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2年6月10日,香港的一个劳工家庭迎来了家中的第四个孩子,在他上面有两个姐姐、一个哥哥,几年后他有了个细佬“黄家强”,而黄家强一般称他“二哥”,这个二哥,不是别人,正是黄家驹。
黄家驹他爸是个靠出卖劳力获取报酬的人,在那个人人都想移民的时代,家驹一家也一直为移民劳作。7口之家挤在一个20多平的小屋里,一个个都成为正宗的“笼民”,在这种环境下成长的家驹,好学校是读不上了,只能去附近的“飞仔学校”(即所谓的条件差)上学,这种情况下,黄家驹的成绩一直不太好,数学更是老大难,唯一拿的出手的成绩就是文字课,此外,他对音乐格外感兴趣,在那个对音乐并不重视的“飞仔学校”,每周仅有的音乐课成为黄家驹最喜欢的课堂,或许,他的音乐启蒙就是由此开始。
2
其实按照这样的家庭轨迹,黄家驹大概率只会成为一个爱好“唱歌”的普通人而已,家里没钱,自己成绩也不好,没了更好的升学机会,黄家驹只好在中学毕业后就以打工为生。
因为没什么学历,也没什么特殊才能,家驹一直以“打零工”为主,据不完全统计,黄家驹自打工后先后做过公司助理、铝窗加工、冷气工程、电视台布景员、卖保险等,每一份工作都是在当时甚至在如今看来都不那么体面的工作,然而就是这些深入市井寻常的生活体验,都变成过后家驹在音乐里的蓬勃情怀。
也正是这些枯燥的工作,让家驹不得不寻找一个生活的寄托点,和一些沉溺在游戏厅、抽烟喝酒的打工仔们不同,家驹把自己的寄托放在了音乐上。
这还得感谢他那个邻居和他那个朋友。17岁的时候,邻居搬家,留下了一把破木吉他,家驹捡到后洗干净要送给朋友,不过朋友并没有要,于是家驹自己留了下来开始自学吉他,并加入一个乐队,然而,那时在音乐上还太稚嫩的他被主音吉他手骂了个狗血淋头,说“他弹的太烂”。
这对家驹的刺激很大,他开始把自己关在家里练习吉他,打工之余他也常去唱片店里逛逛,很快,他就被英国摇滚歌手大卫·鲍威那“雌雄同体”的艺术风格所吸引,并在日复一日的吉他练习里逐步萌发“做音乐”的想法。
3
家驹在百无聊赖的日子里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第一个音乐伙伴,80年代初,家驹经常去的琴行老板看他的琴艺日渐精益,便给他介绍了比他小1岁的叶世荣认识,一番交谈后,两个人发现自己的音乐兴趣都很相近,经常约在一起练琴,在萌发搞乐队的想法后,两个人又拉来邓炜谦和李荣潮一起练琴。
四个人原先只是想找几个一起练琴的伙伴,搞乐队倒是其次,1983年,一个杂志举办吉他大赛,四个人萌发参加比赛的想法,只是参加比赛一定要一个乐队,乐队也需要一个名字,于是他们便临时用了邓炜谦所取的“Beyond”,意为“超越”。
如同童话一般,第一次参加正式比赛的beyond就凭借原创作品《脑部侵袭BRAIN ATTACK》拿下冠军,这首富含传统金属意味又略带现代的歌曲吸引了众多评委。
也正是从此刻开始,未来的一个现象级甚至可以说是殿堂级的摇滚乐队正式走入现代历史舞台,而此时沉浸在音乐梦想的21岁的黄家驹浑然不觉,那个看上去无比光鲜、辉煌的香港乐坛,充满了挑战和未知。
4
beyond刚出现时候的香港乐坛,一方面是罗文、甄妮、许冠杰、徐小凤等老一派的屹立长青,另一方面是谭咏麟、张国荣、梅艳芳等迅速崛起。虽然在表面下,是香港乐坛百花齐放的势头正劲,实际上是背后的邵逸夫的TVB、林百欣的丽的电视、华星、新艺宝、宝丽金以及乐评人、媒体等各方面资源产业集合体的势力“暗战”。
说句不恰当的话,那时的香港乐坛就如同今时今日的内地娱乐圈,风头最红的艺人的靠的不是作品质量,而是背后资本的“流量”注入,谁的资源势力强,谁就能笑傲歌坛,谁的资源弱,谁就要在背后默默无闻。
那时候的beyond正是今天“无资本无流量”的“地下乐队”一般,没有宣传,就无人知道他们的名头,没有名头,就没有人邀请他们演出,没有演出,就没有收入。没钱,是早期beyond最大的困难。
beyond穷到什么程度呢?因为穷,没有自己的练歌房,用叶世荣“结婚”的民房练歌被投诉“扰民”最后去外面租了很小的房子练歌;因为穷,几个人只能一边打工一边练歌;因为穷,黄家驹最多的时候一天做五份工作,连30块钱都要和别人借用对付……
或许他们也都曾怀疑过自己的坚持,长期的穷困加上每个人面临的现实状况让beyond成员起起伏伏,最终在1985年稳定为黄家驹、黄贯中、黄家强(黄家驹胞弟)、叶世荣的四子组合。
值得一提的是,四个人在一开始的状况也是面临“穷”的现实,但为了长远发展,也是为了自己的理想,四个人咬咬牙凑钱自费举办了“永远等待”演唱会,舞台、音响、海报宣传、卖票……等演唱会筹备工作全部都自己承担,每天弄完后再聚在一起练歌,最终这场演唱会吸引了不少人参加,但仍旧没有收入进账,反而赔了6000多,几乎是他们好几个月的生活费,但这场赔掉的演唱会不仅给他们自己带来自信,也给他们带来了一帮忠实的粉丝,更重要的,是来了一位“伯乐”,这位“伯乐”的来临,让beyond正式走入大众,让他们揣着自己的音乐梦想正式起飞。
5
这位伯乐就是陈健添。
当时的陈健添刚刚从华纳唱片的前身Wea Records HK、香港唱片有限公司出来单干,资金实力并不雄厚的他只能到处去寻觅“蓝筹股”,beyond 的地下演唱会让他敏锐地觉察到这支队伍的潜力,于是成为了他们的经纪人。
终于,在陈健添的一手操办下,beyond的首张专辑《再见理想》发行了,值得一提的是,这张专辑虽然有陈健添的协助,但诸多工作都有beyond自掏腰包,相当于自费出版了一张专辑,这张专辑虽有一些日后较为经典的如《再见理想》《永远等待》《旧日的足迹》等歌曲,但整体反响平平,之后beyond再度推出专辑《亚拉伯跳舞女郎》,但销量仍旧不佳,销量不佳除了beyond作为新乐队没什么“流量”有关,更多的是因为那时候的香港乐坛流行翻唱,且大多喜欢“细声”腔调演唱的情歌,以黄家驹为主唱的beyond的歌大多走硬摇滚,家驹的声线也显粗犷,加上稍显前卫的造型,一时被媒体和大众批评,难以接受。
“伯乐”陈健添很快就了解到这一些现实情况,于是在他的安排下,beyond和新艺宝签约,大家剪掉长发,以新形象示人。
这一年是1988年,属于黄家驹和beyond的黄金时期即将到来。
6
1988年,穷怕了的beyond的终于明白,理想的追求须建立在吃饱肚子的基础上,于是,他们在这一年发行了两张专辑。一张《现代舞台》,以批判社会现象为主,另一张《秘密警察》,以大众化的风格为主。
果不其然,为beyond打开主流音乐市场的果然来自《秘密警察》。这张专辑里的《喜欢你》《大地》出来便受到市场喜爱,《喜欢你》这首写给前女友的歌曲一度成为年轻人的必唱曲目,在电台排行榜10周,最高排位排到第二。而另一首描述家国情怀的《大地》则直接获得了第6届“十大劲歌金曲奖”。
也正是从这一年开始,Beyond连续5年蝉联“叱咤乐坛组合奖”。令人玩味的是,不管beyond在市场如何受欢迎,beyond每年获得都是银奖,通俗点说就是第二名,而第一名是谁呢?不是“”达明一派就是“草蜢”,联想到他们背后的TVB和梅艳芳,难免让人浮想联翩。
但不管怎么样,能拿奖,而且市场反响也不错,这对beyond来说,已经是最大肯定了。
1988年还有一件特别值得一提的是,那就是当时的beyond来北京开了一次演唱会,当时的内地摇滚歌手崔健还特地和beyond来了一次友好交流,留下了这张珍贵的合影。
7
1989年的香港娱乐圈,发生了很多事情。
中环三太子之一的钟保罗自杀,另一成员张国荣也宣布告别歌坛,加上早两年就退出评奖的谭咏麟,垄断香港歌坛许久的“谭张争霸”也终于退出历史舞台,后来的四大天王开始陆续出场。
对beyond来说,已经熟知大众品味的他们在这一年发行了商业化大碟《Beyond IV》,取得“双白金”的销量成绩。当中最让人熟悉的一首歌莫过于《真的爱你》,这首由黄家驹作曲、小美作曲赞颂母爱的歌曲进入电台排行榜12周,最高排位第一,同时斩获了第7届“十大劲歌金曲奖”和第12届“十大中文金曲奖”。
当大街小巷都在放《真的爱你》的时候,beyond才真的感觉到“自己真的火了”!
经纪公司适时的将beyond推向了除了音乐的各个市场,比如电影。
除了为电影创作歌曲,如《天若有情》,beyond为它创作并演唱了《灰色轨迹》等3首插曲,beyond自己也成为了电影里的人,如电影《开心鬼救开心鬼》,他们还演唱了主题曲和插曲,如《Beyond日记之莫欺少年穷》,这电影几乎就是为beyond量身定制的电影宣传片,此外,他们担任TVB综艺节目《Beyond放暑假》的主持人,还成为香港世界宣明会的代言人。
beyond的风头,一时无两。
但beyond从未忘了自己是因为什么而红,因此在拍电影、做主持、串综艺的间隙,他们仍创作了不少经典歌曲。如在亲眼目睹战乱频发的非洲儿童悲惨遭遇后写下的反战歌曲《Amani》,如在报纸上看到南非黑人领袖曼德拉事迹后写下的《光辉岁月》……
于此同时,beyond和香港乐坛的矛盾也正在进一步激发中。
8
在香港乃至东南亚地区拥有较大知名度的beyond慢慢再度遭遇自己曾有的矛盾:想安安静静做一点音乐,可是现实不允许。
乐坛再怎么高高在上,它总是属于娱乐圈的一个圈子,而要想在娱乐圈里更好的做音乐,不炒作、不宣传、不应酬怎么可能?
于是,beyond只能疲于应对每天的交际,大部分的时间,和一些不认识的人喜笑颜开,做一些不喜欢做的事情,这种交际让beyond在更多场合得到曝光,但beyond总觉得给自己写音乐的时间少了。
久而久之,beyond四子尤其是黄家驹对这种情况失望透顶,家驹更是在公开场合谈论“香港只有乐坛,只有娱乐圈!”这种所有人都知道的现实,一旦被公开谈论反而成了大忌,一时间,整个香港乐坛对黄家驹示以白眼。
似乎是为了回击他们的白眼和冷遇,beyond将这种现象写在发行的粤语专辑《命运派对》的《俾面派对》,四子本以为这首歌会被市场抵制,然而歌曲里畅快的旋律、直白的歌词、俏皮的粤语表达反而得到了第13届十大中文金曲奖。尽管这首歌某种程度上是得罪了香港乐坛,但在诸多乐评人、媒体和歌迷的心中,大家还是对beyond的看法还是表示了赞同。
这些让beyond曾一度对赴日发展的想法有了一些动摇,但对日本成熟、多元化的音乐市场的向往,让他们接受日本Amuse经纪公司的邀请,选择离开香港。
那时的家驹,肯定也曾意气风发的想过从日本再度“荣归香港”,只是他们都不知道,这一次决定,是三子和家驹的永别起始。
9
和预想的不一样,beyond在日本的发展,实在是有点难受。
这也许和经纪人陈健添闹翻有关,少了这位的协助,beyond在日本的发展一切都由日本Amuse经纪公司说了算。
初到日本,四子一切重新开始,连房子都要重新租住,由于日本物价极高,四子租到的房子环境也格外差,刚到日本的他们不懂日语,没有交际,也没有任何娱乐可言,因为工作的原因,四子很少能回香港,有时候在日本要待上大半年才能回香港一次,这让四子格外不适应。
而最让家驹感到挫败的还是在音乐上的追求。他们在日本发行了两张日语专辑以及三张日语EP,均成绩平平。更令人绝望的是,原来在过去以为那个只要用心做音乐就能被市场认可的日本,相较香港,他们的“炒作”、“宣传”更严重。
那时候在香港,beyond疲于应对各种应酬和综艺无心做音乐因此才选择了离开香港,而在日本,为了更好的宣传自己的音乐,他们不得不去参加更多的无聊的综艺节目,去玩一些无聊的游戏,以此来扩大自己的知名度,进而宣传自己的音乐。
悲剧在此埋下伏笔。
1993年5月,Beyond推出全新粤语专辑《乐与怒》,为了宣传新专辑,beyond在日本马不停蹄地参加各种游戏节目。1993年6月24日,黄家驹在东京富士电视台录制节目时不慎从舞台上跌落成重伤,之后昏迷不醒昏迷前,他对抱着自己的弟弟黄家强,说了最后三个字:“疼,保重……”一个礼拜后,家驹在医院去世,年仅31岁。
一代音乐天才就此告别人世,在他离去的身后,是他对音乐的不朽追求,是无数歌迷对他的感怀和想念,还有他无数经典音乐作品在几代人心中的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