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生活
1968年5月,我还在中学读书,那时候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已经开始了,每天除了搞运动,就是军训、挖地 道、学工、学农、劳动,大概一共上了不到二十节文化课,学到的文化知识少得可怜。1969年末毕业的时候,连个毕业证也没发。当时,除了少数几个同学参军外,其余的同学都走了上山下乡这条路。
1970年2月22日(农历正月十七),这是我一生中永远都不会忘记的日子。早上五点钟我就起床了,饱餐了一顿妈妈特意为我做的,平时很少吃到的炖牛肉、烙油饼,背上行李来到了学校。那时,我们班48名同学,被分成了3个集体户,每个集体户16人。我所在的集体户分到了永吉县旺起公社大石大队第一生产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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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在满是冰雪的崎岖山路上颠簸了4个多小时,大约中午时分,我们来到了松花湖畔的一个小山村。几条山沟里散落着几十座草屋,草屋的烟囱里飘出了缕缕炊烟。汽车行驶到近处时,还能看到山坡上有十几头牛在悠闲地吃着雪地里露出的苞米秸秆,还有蹦蹦跳跳的狗,在地里刨食的鸡。山上满是茂密的树林。远远望去,白雪覆盖下的山村静悄悄的,像极了一幅水墨丹青。
大概是听到了汽车的轰鸣声,一大群人从一座较大的房子里涌出,男女老少大约有百十来口。在众多好奇又热情的目光注视下,我们下了汽车,被迎进了那座草舍中。这是生产队给我们准备的住处,屋子里生着火炉,很暖和,热炕上放着桌子,屋内屋外挤满了热情的山里人。队干部和我们学校老师简单地相互介绍后,热气腾腾的饭菜便端了上来:大米饭、炖豆腐。这是我们到农村的第一顿饭,吃得很香。
饭后,生产队长代表社员群众对我们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又把各位党员和队干部向我们一一作了介绍。晚上又召开了社员大会,算是为我们举行的欢迎会。 说是知识青年,其实我们最大的才18岁,最小的还不满16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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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长安排一名社员给我们做饭,又挨家挨户摊派性地收集上来不少白菜、萝卜、酸菜,派马车去公社粮库给我们买回口粮。两天后,我们便开始参加劳动。
第一天干的活是刨粪,就是把头一年积造的农家肥,用镐头刨成松散状,然后装上牛爬犁送到地里。到了晚上收工的时候,记工员挨个问我们的名字,并给我们每个同学记了10个工分, 还说到年末可用来分红。
晚饭吃的是苞米面大饼子、萝卜条汤。在昏暗的油灯下(那时还没有电),我们一群尚未脱离稚气的孩子,揉着满手的血泡,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一天的见闻,又问房东张大爷:“工分是什么?什么叫分红?”房东张大爷回答很简单:“工分就是钱,分红就是分钱。”这时我们才知道,现在的劳动不同于以前在学校所参加的义务劳动,是有报酬的。
几天后,队长派了一名社员带着斧子、锯,领我们男同学赶着牛爬犁上山砍烧柴,教我们如何识别“站干”(枯死的树),怎样安全地把树砍倒不致伤到人,怎样装爬犁,怎样赶牛爬犁。把烧柴运回后,又用锯锯成一段一段的,再用斧子劈成扳子,整齐地垛在墙边。队里又派人送来水桶、扁担,还教我们怎样去井里提水,怎样挑水。 经过全户同学的一致推选,女生胡晓光当炊事员,胡晓光本人也同意,于是她便成了集体户第一任“大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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饥饿的春天
刚到时,我们对周围的事物都感到新奇,干起活来争先恐后,热情很高。但我们毕竟太年轻了,对于这与以往不同的十几个人集体生活的方式,还不具备驾驭它的能力。由于劳动强度大,同学们的饭量明显增加,刚刚过去二十多天,我们就把一个月的口粮都吃完了。那个年代粮食短缺,粮食制度严格,不可以随便提前购买下个月的口粮。大家都没了主意,18岁的老大哥李景海把所有的粮袋挨个抖落了一遍,白面(标准粉)、黑面(全麦粉)、苞米面加在一起,只有少半盆。胡晓光做了半锅的疙瘩汤,同学们每人吃了一碗就断顿了。因为头一年粮食歉收,社员的口粮标准是每人每年360斤毛粮(带皮的),家家都不够吃。即便如此,生产队还是派人送来了一袋苞米面,我们又对付了两天。后来我们又用从家里带来的零花钱和粮票到大队的供销社买饼干、面包,这样也仅维持了两天。钱花完了,没有了吃的,我们只好躺在炕上一动也不想动,挨饿的滋味真难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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