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在绝境面前卑躬屈膝了的投降将军,却被当成完美英雄来歌颂?”今年五月,讲述争议将领方先觉抗争、投降故事的电影《援军明日到达》大张旗鼓的宣发,引发了舆论如上质疑。
那么,历史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将争议人物的经历粉饰成“完美英雄”,国内一些文艺工作者为频频挑衅国人良知?历史上的方先觉将军本人,究竟功过几何?
时过境迁洗尽铅华,事到如今我们又应该如何客观公正地评价他呢?
拼死杀敌,也曾舍命报国!
1903年11月22日,伴随着响亮的哭声,安徽省徐州市萧县的一户书香门第喜气洋洋地添丁进口。是的,这个呱呱坠地的婴儿,便是一生传奇却也颇具争议的方先觉将军。
值得庆幸的是,方父虽然是前清秀才,却并不迂腐,面对百姓亦没有自视甚高,反而时常接济乡里。故而在家人的耳濡目染下,方先觉便养成了嫉恶如仇乐善好施的性格。
再经过学生生涯书山墨海的淫浸,到了上世纪二十年代,学业上初有成就的方先觉下定决心,以文报国。然而愈发紧张的时事,已然容不得他靠着文治“徐徐图之”了。
军阀混战,外国侵略者横行于街市,国破家亡的悲剧似乎就在眼前!被这一切刺激得热血迸发的方先觉做了一个大胆的疾病——弃武从文,舍命报国!
1924年,“知识分子”方先觉投笔从戎,加入了黄埔军校三期。戴安澜、刘安祺是他的同窗,时任政治部主任的周公,更是其故交。
1926年,北伐如火如荼。已经在黄埔军校打磨了两年有余的方先觉请命出征,加入了浩浩荡荡的北伐队伍。
1929年,北伐结束后的第二年,在中央长官部的命令下,方先觉奉命驻守上海。
此后,不管是1932年的淞沪战役,还是次年三月日本关东军进犯察哈尔的本土保卫战,已经官至中校的方先觉没有半点长官架子,次次上阵浴血搏杀,为他赚足了赞誉和关注。
到了抗日战争爆发,满怀爱国热情的方先觉更是拼死抗日。从台儿庄战役到四大战役收官的武汉会战,再到举世闻名的长沙保卫战,方先觉都不曾缺席。
甚至在1941年2月第三次长沙会战时面对日益恶化的战场形势,方先觉还给远在后方的妻子留下过“我决心以死殉国,务令五子皆能完成学业,好好做人,继我遗志,报我党国”这
样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绝笔。
彼时的方先觉,还是受人敬仰的一代永将。那么后来,这位曾经抛头颅、洒热血的爱国名将身上究竟发生了何种变故,让他如今的风评充满了争议?
衡阳抗日,力战不敌投降
1944年,太平洋战场几乎锁定胜局,欧洲战场大反攻如火如荼。放眼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在各处高奏凯歌。
在这一背景下,为了掩盖颓势垂死挣扎,日本法西斯阵营于该年4月发动四十万人马,开启了衡阳战役的序幕。从中国的视角来看,这场战役有一个更加悲壮而耳熟能详的名字——衡阳保卫战。
是的,在国军节节败退的情况下困守衡阳的,就是方先觉将军。彼时他已经因为战场内外的出色表现升任国民革命军第十军军长,成了真正独当一面的悍将。
在这场上天闻之泣泪的衡阳保卫战中,方先觉以第十军不足两万兵力,依托城墙之险击退了十万合围日军不计其数的猛烈攻击。
从六月下旬一直到八月初。身陷重围的国民党第十军,在装备、病员、补给、援兵等所有一切能够想到的战场条件完全处于劣势的情况下,坚守了整整四十七天。
要知道,举世闻名的台儿庄战役前后不过半个月,轰轰烈烈的南京保卫战也只打了一周。
悲壮的衡阳保卫战,无愧于“中日作战时间最长战役”之称。
面对顽强的守军,日军为了取胜,根本不讲一点道义,也没有半点人道主义精神可言。
隔三差五对整座城市进行空袭,无差别打击这也就算了,到了战役末期,穷凶恶极而急于求成的日本侵略者,居然对整个衡阳动用了毒气战!
什么“国际公约”、什么人道主义,在杀红了眼的日本侵略者眼里,完全是不需要遵从的存在!
即便如此,方先觉将军麾下的衡阳守军仍旧全无惧色!毒气弹?那便以湿布裹住面孔,露出两只眼睛上阵,一样杀敌!
直到8月8日凌晨四时,也就是战役宣告结束的那一天,奋勇抵抗了一个半月的方先觉将军这才完全绝望。
值得一提的是,即便弹尽粮绝城池告破,方将军也不愿意在敌人手上苟且偷生。城破之际,他已然下定决心以死殉国!在副官王洪泽、辎重团长李授光的合理阻止下,这期悲剧才得以幸免。
然而万幸中的不幸是,作为日寇重点“紧盯”的国民党高级奖励,方先觉最终还是没能走脱,落入日军手中。
终于,沾满了血渍的膏药旗升上了衡阳城头,在付出了一万五千人的伤亡后,英勇无畏的衡阳保卫者们崩掉了侵略者的门牙——超过两万名小鬼子,在此战中丧生。
而且直到落入倭寇手上,方先觉将军也没有一刻对这些侵略者妥协屈服。威逼利诱,甚至美人计都用上了!心志坚定的方先觉将军仍旧坚持住了一切考验,不曾出卖国家一分一毫。
甚至残暴不仁著称的日本军人,都对这位虎将赞叹不已。有日军将领满怀钦佩地在战时回忆录上写下“方先觉将军,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军事家。他麾下的第十军,是全中国最了不起的军队。”
在你死我活的战争里,某种意义上说敌人的敬意,是对一名职业军人来说最大的赞誉。那么问题来了,连敌人都佩服的方将军,以之经历改编成的电影为何会招致非议呢?
英雄,是不完美的英雄
1944年4月,困兽犹斗的日本侵略者在西南发动了最后的进攻战略。
在整个战役中,日军受到的最顽强抵抗,毫无疑问是固收衡阳四十七日的方先觉将军,和他麾下的第十军。
方将军临危受命死战不退,发扬了中国军人的勇武与气节,“英雄”之名,当之无愧。可在日军突破入城的生死关头,他却率部投降,成了集英雄与降将身份于一身的矛盾体。
事到如今,方将军已经离世多年。所谓“盖棺定论”,方将军英雄与否,总该有个说法。从大局上讲,已然全线溃败的国民党已经完全无力回援衡阳。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为了避免手下将士更多的伤亡,方先觉选择投降是无可厚非的。
从过程上说,四十七天时间孤立无援却力战不怠,最终因为寡不敌众而城破失守。整个保卫战过程中方将军与第十军将士表现出来的英勇无畏和爱国主义精神,是不应该被我们指责的。
从被俘获之后的表现来看,宁死不屈,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方将军,其表现毫无疑问也是符合一名军人在家国大义面前的气节与表现的。
但是,我们在分析一位历史人物及行为时,最重要的是设身处地,将之放置于当时的时代背景之下去考量。
1944年,是什么光景,什么局势?
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白热化,中国境内抗日战争白热化阶段。在这个时候一名深受全国上下尊敬的抗日名将选择投降?对整个国家士气的打击得有多大?
方先觉的投降,与中华民族传统道德是不相容,与抗日战争中所需要的宁死不屈民族气节不相容!
像这样一个充满争议的人物,将其事迹粉饰,将其为人塑造成完美无缺的英雄,很明显《援军明日到达》这部电影,是欠考虑的。
当然,我们的党和国家也好,广大人民群众也罢。我们秉着实事求是的态度,对抗日名将方先觉将军在抗日战争中的赫赫战功,是铭记的,感激的,更是钦佩不已的。
可一码归一码,不论官方也好民间也罢,我们不能陷入执着于制造“完美英雄”的陷阱当中去。
英雄也是人,也会犯错,也会有胆怯退缩的情绪出现。革命先烈们为什么能够被尊称为英雄?就是因为他们身上有着视死如归的气魄,更有直面恐惧后战胜恐惧的勇气!
关于方先觉与之充满争议的一生,可以把它改编成故事搬上大银幕吗?当然可以。但是一味地渲染其艰难困苦而抛他求生投敌之事实,这不是尊敬英雄,反而是在抹黑英烈!
鲁迅先生曾说过“一个没有英雄的民族是可悲的,一个有了英雄却不知道尊重和爱戴的民族,是无可救药的。”
这固然没错。可从《援军明日到来》这部电影中折射出来了新的问题——
中华民族作为一个英雄辈出且爱戴英雄的民族固然可喜,但我们对英雄的尊重与爱戴,真的实事求是,用对方式了吗?
这不仅是广大文艺工作者需要思考的问题,也是我们普通人需要思辨的结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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