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我们必须清楚,在撞破太子跟长公主的混账事之前,庆帝从、来、没、有、易储的心思。无论庆帝推谁出来,某种程度上都是用来磨炼太子的。
因为庆帝需要一个强大的太子,他认为太子是一把刀,而这把刀需要一块磨刀石。
所以庆帝把二皇子逼上了那个位置,逼他站到太子的对面,让他不得不去斗。
其实庆帝前期是不像一个“人”,一个“父亲”的,他只是一个皇帝,对几个儿子很少有父亲疼爱儿子的感情,更多的只是一个皇帝审视继承人的目光。
庆帝之所以选二皇子,不能说是不疼他或者讨厌他,只是因为他最合适,或者说庆帝没别的选择了。
庆帝一共五个儿子:太子、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范闲(私生子),我们看看分别庆帝几个儿子就知道了。
大皇子的母亲是东夷城的女俘虏,有一半东夷城血统的大皇子此生注定与皇位无缘,他对那个位置没有、也不能有想法,也就威胁不到太子,所以他不适合。
三皇子年纪尚小,但庆帝未必没有让他给太子做磨刀石的想法,只是他还没来得及长大。可以说,如果太子没被废,二皇子倒台后,三皇子可能又会被庆帝递出来当下一块磨刀石。
再说说范闲,庆帝从来没有让范闲继承王位的想法,无论范闲有多优秀,庆帝对他有多好,他都从来没有这个想法。所以范闲既是太子的磨刀石,也是是庆帝想要留给下一任皇帝的一个臂助。因为范闲不是皇子,但又是“自家人”,像监察院这样的机构,在陈萍萍之后交给谁庆帝也不能完全放心,范闲这样特殊的身份是最合适的。然而庆帝给他权力,同时制衡他的权力,范闲在庆帝看来永远是一个“臣”。
综上,不是庆帝非要选二皇子,实在是其他几个儿子都不合适。不是庆帝讨厌二皇子,庆帝前期是个极度自信的帝王,他考虑事情都是从他坐着的那个位置出发的。其实后期庆帝渐渐也有了一些普通老人的感情,比如大东山上,庆帝交代过范闲要留老二一命。
以上。
下面就和题目没太大关系了,是二皇子和范闲的一些对话,我觉得很能反映二皇子的性格。
抱月楼里。二皇子和范闲的对话:
范闲望着他说道:“殿下有诸般不解,范某也有诸般不解,这龙椅莫非就真的有这么好坐?平安岂不是难得之福?殿下向来喜好文学,淑贵妃亦是雪一般的清明人物,怎么却看不穿这其中的关节?”
纵使此时茶铺内静无一人,这番对话不虞被旁人听去,但骤一乍闻范闲竟是赤裸裸地道出自己的想法,二皇子的心脏还是不争气地颤抖了一下,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只能做不能说的,就像自己再想夺皇位,但对着太子依然是恭敬无比,谁知道面前这人,竟是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
直到今日,二皇子才真正清楚,范闲这人的胆子究竟大到了什么样的程度!也越发的不清楚,他到底凭恃着什么!
二皇子的眼中闪过一道幽光,这道幽暗的光芒却被范闲的一席话触动了经年之痛,终于渐渐燃烧了起来,盯着范闲的脸,压低声音冷冷说道:“谁都知道龙椅不好坐!但我身在天子之家,身不由己,这把椅子,我想抢得抢,不想抢……还是得抢!如果可以自由选择,我宁肯去太学里天天修书,也不愿意搀合到这件事情里面来!”
范闲微眯着双眼:“难道有人逼你不成?”
也许是被范闲的大胆激起了一丝血性,二皇子冷笑道:“当然有人逼……从我十二岁那年起,就说我贤德兼备,将来做个亲王委屈了,十三岁的时候,就封我为王,十四岁的时候,就在宫外修了宅子,表面上是将我赶出宫去,实际上却给我自由地交纳群臣的机会!十五岁的时候,就让我入御书房旁听朝政之事……你知道吗?在我之前,永远是只有太子才有这样的机会!”
二皇子那张清秀的面容渐渐扭曲了起来:“我不想争!但这些事情一件一件地出来,我能如何?难道东宫会认为我并无夺嫡之念?太子当时年青,看着我的眼神却是那般的怨毒……我们是亲兄弟啊!他不过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想杀我了!就算我能说服太子,那皇后呢?她难道肯放过我?”
范闲默然无语,听着二皇子大发癫狂。
“是他把我推到了这个位置上……”二皇子的眼眸像冰中封着的寒火一般,令人不寒而栗,“我要保护自己的母亲,我要保护自己的性命……怎么办?既然他想让我争,那我就争给他看看!”
范闲微微低着头,知道能有力量逼着一位皇子走上夺嫡之路的,其实只有皇帝自己罢了,他微微一笑说道:“可是你想过没有,或许他只是用你来当一块石头,一块用来逼迫太子成熟的磨刀石而已。”
“早就清楚了。”二皇子冷冷一拂袖子,“同是天之娇子,谁会甘心做一块将来必碎的磨刀石?所以我要争下去,万一将来真的争赢了……能看到他后悔的样子,我会比坐上那把椅子更开心。”
范闲笑了笑,说道:“何必将怨恨发泄到这种事情上来?大殿下已经封了亲王,可是看他好像就比二殿下要清楚许多……如果有人想推你下河与人比赛游泳,你最好的反抗是拼死不下河,大不了回身和身后那人打一架……而不是下河去把那个与你比赛的对手掐死。”
二皇子此时终于冷静了些,满脸震惊地看着范闲:“你这话……迹近造反了……”
范闲无所谓地摇摇头:“殿下今天说的大逆不道之事……也不比我少。”
二皇子的眉毛忽然急速跳动了两下,看着范闲,半晌之后忽然说道:“帮我,范闲。”
二皇子被父亲坑,被姑姑坑,被岳父坑,临死时,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笑话。
庆帝想留他一命,他却不愿意“如黄狗一般活着”,不愿意“再拖累灵儿,拖累……那位无耻的岳父”,服毒自尽而死。
二皇子忽然止住往嘴里送葡萄的动作,初秋的紫葡萄甜美多汁,而他此时脸上的笑容也一样甜美,他看着范闲,幽幽说道:“如今想起来,抱月楼前茶铺里,你说的话是正确的……这两年里,你一直在想着将我的雄心打掉,回思过往,我必须谢你。”
“说来奇妙,我一心以为姑母会助我,一心以为岳父会助我……但看来看去,原来倒是你,我这一生最大的敌人,对我还曾经有过那么一丝真心。”
二皇子赞叹道:“你真是我们老李家的异类,叶家小姐果然如传闻中那般不寻常。”
“而我?”二皇子继续说着,大声笑了起来,笑的涕泪横流,“我是什么东西?我自以为算计过人,身后助力无数,皇位指日可待,可哪里料到,什么事情都是父皇安排好的,而我这个聪明人,比棋子都还不如,连承乾这个懦夫都不如,我什么都无法做,我什么办法也没有,我就像是个手足无力的小孩子,只知道傻傻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二皇子愤怒着,声音越来越高。不知道他是在愤怒什么,但明显不是针对范闲,或许是愤怒于自幼被父皇放到了磨刀石的位置上,被迫着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的境地,或许是愤怒于叶重的无情反水,或许是愤怒于自己生于皇宫之中。
范闲默然,从婉儿处知晓,这位与她自幼感情极好的二哥小名叫做石头,但任是一块单纯顽石,被陛下用皇权这把剑磨了这么多年,无来由地也会带上些戾气与负面的东西。
“我是什么?”二皇子李承泽盯着范闲,指着自己,泪水和鼻涕在脸上纵横,大声笑着说道:“我就是个笑话!”
范闲想说,在皇帝陛下面前,好像天底下所有人……都是一个笑话。然而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因为他震惊看到一边笑一边哭的二皇子说出笑话二字后,吐出了一口黑血。
一口黑血吐到了紫色的葡萄上。
最后,二皇子的遗书里,最后四个字是给自己那位高高在上的父皇的:
“鳏!寡!孤!独!”
老而无妻是为鳏,君临天下无一人亲近是为寡,丧母独存是为孤,老而无子……是为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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