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本期为第一次长沙会战战役战史系列的第5期。前面数期主要简略讲述了日军在赣北以及鄂南地区发起的战役，虽然在这些地方爆发的战斗非常激烈，但日军的主要目标还是夺取长沙，因此湘楚大地才是中日双方死战的主战场……
（本期全文约3800字，内容较长，感谢您的观看）
赣北和鄂南两方面作战虽然激烈，但此次会战的主战场仍在湘北。在湘北方向，冈村投入了他手下最精锐的第6师团。该师团自参加淞沪会战以来，从上海一直打到武汉,双手沾满了中国军民的鲜血，为南京大屠杀的元凶。这次，他们仍然担任主力，在上村支队、奈良支队的协同下实施主攻。担负这一带防御的是第15集团军所属第52军、第37军(欠第140师、第95师)、第70军、第73军等部，是日军歼击的主要目标。本来这支部队名义上的总司令是薛岳，但薛岳在长沙指挥整个战局，故由代总司令关麟征指挥该部。
关麟征
1939年7、8、9月，湘北地区的中国军队奉命积极向当面日军进行袭扰，在打击日军有生力量的同时也收集到不少日军情报，为以后抵御日军大规模进攻创造了有利条件。9月13日，赣北战事爆发以后，关麟征命位于前沿的第25师积极向岳阳附近出击，歼敌数百人，并攻克羊楼司等据点，基本摸清了当面日军的兵力配置，为集团军抵御日军进攻提供了重要的情报依据。18日晨，日军第6师团及奈良支队集中炮火向新墙河北岸第15集团军前线警戒阵地进行猛烈炮击，湘北作战的大幕正式拉开。
可是就在日军进攻的消息传到第九战区司令长官部的同时，薛岳正因父亲薛宗元于两天前病逝而悲痛不已。薛宗元老先生临终前仍十分关心前线战事、因担心薛岳因丧事分心，专门立下遗嘱，要求薛岳“在非常时期，国事为重，丧事从简，勿泥常礼，应早回防服务”。薛岳拿着父亲的电报，热泪盈眶:父亲在弥留之际仍不忘国家安危，其情操之高尚，可见一斑。父命难违，他即向蒋介石请求暂缓发丧，以便自己戴孝出征。蒋介石当即复电同意其请求，并勉其“移孝作忠”、留在军中指挥。薛岳获悉日军在湘北前线开始进攻后，立即在长沙召开高级幕僚会议，决定自己率军务处长贺执圭、参谋处副处长赵子立、高参曾举直、炮兵指挥官王若卿、蔡雨时等在长沙设立指挥所，指挥作战，司令长官部其他非战斗人员则由参谋长吴逸志带领，暂时转移到来阳。
9月18日上午7时，日军在对新墙河北岸中国军队阵地进行猛烈炮击后，以步兵在飞机掩护下向守军发起了冲击。双方在燕安、大桥岭等地发生激战。这一带阵地尤以金龙山、斗篷山、笔架山、草鞋岭最为重要。驻守在那里的是第2师第8团胡春华营和第195师史思华营。这2个营面对几倍于己的日军毫不畏惧，拼死抵抗，连续打退了日军的多次冲锋。20日中午，坚守草鞋岭的史营方昌桂排排长以下全部阵亡，只剩下新兵任连子还坚守着阵地。史营长听到草鞋岭方向枪声渐疏了，就派一个管姓排长前去察看，这才知道只剩下任连子一人了。管排长深为感动，抚着任连子的额头说:“我一定陪你流最后一滴血!”他们就收集阵地上的武器，打退了日军三次冲锋。到了当晚，炊事兵刘庆年送饭到来，看到了这个情形，立刻赶回去报告连长，请求增援。但援军到达时，阵地已经失守。
史营遂转守笔架山。在此期间，九龙冲、姚梅洲、大桥岭等地也多次失而复得。直到21日，几千名日军也没能越过这道血肉筑成的钢铁阻击线。是日下午，守在金龙山．斗篷山阵地上的胡春华营长集合起全营官兵。一清点，他发现原本500多人的1个营只剩下不到50人了。此刻，胡营长已身负重伤，但他还是强忍着剧烈的伤痛，硬撑着站在了这群与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面前，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他告诉大家:“按照上级命令，阻敌三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今天是最后一战了，即使战死也绝不投降!”“战死也绝不投降”，胡营长带领着剩下的官兵、就是怀着这最后的信念与日军又搏斗了几个小时。黄昏时分，日军终于攻占了金龙山、斗篷山阵地。胡春华营长率全营官兵与冲上阵地的日军进行了殊死搏斗，流尽了最后一滴血。日军攻占胡春华营阵地后，又集中兵力继续向鹿角西北及笔架山~-带阵地猛攻。同时，以一部兵力佯攻下燕安、大桥岭、马家院，以牵制该方向之中国军队。
守卫笔架山的史思华营虽经连日拼杀，已筋疲力尽，但士气仍然高昂，顽强抵御着日军的进攻。激战到21日下午，全营500多人已伤亡大半。傍晚时分，史思华营长接到师长覃异之打来的电话:阻敌任务已经完成，如无法坚持,不得已时可向东撤退。可是史营长斩钉截铁地答道:“军人没有不得已的时候!只要还剩下一兵一卒，都要与阵地共存亡!”覃异之显然也被史营长激昂的情绪所感染，在电话中沉默了半响，竟不知如何说才好，最后他颤着声音说:“史营长，向全营官兵表达我的敬意!”放下电话，史思华召集起全体官兵，大声说:“弟兄们，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师座说我们可以撤退了。但是，我们有一大半的弟兄已经永远撤不了啦，我身为一营之长，不想生还，决心与阵地共存亡。你们中有愿意撤的，现在可以走了，我不阻拦。”
行军中的日军
出乎史营长的意料，他说了这话过后，阵地上出现了好几分钟的沉默，大家都坚定地注视着自己的营长，谁也不肯挪一步。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声:“鬼子又上来了!”大家又拿起武器，飞快地回到自己的战斗岗位上去了。当天晚上，日军调来骑兵，分两路包抄到笔架山东西两侧发起攻击。史营腹背受敌,仍与日军死战不退，甚至展开了惨烈的肉搏。一时间，喊杀声、刺刀的碰撞声响成一片。
不时有双方士兵倒在血泊之中。在战斗中，史营长身负重伤，当勤务兵将他背下阵地时，已奄奄一息。他挣扎着要勤务兵把他放下,并用尽最后的力气命令道:“快速转移，不要顾我。”声音之大，让勤务兵惊了一下。他知道营长生命垂危，担心他再这样喊叫会对他的伤口不利，便先让他在路旁躺了下来,这时勤务兵发现营长已经气绝。尽管营长牺牲，但该营官兵仍抱定必死的信念，与日军又拼杀了一天。22日太阳落山后，笔架山阵地上的枪声渐渐稀疏下来，最后归于沉寂，史营全体官兵壮烈殉国。就在笔架山失守的同时,第195师与第2师主力也放弃了燕安、马家院等据点，退守新墙河南岸阵地。
23日凌晨4时，日军第6师团和奈良支队集中80多门火炮向防守新墙河南岸的第2师阵地猛烈炮击。1小时后炮火延伸，日军从杨林街、七步塘附近开始强渡新墙河，企图把第15集团军压迫至洞庭湖东岸进行围歼。当渡河日军渡到河的中央时，几乎被炮弹掀翻在阵地上的守军官兵从覆盖在身上的一层薄土中钻出来，集中轻重火器一阵猛打。日军措手不及，伤亡惨重。不多时，河水即被日军死伤官兵的鲜血染红了。
日军第一次强攻失败。可是、日军并不甘心，又在炮火和飞机掩护下重新组织强渡，战斗一直持续到中午。日军八次渡河，均被中国军队打了回去，仍然毫无进展。午后，日军再次悍然违反国际法,向中国军队阵地施放毒气，致使第2师第12团官兵大部中毒(其中五街坊阵地上的守军全部被毒气毒死)，丧失了战斗能力。残暴的日军占领12团阵地后，用刺刀将阵地上剩余官兵(全部中毒)悉数捅死。不久，新墙河南岸阵地被突破的消息传到了第52军军部。军长张耀明立即令第25师协同第2师一部进行反攻。于是，双方在新墙河边再度展开厮杀。到日落时分，双方仍在新墙河一线对峙着。
就在中日两军主力在新墙河两岸拼杀之际，日军右翼开始进攻了。23日清晨，日军上村支队在海军第11战队配合下,在九马嘴．鹿角、营田强行登陆。防守鹿角、九马嘴的第12团一部与日军苦战到下午15时，因伤亡太重，被迫放弃九马嘴，专守鹿角。日军上村支队虽在九马嘴、鹿角遭到顽强抵抗，但主要攻击目标还是在营田。由于日军在营田附近上陆前施放了烟雾，守军第95师守备不严，直到日军上岸方才发觉，立即组织反击，与上岸日军展开白刃肉搏。战斗极其惨烈。不少阵地上的宫兵殉国。
驻三塘湾的第569团钟学望连在友邻阵地全被突破的情况下，违抗团部的撤退命令，与冲入阵地的日军展开白刃战，撤下阵地时，只剩下9人。第95师第570团营长苗振华率部死守阵地不退，最后为国捐躯。薛岳得到营田危急的消息后，急令第70军军长李觉派第19师协同第95师，对在荷叶湖东岸营田、推三嘴一带上陆之敌实施反击，并予以歼灭。新23师则加强湘江西岸之防御，并封锁湘江水道。然而，由于反击兵力过于单薄，中国军队没能阻止上村支队前进。日军在炮火和飞机掩护下，猛攻第95师阵地，并施放毒气，迅速占领了牛形山等阵地,面后向营田发展进攻。
向日军猛烈扫射的中国军队重机枪手。
经过激战，“营田镇为之炸为焦土，营田附近村落亦被炸光”，部队损失严重，第570团营长夏绍武殉国。到23日下午，营田实在无法守下去了，薛岳便令守军后撤，伺机反击。当晚，第70军又组织部队夜袭营田。日军经过激烈的战斗，已疲惫不堪，戒备不严，致使第70军得以攻入镇内。可是日军很快就清醒过来，在猛烈的火力支援下发起反击。第70军不支，退出营田。
上村支队在营田、九马嘴、鹿角登陆成功，使第15集团军侧翼受到严重威胁。此时，日军第6师团从新墙河正面攻击，奈良支队从右侧压来，营田上村支队又由左翼包抄，第15集团军有被围歼的危险。有鉴于此，薛岳于当日晚令各部“于新墙、汨罗两河间地区予敌彻底打击，以耗减敌之战斗力”，“达成消耗目的后，转移预定地区，续求消耗，不争一地得失”。
同时，薛岳指示第15集团军根据以上决定，变更部署如次:一、第52军以一部留驻阵地占领据点，集结主力，乘敌进出新墙河南岸南犯之际攻击之，二、抽调第37军第60师控制于新市以南之桥墩附近:三、第73军(欠第15师)向新开塘附近待命,四、第79军(附第95师)主力在新市、归义、河夹塘亘虞公庙占领阵地，一部在湘阴附近，任沿江沿湖之守备。24日，第15集团军主力根据薛岳的命令，除第52、70、73军留一部固守原据点、迟滞日军追击外，其余撤到汨罗江第二线阵地。
【未完待续……】
下期将继续讲述抗战时期长沙会战的战斗战史系列，点关注不迷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