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第二十一回,史湘云过来贾府玩,晚上太夜了她便留在黛玉的潇湘馆宿下了。第二天一早,宝玉起床没有洗漱便跑去潇湘馆找湘云黛玉。湘云洗漱后,宝玉则干脆用湘云洗过的洗脸水摸了一把脸就算洗过了。
不一会,袭人过来找宝玉,她见宝玉已洗漱过,便忿忿的一个人回去了。此时宝钗也正好过来找宝玉,宝玉不在,宝钗便问袭人:“宝兄弟那去了?”袭人笑道:“宝兄弟哪里还有在家的工夫!”随即她又在宝钗面前大发啰嗦:“姊妹们和气,也有个分寸礼节,也没个黑家白日闹的!凭人怎么劝,都是耳旁风。”
宝钗听了,认为袭人说话有些识见,便故意慢慢套问他年纪家乡等语,留神窥察,发现其言语志量深可敬爱。
这里的描写让人看了忍不住想笑。
第一,袭人抱怨自己的主子,宝钗还觉得她可敬。而袭人对宝玉满肚子怨气,怨他一大早跑去潇湘馆,但是她们没有意识到宝钗也是一大早就跑来找宝玉吗?宝玉的住所和黛玉的住所不远,来去倒还方便点。可宝钗住的地方和宝玉这里却不近,她还天天风雨不改的跑过来。袭人怎么就不觉得有问题,宝钗自己也不认为自己有问题?
宝玉一早跑到潇湘馆,还是因为湘云好不容易来了的原因。那宝钗一个女子天天跑来找宝玉却所为何事?真是一百步笑五十步!
第二,宝钗问宝兄弟哪去了,袭人也直接回“宝兄弟”,话说这宝兄弟是袭人该说的吗?试想如果贾母问“三丫头哪去了”,回答的丫头也敢直接说“三丫头”吗,肯定是回复“三姑娘”吧。又比如李纨问平儿,“凤丫头干嘛去了”,那平儿也绝对不会说“凤丫头干啥啥去了”,而是会回答“奶奶”干啥去了。袭人却顺着宝钗的嘴,大喇喇的也来一句“宝兄弟”,让人大为不解。
这也罢了,且说宝玉还不知道袭人生气了,他回来后第一个找的还是袭人。可袭人却“主子”脾气上来了,根本不理宝玉,直接对他甩脸色。
宝玉问她话,她也一声不答,问了几次,袭人才说:“你问我么?我哪里知道你们的原故。”
宝玉听了这话,见他脸上气色非往日可比,便笑道:“怎么动了真气?”袭人冷笑道:“我哪里敢动气!只是从今以后别再进这屋子了。横竖有人伏侍你,再别来支使我。我仍旧还伏侍老太太去。”一面说,一面便在炕上合眼倒下。
看看袭人这气性比真正的大小姐还大呢,她都忘记了自己只是个丫头,根本没有权力限制宝玉的行动,更不能生主子的气。何况宝玉想念久未见面的湘云,着急赶去见见也情有可原,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袭人哪有的脸面生那么大的气?
退一万步来说,宝玉真的是出去找女人了,袭人也管不着吧。别说她还不是姨娘,就算是又如何,正房的太太都不敢管自己的丈夫的私事呢,最多劝告一下而已。袭人倒是好,差点要把宝玉赶出这屋子了,她不记得这屋里谁是主人了吧。
宝玉见了袭人的景况,深为骇异,他禁不住又赶来劝慰,袭人只管合了眼不理。这情景像不像宝玉是个小妾,袭人倒是个大少爷?
袭人一味不理他,宝玉也没办法,只好问麝月:“你姐姐怎么了?”麝月道:“我知道么?问你自己便明白了。”
笑死,麝月这话和袭人一个口气,麝月为什么敢这样,不过也是袭人吩咐的罢了。袭人不但自己生气不理宝玉,她还拉拢她身边的那伙丫头都不理宝玉。
宝玉这少爷当得多少有点窝囊,袭人自己生气却偏还说宝玉生气,她说:“你也不用生气,从此后我只当哑子,再不说你一声儿,如何?”
宝玉很无奈:“我又怎么了?你又劝我。你劝我也罢了,才刚又没见你劝我,一进来你就不理我,赌气睡了。我还摸不着是为什么,这会子你又说我恼了。我何尝听见你劝我什么话了。”袭人道:“你心里还不明白,还等我说呢!”
袭人和宝玉的这番较量,真的是令人佩服啊。宝玉这样一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大少爷,平时都是凤凰一般的存在,如今却被袭人逼得低声下气的说话,被人甩脸子也摸不着头脑,冤不冤?
对比之下,袭人就威风了,她这姿态比正房太太有之过而不及啊。“你心里还不明白,还等我说呢”,这口气真是比凤姐还强势呢,凤姐在贾琏面前都没有这样说过。袭人不愧是宝玉身边的首席丫头,她这丫头当得太爽了,完全就是女主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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