儿取得了联系。当时李次白的家人得知李次白还活着的消息后,立刻向台湾当局申请,要求李次白回台。但李次白将近30年都没有任何消息,台湾当局以无法确认他在大陆所作所为为由,以叛国罪拒绝让他回到台湾。
对于台湾国民党当局的所作所为,为党国奋斗一生的李次白彻底失望了。由于看不到回到台湾的希望,心情积郁的李次白很快在香港郁郁而终。临终前,李次白在一封家信中愤然写道:“蒋经国害我……许我以财政部,官迷心窍冒险前往,到而今我落得妻离子散……”
1994年李四白逝世7周年之际,他的经历首次被大陆刊物所披露,紧接着上海文汇报原总编辑金尧如发文,高度评价了李次白的历史贡献。
1997年7月,李次白的妻子重请台湾国民党当局为李次白恢复名誉,同时要求给予相当的补偿,但台湾当局迟迟未予回复。次年,李四白的妻子在台湾杂志上进一步披露了李次白担任密使的经过,但由于台湾刊物在大陆发行有限,对于很多人来说,李次白还是陌生的。
李次白虽然没能够促成第三次国共合作,但他为两岸和平统一,所做出的贡献不应该被抹杀,时代对他个人以及家庭造成的悲剧,更不应该被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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