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民国时期的四川合川(今重庆合川),提起渭沱的周家,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周家几兄弟甚至被冠以王爷的称谓,权倾官府,势控三江,黑白两道为之侧目。
特别是周家的“二王爷”周纯钦,更是四兄弟中最为厉害的一个人物,虽然在其有生之年,尚未能归拢整个合川袍哥组织便被国民党处死,但是在民国时期的合川也可谓是呼风唤雨。
周家手下常年养有一支武装力量和杀手、亡命徒,几乎垄断当地烟赌娼等非法生意,渭沱场甚至被冠以“小梁山”的称谓。
今天就让我们来详细说说民国时期的合川周家四兄弟的事情。
壹
合川渭沱的周家,本来不是合川人,祖籍是铜梁县白羊乡黄家湾,家境并不富裕,在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时候,他们的父亲周泽经在黄家湾和其弟兄分家后,方才带着家人迁至渭沱场石朝门院子定居。
周泽经因为是读书人所以最先就给乡人写点对联啊,代写点信啊,立约写契这些。因为他擅长于辩论,慢慢就有人请他做讼师打官司,逐渐混出了声望,馈赠也逐渐多了,家境开始慢慢殷实了起来。
周泽经这四个儿子,老大叫祖文,号德昌;老二叫祖武,号纯钦;老三为祖诚,绰号“瓷器罗汉”;小儿子名祖康,号季钊。
周泽经是读书人,自然也希望把这四个儿子培养成读书人,于是很早就给四兄弟送到了当地私塾中念书。
谁知这下可把私塾先生和学生给苦惨了,这弟兄都是属于放荡不羁爱自由的人,刁顽难驯,但是和那几兄弟稍微不一样的是,老二周纯钦,虽然还是刁顽,但是还挺好学。而且人非常机灵,最像自己的父亲,所以周泽经也是最喜欢自己这个二儿子。
到了1903年,周纯钦从私塾转到了合川城中的合州中学堂读书,在1909年毕业后考入了成都的省办高等工业学堂读书。
石青阳
因为当时民主革命思潮风起云涌,周纯钦也在这时投身到了反清运动中,就这样得以认识了同盟会议石青阳,在周纯钦的前期活动中,曾得到石青阳的不少帮助。
而周纯钦的几个弟兄这些年也没闲着。老大周祖文,在父亲周泽经故去后,做了当家人。不久就开始涉足袍哥组织,他虽然读书时差点意思,但是人际交往是比较厉害的,三教九流都有交接。故而很快竟然混成了当地的袍哥大爷。
贰
辛亥革命后,民国初创,当时政局非常混乱,可谓是兵匪遍地,于是周祖文就以办民团保护地方治安的名义,开始网罗了一干亡命徒,买了枪支弹药,成立了一支民团武装起来,人送外号“大王爷”。
而老三周祖诚,更是从小狂到大的人物,长得人高马大,性格剽悍,经常与江湖人士为伍,之后裹挟了一帮人,以铜梁高楼房为据点,常出没于合川、铜梁、潼南三县交界处的涪江两岸,打家劫舍,拉肥猪,杀人越货。
数年后,周祖诚依靠其兄周祖文的袍哥势力,人枪已达一百多。“瓷器罗汉”周祖诚之名震慑涪江两岸,乡里面的人遇到他如同遇到毒物猛兽一般,人送外号三王爷。
老四周祖康,依靠着几个兄长的势力,则在当地大搞烟赌毒,横行乡里,并且充当眼线。人送外号“四王爷”。
1918年孙中山志在使四川成为国民党人掌握的北伐根据地,遂于3月以大元帅名义,任命吕超为成都卫戍司令兼代理四川督军,授石青阳陆军中将衔,任靖国联军第一路总司令。
当时石青阳驻军顺庆(南充),为了扩充队伍,石青阳授意周纯钦回合川,招募武装。周纯钦大喜,回家后就将自己的哥哥周祖文安排上了团长,继而招安了自己的弟弟“瓷器罗汉”周祖诚的武装。
当石青阳看到周祖诚后,见他身材魁梧,枪法又好,于是将他安排做了自己的贴身卫队的排长。周纯钦招兵有功,被委任为石青阳师部的参谋。
那时军饷都得自己找地方筹集,于是,石青阳不久又委任周纯钦为潼南县的知事(县长),让他负责筹备粮秣。
谁知周纯钦这人是比较狠的,一去就大力搜刮民财,把地方祸害得够,最后被潼南人联络了外面的一些团队将周纯钦赶出了潼南,周纯钦灰溜溜的回了顺庆,后又被派到南部县做了一个月知事,结果还是不了了之。
而其弟周祖诚,也是个贼性不改的人,因为他当时任石青阳的贴身护卫,所以经常能进入石家内室,这一来二去,居然和石的一个小老婆给私通上了,不久这事就被石青阳发觉了,石青阳气极,遂让人在1919年的一个夏天,将周祖诚诓骗到南充城郊坑杀了。自此,在合川名噪一时的巨匪“瓷器罗汉”周祖诚烟消于世。
叁
1919年,靖国川军总司令熊克武不听孙中山的劝告,加紧和南方岑春煊、陆荣廷和北洋政府大总统徐世昌等人往来,以对付当时督川的唐继尧的兼并和孙中山派到四川的国民党人。
鉴于此,孙中山派巴县人张佐承回川联络石青阳、吕超等人,与滇黔联军结成了反熊武力,在1920年时,川军与滇黔联军联合攻打熊克武。
刘存厚
熊克武初败后,联络盘踞于陕南的川军刘存厚部反攻,而另一边,滇黔军在攻占四川富庶地区和军事要地后,不愿交给川军,而导致内部矛盾重重。
故而川滇黔联军很快又被熊部所败,石青阳只得宣布下野出川。周家兄弟也不得不灰溜溜的回了合川。
但是这一番历练,周家兄弟也算是见过世面了,回到合川身份就显赫了起来。周纯钦更是时时以自己是老同盟会员自居,因为石青阳走了,他是不是所谓的同盟会员,谁其实也搞不清楚了。
周祖文仍回到老家渭沱,以此为据点,扼涪江上省的要道。立堂口,树羽翼,继续当自己的渭沱乡袍哥舵把子。
他除在渭沱开设“涪江春"茶旅社,供结纳四方江湖人士外,又招得一帮江湖惯匪、亡命徒做团丁,所以一时间,渭沱开始有了“小梁山”的称号。
周祖文又在城内衙门口开设“德昌茶旅社”,以其四弟季钊专事经管。内设赌场烟馆,窝娼宿盗,以供衙役、讼棍、兵痞、警目营私作弊,进行黑帮交易。
凡上通官府,下达监狱,无不在此以求大王爷从中说项。凡到渭沱立足的税收小吏,娼优匪盗,有大王爷庇佑者,无不在此向其通款。
而周纯钦则迁入了合川县城的柏树街居住,这时的周纯钦三十有六,正是年富力强的时期,所以刚刚回到合川就决定大干一场,他本身有他大哥周祖文的实力做背书,因此在合川城也成立了袍哥公口,专心干起了袍哥事业。并开始筹组合川仁义礼智四堂袍哥的总公口。
肆
1922年冬,川军第三师陈书农驻防合川、武胜、铜梁、大足、璧山五县,合川地区物产丰富,地广人稠。涪江、渠江、嘉陵江汇聚于此。是水路运输的枢纽。是陈书农聚敛钱财的重要所在。
当时他在小南门外设立“护商查验所”,小南门内设立“金柜”,名“用舒合”。
每日从午后一、二时起,过往船商都得在合川码头停泊,等待查验,交税后方能放行,所以每天停在鸭嘴沿河两岸的船只甚多,一眼望去,云集如蚁,排队长达二、三里,都是要络绎不绝地到“金柜”交纳税款。
凡从小南街过往的人,都能听到“用舒合”的窗户里敲银元的声音叮叮作响,不知有多少人在里面检验银元,直到深夜十二时左右,响声才会停止。
而且凡是当“护商查验所”所长的人,都是陈书农的同宗或至亲。
陈书农的老婆,人称刘太婆,外号“母老虎”,不管是哪个当所长,每天早上都要给她送去大洋二十块,作为他的梳妆费。
甚至陈手下的警卫员徐占奎,这家伙经常在大街上用银元打狗,一个个的打出去,等到把狗打跑了,他就扬长而去,银元也不要了,人送外号“洋盘”。
陈书农的这些行为,激怒了当地士绅,导致了军队和地方矛盾急剧恶化。
在这个危难关头,周纯钦毛遂自荐,向陈书农出谋划策,深得陈的信任,委周为合川团练局长兼征收局主任。
为了使周能自如进出师部,又委周为三师副官处副官,外人谀之为副官长。于是周的威望日渐升高,群小趋附。商人地主,赖为说项,地方匪盗,赖其包涵。
于是合川袍哥界在县城48个公口的总公口“古垫江”应运而生。设公口茶馆于柏树街。周纯钦就成了上通军政,下连地痞的总舵把子。手中有枪有权,巧取豪夺,随心所欲。
第一件大事,就是向陈书农出谋强卖合川学田庙产,充作军饷。
第二件大事,就是设立关卡,征收过境商税,对于坐商则强行摊派筹款。对禁烟(鸦片)则采取寓禁于征;开烟馆的要缴“红灯捐”;种烟的要缴“窝捐”;不种烟的,据说也得交“懒捐”。
周纯钦自己就从中混水摸鱼,于1924年拆卖合川考棚的房子,将房料运回渭沱老家,修建座屋“石仓房子”。运输修建,下劳力者一百余人,历时1年多,所有匠人,只吃饭,不计酬。
伍
周纯钦有个女儿名次钦,后名光熙,丧夫寡居。1928年四川建立警务,派任合川警察局长叫何荣武,本已娶妻,但因利害攸关,周嘱人通款将寡女许何为妻。
于是周纯钦无形中掌握了合川警察局,凡烟赌匪盗所涉之事,无不通过周大爷。
1928 年前后,驻防合川的陈三师,在合、铜等五县百姓眼中,为最高军政府。
其政治部秘书周润生,是北京大学学生,与陈书农是小同乡,私交甚厚。时任合川县知事,见周纯钦专横跋扈,心中常有不满。
因为修合铜公路,周润生与周纯钦财政收支发生利害冲突,于是周润生想借此既正官风又泄私忿。找到周纯钦犯错之处,硬将其逮捕入大牢。
周纯钦入狱三月之久,全狱震动,上自狱吏,下至犯人,莫不待若上宾。坐的上等舍房,吃的各方供奉。识与不识的红案犯人,争相拥戴,都听他指挥。
周纯钦在狱中又结识广安巨匪李俊,出狱后,即在县衙为其走通关系,将李俊保释出狱,并安在税务所作巡丁,平日则在“古垫江”跑跳。于是,李俊对周大爷万分感激,愿为周大爷赴汤蹈火。
直到1930年夏,驻重庆的刘湘为了争夺地盘,从下川东发兵进攻陈书农,他忙向邓锡侯告急,邓回电叫他退出合川以保实力,陈见刘湘的兵力强大,不敢交锋,未等刘湘兵至,便退出合川,将他的军队移驻安岳、乐至、资阳一带。从此结束了他在合川的统治。
合川有个叫刘丕丞的人,家住合川文通街。幼时家贫,不曾读书。清末民初之际,曾给当时合川著名实业家张森楷先生做过书童,因而得与合川贤达之流如胡南先、李佐臣、王显铭诸人相识。
张森楷做川汉铁路公司成都局总理时,由于大力改革陈规陋习,整顿路政,触及到凭借铁路谋私利的少数弄权人的利益,因而被免去总理职务,并以所谓“亏挪路款,献款熊逆(指革命党人熊克武)”的罪行,被四川省政府通缉,被迫离开四川。
之后,刘丕丞即以熟识地方显要的特殊身份,横行于下层社会中,渐成为合川“滚龙”中的开山祖师,专与衙役兵痞、偷鸡摸狗者相结纳,做袍哥在“信”字上混。
平日在沿河小街摆“骰碗子”聚赌为生,结交二、三泼皮,专干输打赢要的把戏,并寄迹娼寮,先教幼妓弹唱,再强迫各妓伴宿,后竟迫妓按月与之交纳利润。稍有不愿,即纠集无赖,寻衅打闹,使其无法操业,娼女鸨母,恨之入骨。
后有一娼,身染梅毒,溃烂将死,于是暗中将以结脓疮疤放于酒食中,悄悄给刘丕丞食用。果然不久刘不丞染毒了,疮从鼻子中发出,随后靡烂穿孔,从此合川人都私底下称刘丕丞为“刘塌鼻子”。
四川军阀混战之际,因合川地处三江,地理位置重要,地方富庶,故而各军都是你争我夺。一年之中,张来李往,更迭频繁。
地方上的士绅商贾,深怕战胜之军,入城骚扰,于是选出一胆大能言之人,出城迎接来军以联络感情,为派粮派款,留斡旋余地。
只要新军队一来,城中诸贤达即筹资悬奖,委刘丕丞代表当地人去欢迎大军,刘纠集数十泼皮,手持小旗,出城道候。久而久之,竟然就成了专门职业,也算是当时合川的一大特色。
陆
1931年3月,刘丕丞仍出城欢迎刘湘军先头部队四师钟团,钟团长因此与刘相识,委刘为西南镇区长。
此时刘年渐长,有心跻身地方显要之列,多次托人向舵把子周纯钦央求,准其到“仁’字号上来操袍哥,袍哥五大字号“仁义礼智信”,仁字号多为当地高官以及社会名流的字号,所以此举遭周断然拒绝。刘丕丞认为周纯钦看不清他,进而与周心生芥蒂。
刘早生一女,名学蓉,年方十七,颇具姿色。刘寄希望于身兼合川城防司令的钟团长,遂将亲女送与钟团长作临时姨太太,钟即设法把刘再次从区长弄上西南镇镇长的宝座。
刘千方百计为钟出谋献策,进而觊觎地方财税,从中捞些油水。酒席前,大有一手遮天之势。旧日嫌怨,力图报复。首当其冲的就是周纯钦。
当时合川上层人物娱乐应酬之地名“览江天”,建于北门内之北市场城墙上,每日苏浙妓女、达官贵人,往来其间,“刘塌鼻子”亦为此间常客。
一日刘大醉,席间大出周纯钦言语,当有人议论到周纯钦时,刘不屑一顾,称:周大爷算个xx,老子当娃儿的时候骑过他的。。。恶言秽语,不堪人耳。
不到半天,言语带到周纯钦耳中。周不动声色,强忍在心。
1932年春节,当年所收的广安巨匪,如今是周纯钦心腹的李俊,深夜到周纯钦的别墅去见周,周纯钦忿然作色地说:“我这大爷不嗨了。。。”
李俊问明原委,挺身拍着胸脯答道:“大哥这口恶气,兄弟代出,这梁子不拿,大家都不嗨了!”
周纯钦大喜,当即就准备有红片一张、手枪一支、银洋一百元,交李俊手中,嘱其见机行事。
而恰恰这时,有耿布臣、李佐臣二人,系民生公司董事。耿布臣兼管地方财政,李佐臣为华蓥山团阀,因财政利害发生纠纷。刘塌鼻子从中撺掇,故二人内心虽与刘有隙,然又不能不听刘丕丞。
于是耿、李在“览江天”设宴招待有关权要,刘当然为座上客。
时在1932 年初夏之夜,10时左右,刘丕丞在宴席结束后下楼,坐黄包车回家,刚要上车,等在暗处的李俊快步上前,当胸一枪,刘应声倒地。
李俊以为刘丕丞倒地毙命了,于是从北门逃跑,连夜潜往广安。
谁知“刘塌鼻子”并未毙命,凶手还没开二枪,就佯装已死。
刘丕丞乘车回家,急将女儿叫到身边说道:“女儿,你要给我报仇,打死我的是耿布臣、李佐臣。”说完之后就咽气了。
其妻女即哭诉于钟团长,钟叫人把耿、李二人抓来关起。之后通过民生公司总经理卢作孚在重庆向刘湘处活动,才由军部发文将耿、李二人提去重庆军部讯办,二人方得脱险。
不久钟团长亦调走,由二十一军二师王瓒绪接管合川。半年之后,刘学蓉被遗弃回合川,后沦为暗娼。
柒
此后,周纯钦的声威在当地更加高涨。历任合川县长,均必委周以科长、秘书或顾问之职。而渭沱、化龙两乡乡长人选,更是明出县府,却暗中归周纯钦指派,始可搁平。
1934年,蒋介石逐渐控制了四川,通过刘湘出令禁鸦片,各县成立禁烟督察处。时有二十一军四师范绍增师长的患难兄弟王云清,被委为合川禁烟督察。
王云清之前是范绍增的贴身卫士,之后为四师营长,是重庆“义”字上有名的歪人,扯筋撩皮,驰名川东。
王云清到合川之后,自有一班小扯客趋奉左右,王为显示自己威风,曾问左右:合川哪个最关火?有人回答:周舵把子最关火。
王即声称:老子要先医治这个最关火的!即吩咐心腹把周纯钦家中的烟盘子抓了。
周知王来头不小,素有恶名,且又身兼公事,只好托人敷衍了事。不久,禁烟机构撤销,王就回重庆了。
谁知,风水轮流转,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后,日机轰炸重庆,很多人开始疏散。王云清也带着妻子,迁居合川的南津街,这事哪里逃得过周纯钦的眼线,很快周就知晓了,随后就起了杀人之心以雪前恨。
王云清本来就是土匪出身,也自知平日得罪之人甚多,所以随时出入,都有所防范。
有一天晚上,王云清在察院街中和大舞台看戏,为周纯钦爪牙秦汉超、陈永直两人侦知,这二人当年都是南充巨匪,狡黠非常,而且枪法很准,当时投入周纯钦门下,任渭沱乡中队的班长。
这二人当夜就潜伏在南津街过河码头的王爷庙坎下等候。
王云清看完戏回家,袖握左轮枪一支,过河上坡,转角暗处忽然两声枪响,王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当即倒地毙命。
秦、陈二人即由临渡赶回渭沱,派人进城向周大爷交差道喜。
1941年合川县长袁雪岩,又聘周为粮管会副主任委员、助理秘书、田管处三科科长等职。周纯钦在合川的威风,达到了顶点。
捌
抗日战争期间,由郑州迁往重庆的豫丰纱厂内景
此时,豫丰纱厂在合川东津沱兴办,该厂的前身在河南省郑县豆腐寨。1919年由当时中国银行副总经理卞寿荪等七人筹办,厂名“豫丰纱厂”。1937年在日本侵略中国后迁入重庆,并在合川设立分厂,管理层多为江浙一带人士。
“古垫江”红旗管事刘洪彬,用“古垫江”名义与豫丰纱厂职工伙同在柏树街开了一家“民生饭店”。刘洪彬当经理自己亏了,又滥赊外账。折了本,分伙算帐不明,纱厂职工颇有怨言。
分伙后,刘又继续经营,纱厂职工为了出怨气,找了饭店的麻烦。
刘洪彬向周纯钦挑拨是非,说纱厂职工骂了“古垫江”。
周纯钦利用排外情绪,指使其弟兄伙见了纱厂的职工就打,纱厂职工防不胜防,被迫向警察局控告。
周纯钦又变换手法,于当天晚上传齐48个公口的值事哥弟,下令凡属占“皮”的弟兄,任何人不准卖任何东西给纱厂,见了有“白袍”人氏(不占袍哥的人)卖东西给纱厂,就给我抓。
周大爷话一出,肉店、菜贩就不敢卖副食品给纱厂,搬运工人停止为纱厂下货,大小船不为纱厂运物运人。并有不少爪牙窜巡纱厂周围,鸣枪寻衅,害得纱厂人员不敢外出,厂内不能开工,关门停产,达1月之久。
后来只好托人纳诚输款,找周大爷赔礼道歉,始得解决。
之时周纯钦不知道的是,纱厂和孔、宋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周的恶行也就传进蒋委员长的侍从室耳中。
而接下来发生的两件恶性案件,则终将周纯钦推向了毁灭的道路。
玖
1943年秋,在抗战前线受伤的国民党军官胡安平,带着妻子和女儿以及一个勤务兵由西安转院到重庆去,途径渭沱时,遇到了日军空袭,不得不在渭沱住下,住进了大王爷周祖文的“涪江春”旅社。
周祖文这个店纯粹就是个黑店,吃喝嫖赌抽一条龙服务,那胡安平一天无所事事,于是也跑去赌钱消遣时间。谁知周祖文手下的人见胡安平出手甚是阔绰,于是就萌生了谋财之意。
一天深夜,在乡长周若尧的指示下,一众团丁在乡队附李厚昆的带领下,冲入胡安平的住宅,借查号为名,在胡的住房翻箱倒柜,有意寻衅,对胡妻进行搜身调戏,胡不能忍,遂发生打斗。
匪徒人多势大,将胡安平打成重伤,并抬至后山角,李厚昆私宅后面胡老幺家中监禁。李厚昆又连夜赶至城中向周纯钦请示办法。
周纯钦当即发话:要弄就弄个干净。
李厚昆立即返回渭沱,纠集匪徒将胡妻女及勤务兵一并绑架进了私宅。并将目睹此情的铜梁商人郑三义一并捉绑而去。匪徒们将胡妻轮奸后,到了深夜,即将此5人捆了,抬到河边用刀杀害,破腹坠石,沉入江底,就连三岁小孩亦未幸免。
第二年的3月7日,周若尧又纠集三十余人,携枪潜往璧山县八塘场。这日正是八塘场逢场,下午场散时,周若尧等人突然杀出,将各商店货摊现金、匹头、洋纱等抢劫一空,并当场枪杀乡公所队丁一人,抢走手枪一支。
八塘是国民党军训部驻地,其中机关眷属又多散居在这一带,部长白崇禧又家驻西泉,这种器张气焰,大大伤害了国民党的尊严,于是斥令卫戌第四分区司令部严拿究办,限期破案。卫戌第四分区司令责成司令程炯亲自出马,跟踪追寻。
拾
这月下旬,程炯就悄悄派出大批侦查员前往合川各乡进行侦察,并且派出一个连的军队进驻合川城对岸李家花园内担任警戒工作。
同时他本人也亲自出马,化装潜赴八塘、渭沱、化龙一带,了解底细,收集证据,不久,此事就锁定在了“小梁山”渭沱周家这几弟兄身上。
东窗事发之时因为分赃不均,原来4月初,周纯钦手下这帮人,劫掠八塘后在渭沱分赃不均引起了内讧,特别是惯匪粟春林、周其远、雷绍轩等3人心怀不满,有意要脱离周纯钦单干,此事又被获知消息的周的亲信告知了周纯钦。
周纯钦大怒,决定杀人灭口。
4月17日夜,周的几个手下将这3人骗到周家院外后山上枪毙。
为了达到一箭双雕的目的,次日周写信给驻在合川的补充营长白儒琮,谎称劫八塘的匪首粟春林现藏匿渭沱一带,请他加派武装协同乡公所缉捕。
与此同时散播谣言,他放出风声说八塘劫匪粟某已被卫戌区便衣队击毙,由合川日报登载出这一条新闻,企图把八塘劫案的全部罪行嫁祸于粟春林,玩一套金蝉脱壳的把戏。
5月14日,程炯已将案情全部查清,取得确凿证据后忽然进城,迅即设下圈套,把周纯钦骗去到李家花园内扣押了起来。
当时的合川县长王元枢苦周纯钦久矣,只是一只掰不倒他而选择了隐忍,这次他听到周纯钦被抓的消息后,便来了一番骚操作,他一面会同周的党羽,联络一批地方人士向程炯请求保释。
一面他又悄悄写信给程炯,说他的担保是应地方人士之请,请程不要迁就他的情面。
程炯借此开了个座谈会,当众摊牌,把全案侦讯材料摆在桌上让众人观看,还叫卫兵带来一个妇人,这个妇人头缠孝布,身穿素服,进到屋里就跪在众人面前放声大哭,边哭边诉说胡案和八塘案的详细经过,以及他的丈夫被周纯钦派人杀害的详细情况。
原来她的丈夫就是粟春林。
众人在此场合都哑口无言,只得默默退出。
过了2天,在严密警戒下,以拉空袭警报为掩护,将周枪决于南津街场口渣滓堆,同时贴出布告,公布了周的罪状。
于是周纯钦罪恶的一生就此宣告结束,时年59岁。
但是这件事倒也没怎么想影响到周纯钦的大哥周祖文,他一只在渭沱做袍哥大爷,直到解放前夕突然意外暴病而亡。其弟周季钊,跟着大哥混,专门管理其兄手下的黑帮交易,解放后被捕判刑,1954年死去。
结语
清朝、民国时期的四川袍哥组织,在李蓝起义之后,在基层社会中掌控着大量的资源和权力,对四川及临近省份的社会都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
这其中有保路运动的光辉时刻,但是也有诸如冷开泰、善成、周纯钦等一系列危害一方的袍哥人员,他们不但利用暴力手段,威胁和恐吓百姓,同时还通过政治手段,与政府官员勾结,为自己的利益服务。
特别是在民初到四川军阀混战的这个阶段,由于政权的更替极为频繁,而真正的基层社会,完全是控制在了这些袍哥手中,然后这些得势的袍哥上层人员又通过趋附于军阀来进行利益交易,使得社会情况更加复杂。
今天我们所说的这周家“四大王爷”就是这个畸形政治的产物,他们的崛起和权力膨胀,反映了当时西南地区社会中存在的种种矛盾和问题,在我们写到过的很多四川以及湘西、鄂西等地区当时都存在不同程度的地方生活失控的情况。
但是周家“四大王爷”最终走向灭亡,却更多的是由于靠近抗战时的权力中心重庆太近,而引起了当局的重视。在很多国民党当局无暇顾及的地区,这种现象还持续得更长一些,直到新中国成立,方才退出历史舞台。
参考文献:
龙邦本:合川封建大把头周纯钦
合川县志:周纯钦
高烛华:陈书农在合川
肖波,马宣伟:四川军阀混战 1917-192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