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典历史小说中,很多重要的角色都是有历史原型的。在《说唐全传》的故事中,排名第九的隋朝好汉魏文通也是如此。由于他身上的各种元素太过复杂,所以给原型的甄别判断带来了很大的难度。学者们研究探讨这个角色的时候,梳理其中的元素,将很多历史人物作为他的原型备选。比如从外貌来看,魏文通走得是三国名将关羽的路子。这是从他擅长使用大刀,外号叫做“花刀帅”、“九省花刀将”、“赛关爷”等称呼上进行的判断。可是这只从外貌和表面故事上的判断是很肤浅的,不能够正确的找出角色背后的历史故事。
魏文通是《说唐全传》中的第九条好汉,在小说中的篇幅不大,却承载了重要的故事情节。在秦琼逃离长安城的追击战中,靠山王杨林派兵围攻瓦岗山的战争中,他都有重要的位置。如果光从外貌上看,魏文通和关羽如出一辙,但却不能说关羽就是魏文通的原型。因为魏文通在很多行为上与关羽丝毫不相干,更不是关羽所代表的那种忠孝仁义的道德典范。而在真实的隋唐历史上,也不存在这样一名隋朝将领,所以也有人认为魏文通是全虚构的角色。但是查阅历史典籍后,我发现在隋末农民战争中的义军领袖魏刀儿与魏文通有些相似点。
魏刀儿是隋朝末年的农民起义军领袖,很早的时候便和上谷人王须拔起兵返隋,聚众至十万人,声势浩大,号称“历山飞”。这支起义军趁着隋朝三征高句丽失败后的乱局,转战河北和山西一代,吸引了很多溃兵和难民加入,势力飞速膨胀。魏刀儿势力最强大的时候,北连突厥,南攻燕赵,西压太原,甚至建国称帝,是北方最大的返隋义军。他率领军队横扫整个华北平原,就连隋朝的北方重镇太原都被其攻破,实力不在中原崛起的瓦岗军之下。可是由于农民起义的局限性,最终魏刀儿先后被李渊和窦建德击败,死于窦建德之手。
从势力上看,魏刀儿在当时也是义军中数一数二的存在,有着灭亡隋朝的很大潜力。而当时隋朝正在三征高句丽之后的虚弱期,又经过了杨玄感叛乱的折腾,无力组织军队平乱,使得魏刀儿有很横扫北方的机会。他曾经率领大军转战山西,命令手下大将甄翟儿率两万军队攻打重镇太原,几乎破坏了李渊起兵返隋的大计。
当时李渊为太原留守,负责镇守山西,维护隋朝北方边境。太原为北方重镇,对突厥防线的核心战略要点。魏刀儿派甄翟儿攻打太原,杀了隋军措手不及。太原城被攻破,隋军守将潘长文被杀,震动了整个隋朝朝廷。于是隋炀帝令太原留守李渊出兵夺回失地,并令河北各军四面围剿魏刀儿所部。
李渊当时正在准备趁乱起兵返隋,暗中招兵买马,结果魏刀儿搞得进退维谷。李渊把太原和山西作为自己的大本营,以其为南下争夺天下的根本。可这根本之地并不牢靠,北方有突厥的威胁,东边魏刀儿已经压上来了,几乎打乱了李渊的造反计划。李渊既不能对隋炀帝的命令置之不理,又不可能投降,只能硬着头皮出战。在战争初期,李渊的军队是处于绝对劣势的。无论是军队数量,还是士兵的勇力和士气都不如对方。好在围剿魏刀儿的不只李渊一部隋军,所以在隋朝整个军队阵营上还是有些优势的。
战争的初期李渊方面并不顺利,反而魏刀儿的军队打得一帆风顺。当时甚至出现了李渊被对方军队围困,靠着李世民率军突围才杀出一条血路的情况。战争的转折点出现在雀鼠谷之战中,李渊抓住农民军队贪婪的弱点,用遗弃辎重财帛的方式将其诱入雀鼠谷的埋伏圈中。魏刀儿的前锋甄翟儿上当,率领大军进入谷中,被埋伏好的李渊军队击败。李渊损失派出骑兵冲击,直接击溃了魏刀儿的十万大军,斩杀其大将甄翟儿。此战之后魏刀儿势力开始萎缩,后来又攻打幽州战败,只得退回河北。
然后魏刀儿在河北兼并了一些隋朝溃军和小股起义军,在深泽称帝,建国号为魏,自称魏帝。他与自称夏王的窦建德联合,对抗来自隋朝军队的围剿。而窦建德却趁着魏刀儿没有防备,派兵偷袭了其大营。魏刀儿在战争中被俘,然后被窦建德派人杀掉,他的军队也被其兼并。
魏刀儿是典型的农民起义军领袖,势力膨胀时不可一世,一旦遇到挫折便一蹶不振。强大时河北群豪都仰其鼻息,战败后又遭到四面围攻,求救无门。面对太原留守李渊,魏刀儿在占据优势的情况下被击溃,这是李渊可以吹一辈子的胜仗。面对夏王窦建德假意联合,他却毫无防备,最终成为其阶下囚。
他的身上有很多要素与小说中的魏文通相似,可以作为其原型参考,比如魏刀儿擅使大刀,其名字就是因此而来,这与小说中魏文通非常相似。魏文通号称威震九省,魏刀儿也是威震河北和山东,是北方义军中地动山摇的人物。当然两人同姓也是很大的要点,具有直接的指向性。
当然也有不太符合的元素,比如魏刀儿是义军,而魏文通是隋军。这个问题也可以理解,因为隋唐系列小说的严谨程度不高,不能与《水浒传》、《三国演义》等名著相提并论。从小说中来看,来自历史原型本身大量冲突的元素就不少见。魏文通只是很普通的角色,小说作者没有像秦琼那样严肃对待,也是可以理解的。
从魏刀儿到魏文通的角色演变,我们也可以看出清朝历史小说在文学性和严谨程度上远远不如明朝小说。在小说出版业上,清朝比明朝发达,也出现了大量的商业运营。虽然让明清小说进入了高发行量的巅峰,却也出现大量为了稿费迎合市场需求的情况。隋唐系列小说便是其典型,它的角色塑造既要满足隋唐历史背景,又要迎合民间对《三国演义》等名著的追捧,所以才出现了魏文通这样同时兼顾关羽和魏刀儿的角色。当然这样写作出来的小说,在文学性和知识性上就比较差,也远远到不了名著的层次,只能是商业上的畅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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