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夜间杀了人以后，白天就用十辆大车装载着尸体拖出去——当然，与成百上千、成千上万杀人的暴君相比，刘季述等杀得不算太多，每辆车上往往只有一两具尸体，目的是制造出一种恐怖气氛而已。可惜，无论软的一手还是硬的一手，无论赏赐还是杀戮，都没能巩固其统治。崔胤等暗中与神策军指挥使孙德昭联络，于第二年正月初一，杀掉了刘季述与王仲先，砸开少阳院大门，迎接李晔复位。可怜那位在一场宫廷政变中被莫名其妙地拥上皇位的李缜，被迫做了五十天皇帝，又莫名其妙地在又一场宫廷政变中被赶下了台，在另外一群宦官的保护下藏进了左神策军军营。在杀掉了刘季述、王仲先的二十几个同党后，不少大臣请求将李缜处死，李晔道：“他还是个孩子，受那班凶徒逼迫，不是他的罪过啊。”令他恢复本名李裕，仍然返回东宫，只是将他贬为德王，取消了他的皇太子之位。在那被囚禁的五十来天里，昭宗李晔过的是什么日子？那就看看他在恢复自由后，处死刘季述的党羽李师虔等人时的一番血泪控诉吧：
“昨（刘）季述等幽辱朕躬，迫胁太子。李师虔是逆贼亲厚，选来东内主持，动息之间，俾其侦伺。每有须索，皆不供承。要纸笔则恐作诏书，索锥刀则虑为利器，凌辱万状，出入搜罗。朕所御之衣，昼服夜濯，凝冽之际，寒苦难胜。嫔嫱公主，衾裯（音chóu）皆阙。缗钱则贯百不入，缯帛则尺寸难求。”（《旧唐书·昭宗纪》）
作为刘季述的亲信，李师虔执行主子的命令十分卖力，对“太上皇”李晔的一举一动都严密监视，李晔但凡有什么需求，都遭到断然拒绝，甚至李晔想要点纸笔也被怀疑为要制作诏书，要点刀锥之类的日用品也生怕会成为凶器，进进出出要被搜身，受尽了凌辱。堂堂“太上皇”，竟然连换洗衣服也没有，只能是“昼服夜濯”，即白天穿在身上，晚上睡下时让人拿去洗涤。寒冬腊月，北风凛冽，晾了一夜的湿衣如何得干？第二天再穿在身上，怎能不“寒苦难胜”呢！如今，恢复帝位的李晔又将年号改为“天复”，却不得不仍然用宦官韩全诲与张彦弘分别担任左、右神策军中尉。
韩全诲（？—903年）
崔胤也曾打算将宦官的兵权夺到自己手中，却因一些藩镇将领与神策军将士都反对文官作统帅而未能如愿。为了铲除宦官势力，崔胤暗中与宣武（今河南开封）节度使朱全忠联系，要他率领军队来长安清除宦官集团。韩全诲等获得了信息，也结交凤翔节度使李茂贞为外援。
（《高处不胜寒——皇帝与他的后妃儿女们》系列之60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