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抗日战争的结束,国民党反动派政府就开始急不可耐地要重启“剿共大业”,就在日本方面投降后还不满一年的功夫,国共内战就全面爆发了。战争初期,从各个方面来说,国民党军都占据了较为绝对的优势。
然而,战争的核心要素最终看的还是人为的操作。在党的领导下,人民解放军通过运动战的主要作战方式在一系列对国民党军的战役中分批次地对国民党军有生力量予以各个击破,就这样经过了一年后,国民党军兵力开始有了捉襟见肘之态,优势的天平正逐渐在向着人民解放军倾斜。
随着刘伯承、邓小平部、陈毅、粟裕部、陈赓、谢富治部三路大军挺进中原,人民解放军在各战场上都逐渐对敌转入了反攻态势。为策应陈、谢集团南渡黄河,转移敌军的注意力,西北野战军便于1947年的8月6日开始围攻榆林,榆林战役就此打响。
这榆林城一打就先后打了三次,我解放军损失惨重,彭德怀将军为此也是大发雷霆,然而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面对彭总的怒火,部下的两名将军竟不假思索地公然站出来顶撞,敢顶撞这样的还在气头上的彭总的,这二位将军可以说是有史以来的独一份了。
突如其来的冲突
1948年的5月下旬,陕西洛川土基镇的一个会议室里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出席的都是时任西北野战军旅长以上的干部,大家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因为在这个会上总司令兼政委彭德怀要动人。
这个会议是彭总主持召开的前委扩大会议,针对的是此前西府陇东战役失利的总结。
原本西野方面打算通过围攻洛川来吸引国军胡宗南部派援军从而伺机歼敌,然而接到胡宗南命令的裴昌会兵团却出于对西野的忌惮并未及时动身前来解围,可即便就在这种没有敌方援军前来的情况下,西野围着凭借着地势之利和工事之固的洛川却硬是打了一个多月都久攻不下。
本就缺衣少粮的西野历经了这一个多月的战事损耗后更是濒临弹尽粮绝,为了解决迫在眉睫的军需给养问题,彭总遂决定全力向敌方兵力较为薄弱的西府地区的宝鸡出击,这里是胡宗南及西北马家军的最重要的补给基地,西府陇东战役便就此打响了。
西野的1纵和2纵很快就势如破竹地攻克了宝鸡,缴获了大量的军用物资,经清点后估量可供全军用上两三年之久。
然而好景不长,敌军闻讯宝鸡被攻占竟一反常态地火速前来驰援,这也是此前军事推演时所没有预判到的,因此也就导致西野方面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打得措手不及,最终不得不仓促撤离,并忍痛割爱地就地销毁了余下的大量来不及转移的缴获的军用物资。
另外由于敌我双方总兵力上差距悬殊,西野方面负责阻援的4纵和6纵自身作战实力上有限且不说,又因为种种原因贻误了战机,导致全军险些被敌军围歼。
在总结会议上彭总也是对4纵在战场上的频频昏招进行了严厉地批评,并对其领导班子在人员上进行了大调整。最终综合来看西野损失惨重,虽伤敌一千却同时也自损了八百。在充分肯定了这次战役的积极方面后,会议便进入到了批判环节。
彭总首先就进行了自我批评,承认自身在主观上操之过急,不该在战役初期局面打开之时还没等站稳脚跟建立起根据地就急于去攻打宝鸡,本身在兵力上跟敌方相比就处于劣势,全军将士此前因久经征战已是人困马乏,还没来得及休整又去敌占区虎口夺食,严格来讲属实是犯了兵家大忌。
不过话说回来了,宝鸡这块肥肉对于建军以来受限于地方的艰苦条件而导致后勤补给一直是个老大难问题的西野来说诱惑也实在是很大,倘若粮草匮乏再绝妙的战略布局也毫无意义。
再者来说也多少犯了轻敌之忌,主观上有些想当然地认为敌方胡宗南和马家军会因内部派系斗争而疲于反扑,在情报收集方面存在着严重的不足。随后彭总便开始针对下属部队的表现而进行各种批评及问责,在批评并处分了一干人等后,紧接着就批到了1纵的头上。
彭总指出1纵在与6纵打配合时因走错了路耽误了时间从而贻误了战机,没有危险意识,颇有些托大。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响突然打破了压抑的氛围,下面在座的一位年轻的部将随即拍案而起,面对彭总的问责竟当着在场一众大小干部们的面公然回呛彭总。
这位年轻的部将原本先前就对彭总这次的越级指挥给团部,并且下的竟然还是口头命令这事心怀不满,现在战役失利竟反过来还要被问责,这算是什么事嘛?
回呛彭总的这位部将名叫廖汉生,是1纵的政委,本来就满肚子的委屈还被这样问责,于是,一气之下,廖汉生当众就宣布“不干了”,下面所属的队伍干脆就都交给彭老总直接指挥好了。
旁边的好搭档——1纵司令员贺炳炎见此情形也不禁站了出来,并当即表态“也不干了”。原本压抑的会议氛围顿时激烈、紧张了起来,还从没有过敢这样公然顶撞彭老总的先例,参会干部们对此情形一时间内也是瞠目结舌,可以说是“活久见”了。
看到这里,一些人多半可能会觉得,这二位部将反应如此激烈属实是大可不必,纵使受点委屈也没什么,毕竟比起先前被猛批的4纵在战斗中所犯下的以至于差点害死全军的低级、致命错误来说,1纵的问题也不算性质特别恶劣。
要知道在问责过后,4纵上下可是被彭老总进行了一番全面的人员大换血,司令员王世泰在内的三位干部均被处分及撤职。其实,在这之前第一次攻打榆林的战役时,这二位就已经跟彭老总有过摩擦,可以说在这个会议上闹成这样此前是有一定铺垫的,并非一朝一夕的事。
战时的摩擦
西野1纵的前身追溯起来是自长征时期就被贺龙将军所领导的,1纵的司令员贺炳炎和政委廖汉生此前也都是贺龙将军麾下的两员爱将,二位跟随贺老总征战多年,患难与共,与贺老总早已是默契到心有灵犀的地步了。
只不过中央组织上出于对全局的考虑,因此不得已将贺龙将军安排在大后方晋西北的根据地坐镇,以防阎锡山部在后方进犯。西北野战军司令的位置这样就空缺下来了,中央一时间内对人选也颇为犯难。
受限于地缘及自然客观条件,西北地区战略地位不比东北、山东、中原等地,其恶劣的自然条件所能供养的部队规模也很有限,因此西野的兵力规模跟其他野战军集团相比也不在一个数量级,中央经过综合考量,遂将西野定位于能有效牵制敌军即可的小型部队。
这样的一只小型部队由贺龙将军这个级别的干部来领导的话的确有些大材小用,然而比贺龙将军职务更高的彭德怀将军却在这个时刻放下个人得失而主动请缨接手西野,其格局与魄力着实值得世人们为之钦佩。
在1947年8月第一次攻打榆林城时,西野1纵连着两天都久攻不下,同时也付出了相当程度上人员的牺牲的代价,出于忌惮胡宗南的援军到来从而可能导致的腹背受敌,1纵只好暂时回撤。
政委廖汉生对此本就一时间内一筹莫展,心烦意乱,压力巨大,偏偏就在此时总司令兼政委彭德怀又来电到前线。在电话里彭总情绪甚为激动,猛烈地抨击1纵“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不配做贺龙老总带出来的队伍。
起初廖汉生还出于职责所在而悉心解释战况到现在这种境地的原委,可是作为从“两把菜刀闹革命”时就跟随贺龙老总出生入死的部将兼贺老总的外甥女婿,对于彭总在这番激烈言辞中连带着把贺老总也给贬低了这一点上廖汉生属实是忍不了,于是便禁不住开始与电话线另一头的彭总争执起来。
挂断电话后,廖汉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赌着气亲自带上警卫连上了前线,选了一个有利地形来阻击敌军追兵,誓要以这一连之力拖住敌军一两个钟头。老搭档贺炳炎闻讯便亲自带了一个营前来增援,最终击退了敌军。
这是廖汉生第一次与彭总产生摩擦,尽管彭总因一时的战事不顺而情绪激动说了气话,却也一定程度上起到了激将法一般的作用,无心插柳柳成荫地激起了1纵的斗志,有效推进了战事进展。
两个月后,时任西野1纵司令员的贺炳炎奉命攻打战略要冲清涧,在艰苦卓绝地战斗了三个日夜之后清涧城西部高地的大部分阵地均被攻克,然而作为主阵地的耙子山却仍旧为敌方所占。
天险耙子山在城外,是清涧地区最高的山,南、北长约百余米,敌方守军在修筑工事时又将数丈高的天然陡壁再进行人工切削,形成了几面直角的立壁,这样就更加易守难攻了。
贺炳炎先后尝试过指挥部队 “搭人梯”、“挖踏孔”逼近敌军再发起强攻,然而都在敌军的猛烈火力下未能奏效,加上山势陡峭非常不利于进军,综合下来部队在一时间内伤亡也是很大,贺炳炎以及其他一众指战员们对此现状都很焦急。
就在这时,彭总又打来了电话前来问责并催促,贺炳炎也是个脾气火爆直性子之人,部队现在本来就伤亡巨大,这种情况下又来催促,顿时也来了火气并与彭总在电话中对骂了起来,随后贺炳炎又“咔”的一下单方面主动挂断了彭总的电话。
这位贺炳炎将军自幼就胆识过人,刚参加革命时还是十来岁的年纪,就只身一人敢于并成功俘虏过几十号白军士兵。
在长征路上因整个右臂被炸烂而不得不进行截肢手术却没有麻药时,能毅然决然地效仿当年关云长刮骨疗伤,硬是凭着强大的意志力忍着剧痛直到手术结束,因此贺炳炎也就成了一名“独臂将军”。
如此刚毅又脾气火爆的贺炳炎自然不是等闲之辈,因此也往往就很可能会做出些出人意料之举,比如像这次攻打耙子山与彭总起冲突并单方面挂电话,这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就连彭总本人都不禁为之一惊,毕竟还从没有人敢对自己这样摔过电话。
说起来其实也都是因为当时的情形所致,都在气头上,于是话赶话地就难免会起冲突摩擦。当彭总冷静过后才意识到事态的真实严重性,像贺炳炎这样的精兵悍将以往执行命令向来都是竭尽全力不打折扣的,这次想必是前线进攻的难度一定很大,否则也不会这样顶撞自己。
想到这里,彭老总便带着副参谋长亲自奔赴前线来到贺炳炎的指挥所做新的战术指示,部队在新的调整部署下终于攻克了耙子山主阵地。
彭老总事后带着一众干部们察看战场时观察了一番敌军修筑的防御工事,在感慨敌军工事修筑之固的同时也不由得对贺炳炎予以充分肯定,并对此前自己在电话里言辞过激表示歉意,贺炳炎也借着话头积极认错,承认自己此前对电话里对彭总的态度有失体统,要做自我检讨。
到此为止这将帅之间的矛盾也就解开了。
贺龙将军的调解
彭老总在这两个月的功夫里就先后与1纵的廖汉生、贺炳炎起了摩擦冲突,这样的动静很快便传到了晋绥后方的贺龙老总那里,作为贺、廖二人的老首长,贺老总对此深感焦虑,深刻意识到自己势必要为解决二人与彭老总之间共事时所产生的一些问题做点什么。
尽管在第一次攻打榆林战役期间彭总与贺、廖二人所产生的冲突都已及时化解,但或多或少地导致了二人与彭老总之间的关系产生了一定的裂痕,这是不利于全军乃至全党的建设的,尤其是在这关键时刻。
在西府陇东战役失利后的前委扩大会议上,贺、廖二人在面对彭总在会议上的问责时集中爆发了,廖汉生原本就对战斗过程中彭总的越级指挥心存芥蒂,也许是出于一时的情绪激动,导致又将会议上彭总所说的“没有意识到危险,自己先走了”错误地听成了“有意识地先走了”,让廖汉生发飙的关键点就在于“有意识地”这个词眼上。
所幸的是,这一次恰好贺龙老总也在会议现场,这也正好给了贺老总解决问题的机会。在亲眼目睹了自己的老部下与彭老总的冲突后,贺老总及时勒令贺、廖二人“住嘴”,对二人进行了十分严肃的批评。
会议结束后,贺老总又将1纵的领导班子成员们留下来单独开了个小会,并且还特地请了陕甘宁边区政府主席林伯渠、西野副政治委员习仲勋参加。贺老总先是肯定了1纵所做出的成绩,随后便批评1纵因做出成绩收到的表扬多而变得骄傲了,都听不进批评了。
对于贺、廖二人在会议上公然冲撞彭总的这种行为,贺总严肃地作出相关指示:一定要跟彭总做检讨,今后不管怎样,彭总的命令都必须坚决执行,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陕甘宁边区政府主席林伯渠也是语重心长地教育1纵的领导班子成员们不要光看到彭总“有威可畏”的一面,多接触了解彭总,就会发现其“有德可怀”的一面。
贺炳炎、廖汉生通过贺龙老总及林伯渠主席的批评教育后,对彭德怀总司令有了更全面、准确的了解,随后便主动去找彭总检讨。在了解二人来意之后,彭总笑了笑,连连摆手表示不必了。
彭总从心底里是挺喜欢贺炳炎、廖汉生这两位部下的,二人与自己都是一样的性格,可以说也是很对脾气的。彭总向来都是“对事不对人”的,只不过就是在很多仗打得不顺的情况下容易急,因此批评骂人都是家常便饭。
彭总认为上下级之间有不同意见而争执很正常,拿到桌面上说,甚至拍桌子叫骂都没关系,因此也并未将贺、廖二人跟自己起冲突这事放在心上。彭总同时也做了一定的自我检讨,表示今后会在批评、沟通的方式方法上充分改进。
像贺龙将军、彭德怀将军这样真心实意做事,在大局上不计较个人得失的革命先辈其精神非常值得我们这些后世的人们去学习。
当今社会正缺乏这样的精神,希望我们能时常从这些优秀的革命先辈们的故事中充分汲取营养,多一些真心实意放在做事情上,少一些弯弯绕绕放在一些没有必要的人事关系上。
认真做事情的过程中有争执是难免的,只要是为了事情能够顺利推进哪怕与共事的人起冲突也不必过于担忧,事后及时沟通缓和就好。无端地在一些所谓的人事关系上空耗一些时间及精力只会搞得团队里环境乌烟瘴气,最终会反噬地毁掉整个团队。
笔者:虎头斗士
共产党员网《独臂将军贺炳炎》
《世纪风采》-《廖汉生和彭德怀的将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