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琏打仗一向以狡猾著称,被称为国民党军狐,但是退台后却打了一个大糊涂仗。以10倍兵力攻打解放军阵地,最终以惨败收场,结果确实让人大跌眼镜。
这次行动是国军首次海陆空三军联合行动,还出动了精锐的伞兵部队,且有CIA的大力支持,但行动过程却漏洞百出。胡琏指挥陆地作战非常狡猾,涉及到海陆空三军却大失水准,最终让自己丢掉了金门防卫司令一职。
开国上将叶飞在回忆录中说,胡琏因为金门战役升官得利,而又在这次战役中丢了官职,也算是个报应。今天这篇文章就从解放军和国军两个视角,来分析一下胡琏吃败仗的原因。
胡琏
CIA抛出的诱饵
1953年,抗美援朝已经进入尾声,中美在谈判桌上就战俘交换问题进行最后的角力。
新上任的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致力于结束朝鲜战争,完成竞选时的承诺。他采取多种办法试图压迫中国同意停战协定,其中之一便是“放蒋出笼”,即重新允许国民党军队袭扰大陆沿海地区。
在抗美援朝战争期间,为了牵制中国兵力,美国CIA一直在台湾和缅北地区活动,帮助国军训练情报人员,并大力提供装备和物资援助。在台湾的CIA则以西方企业公司的名义活动,隐蔽身份。
CIA帮助国军训练了一支精锐的伞兵部队,为了检验训练成果以及为朝鲜停战谈判争取筹码。他们一直催促国军出动伞兵参加实战,否则会停止援助,相反如果伞兵通过检验,将会追加1万名伞兵装备的援助。
这显然是鼓动国军袭击大陆沿海地区的一个诱饵且极具诱惑性。伞兵装备在当时极为昂贵,而且国军要想完成“反攻大陆”的美梦,必须要用到伞兵。作战任务被交给金门防卫司令胡琏。
在金门活动的CIA顾问汉弥尔向胡琏提出一个作战方案,让伞兵空降破坏福建泉州的洛阳桥,同时以两栖部队登陆进攻崇武镇。胡琏没当回事,他认为以国军的能力,根本不足以登陆大陆作战。
他认为上级肯定不会批准这个方案,借口要“国防部”批准搪塞。不料没多久,方案竟然获批了。胡琏这才认真起来,他认为去登陆泉州无异于送死,于是与汉弥尔协商更改了作战方案。
胡琏把目标改成东山岛。既然是为了牵制和检验训练成果,打一下就走,不在乎占领了多少地盘,也不在乎有多大战果,胡琏把攻击时间定为3天。
之所以选东山岛,是因为他地理上处于福建和广东两省交界处,又是三野和四野的结合部。胡琏判断,战斗打响后,福建和广东方面可能因为增援问题相互扯皮,耽误时间。
伞兵部队
这个想法有点以己度人,这也是胡琏第一大误判。看到友军被围攻而找各种借口不愿增援在国军中经常发生,最著名的就是张灵甫被围后不断向李天霞求助。解放军各部之间虽然也会因作战问题产生分歧,但都是先团结作战,问题等到战后再解决。
另外,胡琏通过飞机侦察判断岛上只有解放军第13公安师80团一部,人数大概1000多人。他认为附近的解放军兵力较少,而且很分散,先期赶来增援的应该是一些连排级单位,构不成太大威胁。
胡琏还判断汕头方向的解放军增援的可能性不大,即便出动增援也需要较长时间。解放军最有可能从厦门、漳州方向增援,但因为兵力分散、通讯延误、交通工具调度困难、路况不佳等问题,增援先头部队可能为连级单位,而主力部队展开攻击需要较长时间。
当时国军已经将九龙江大桥炸毁,而且还打算出动伞兵攻占解放军登岛的渡口,因此胡琏估计解放军主力部队需要3天时间才能抵达岛上。有这么长的时间,国军足够消灭岛上的解放军,等主力到达时,他们便立即撤退。
就在发动攻击前一天中午,国军还派飞机侦察了九龙江大桥,发现仍未修复,更坚定了此前的预判。但事有偶然,据叶飞事后回忆,当天晚上解放军就把桥板架好了,并未影响增援速度。这也是胡琏第二个大误判。
国军方面出动的兵力总计11000多人,动用了17艘军舰、17架飞机和34辆两栖运兵车。队伍非常庞杂,包括陆军正规军2个师的番号、两个游击队番号、游击伞兵支队、海军第4舰队、海军特战队、空军等。
国军的总体计划是以伞兵部队在八尺门渡口附近空降,夺取渡口阻击增援的解放军。其他部队分南北两路抢滩登陆,然后从各个方向东侧解放军核心阵地推进,将解放军分割包围后歼灭。
为避免走漏风声,加上时间仓促,部队并未进行演习,甚至未进行兵棋推演。但胡琏又忽略了一点,厦门和漳州方向分别有云顶岩、南太武两座大山可以监视海面,国军船舰在金门集中时就被解放军发现了,根本起不到突袭的效果。
胡琏对方案唯一不满的地方在于伞兵的空降地点。他认为八尺门地域狭窄不宜降落,而且与登陆部队距离太远,独立作战,非常危险。不如降落在410高地西侧,等伞兵降落收好伞,登陆部队也赶到了,到时候伞兵就撤回床上,反正是表演给CIA看。
胡琏观察岛上作战
然而伞兵并不由胡琏直接指挥,国军高层太想要援助,执意要参战伞兵在八尺门空降。
解放军这边福州地区的主力已被调去朝鲜战争,只留下3个军,其中29军还被改编为水兵师,对于千余公里的海岸线来说,兵力确实非常少。
叶飞决定以控制海岛防御海岸的方针,把主力布置在沿海岛屿上,大大节省了兵力。他一开始就注意到东山岛,因为这里只有一个地方团防御,而且处于闽粤两省结合部,两者都鞭长莫及。
叶飞进行了针对性部署,早就制定方案,一旦东山岛遭到攻击,便由闽南方向的31军和汕头方向41军共同增援。同时集中所有民用车辆转为军用运输,加快增援速度。为此31军和41军还进行过演练。
岛上的作战方针是固守待援,即在遭到攻击时,节节抵抗,兵力向西侧几个重要高地收缩。据80团团长游梅耀回忆,部队一直在200、410、425等几个高地上修坑道和工事,只安排在小部分人在一线监视,主力都配置在这几个高地上。
战争发生前几天,国军飞机不断进行低空侦察,船舰也在海上抓渔民,大家已经意识到一场大战即将来临。游梅耀把指挥所搬到了岛上,政工干部也都上岛给官兵们进行了动员,各连都进行了战斗演习,并日夜修补工事。
一场错误连连的败仗
果然,由于准备仓促,加上未进行联系协调,国军出动时错误连连。
当时金门还没有可供运输舰停泊的码头,只能先抢滩,等退潮后让部队登船,再等到涨潮时才能出海。结果到了涨潮时,45师两个团中竟有4个营还未登船。另外一艘运载53团的坦克登陆舰则因为抢滩位置太深,涨潮的时候下不了滩,必须要另派船把它推下来。
胡琏只得下令通知空军和伞兵行动推迟一天。游击队是乘坐机帆船出发,速度较慢,因此提前出发。行动延迟后,只能把已到半途的游击队叫回来,这一来一回闹出不小动静,也必然被解放军发现。
7月15日下午,国军才从进门出发。这也是国军历史第一个联合特遣队,包括战斗舰、运输舰、水陆两栖运兵车、海军陆战队、陆军、空军运输机等,阵容在当时来看非常豪华。
16日拂晓,国军赶到东山岛附近海域,登陆时又出现了问题。当时正好涨潮,运载45师主力部队134、135两个团的登陆舰害怕抢滩后搁浅,无法撤退,在距离岸边10多米的地方便抛锚,随后用小船接驳部队登陆。这导致他们比其他部队迟了3个多小时才完成登陆,严重影响了作战。
另外闽南游击第一大队乘坐的武装机帆船,中途遭到解放军机炮射击,不敢靠岸,直到当天下午4点才登陆。之前因为船舰下不了滩的53团也到了下午才赶到东山岛。总体上看来,首波登陆的部队不多,后来陆续登陆形成了添油式打法。
伞兵这边问题更大。途中一架运输机因故障返航,另一架飞机中途迷航,好不容易赶到空降地点,又因为不能确定友军情况,不敢贸然空降,只能决定返航。
由于云层浓密,运输机无法保持原编队的距离和高度。果然不出胡琏所料,伞兵降落的区域非常广,有的人员和装备甚至掉进海中。
凑巧的是,刚好有解放军一个连要将岛上的地方干部送回陆地,在码头待命时突然发现空中飘来降落伞。连长立即下令架起机枪向空中扫射,国军精锐的伞兵部队还在空中就伤亡了100多人。
伞兵降落后找了两个多小时才找到无线电收发报机,但要命的是天线居然在中途返航的那架飞机上。于是他们便与主力部队失去了联系,内部联系只能用步话机进行,结果全程联络对话都在解放军掌控之中。
胡琏通过空军报告才知道伞兵在八尺门降落,顿感不妙,立即派134团前去接应。由于解放军只有少部分兵力在一线监视,起初国军并为遭到太大的阻力,很快便推进到200高地等核心阵地附近。
伞兵部队早上7点左右集结完毕,主力开始攻击渡口,但由于对岸有解放军迫击炮不断轰击,伤亡很大。占领渡口后他们以少部分兵力警戒,主力退至一侧高地。
到早上9点半便发现20多辆解放军卡车增援赶到对岸,增援速度大大超乎国军意料。不过起初这些伞兵还很兴奋,据解放军80团团长游梅耀回忆,当时指挥所拦截了国军的通讯,听到他们对话:
伞兵报告:“敌人援兵来了。”
伞兵指挥所问:“来多少?”
“一个营!”
“就是驻旧镇的那个营,别的部队不可能这么快,放他们进来多吃一些。”
“是,多吃一个营的问题。”
结果解放军31军先头部队一个营很快就强渡成功,与伞兵发生激烈交战,而且后续援兵源源不断赶到。相反国军伞兵的接应部队却迟迟不见踪影,他们弹药即将耗尽,又有被包围的风险,只能沿北面海岸线突围往后撤。直到下午5点30左右才与前来接应的部队会师。
解放军阻击
正面国军向解放军几个核心高地发动了猛烈进攻,80团2连的战士子弹打光了,便将60迫击炮弹当手榴弹用,连续打退敌人多次进攻。危急关头,兄弟部队2个连陆续赶来增援。战斗从下午持续到深夜,国军越来越力不从心。
到17日凌晨4点,已经有两个团的增援部队赶到,加上岛上原有的一个团,总共3个团的兵力。指挥所里三个团长已经在商讨全线反击方案。
在接应到伞兵之后,胡琏已经知道占不到便宜了,也根本顶不了三天。同时空军还报告,路上有数百辆卡车向东山岛增援。
胡琏决定第二天上午就撤退,但海岸要到中午才涨潮。他计划先让部队登船,关闭舱门,步枪打不穿钢板,解放军追过来也无可奈何,等到中午涨潮时再下滩起航。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胡琏还要求各部指挥官亲自去前线通知。
早晨就在国军登船时,解放军的岸炮突然开始轰击滩头,虽未对船舰造成伤害,但登船部队秩序大乱。为了安全起见,胡琏下令加速登船,有机会就撤。另外通知空军前来扫射,掩护撤离。
然而直到下午两点,已经涨潮,军舰飘起来来了。仍有许多部分刚从前线脱离接触,向滩头涌来。国军只得用两栖登陆车接驳,大大降低了登船速度。
7月17日下午4点,各部队陆续向胡琏报告已经等舰完毕。但空军却报告岛上仍有国军用于地空联络的白板。胡琏判断,此前在大陆作战时,解放军也经常利用白板迷惑空军,这次是解放军故技重施,于是下令起航。
然而胡琏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船没驶出多远,便有人发现滩头上人头涌动,经检查是135团还在岸上。若不是解放军先头部队是轻装出动,缺乏重火力,这些人恐怕要永远留在滩头上了。
胡琏得知情况后大吃一惊,立即下令停航,以重金悬赏,下令两栖运兵车返回滩头救人。同时让空军不断扫射掩护,船舰也火力齐开。直至7月18日凌晨3时,才全部登舰,开始返航。人虽然救回来了,但丢弃了大量装备。
尾声
战后国军统计,这次行动伤1063人,亡1160人,被击毁2架飞机,击伤4架飞机。胡琏一开始就对方案不抱信心,只能捞一把就走,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认为伞兵是整个行动的主角,其他部队只是陪太子读书。不料伞兵不听他的劝说,执意要在解放军后方降落,影响了整个战局。
这次行动伞兵损失最大,总共出动了425人,最后只回来171人,算上受伤的,伤亡率接近7层。
胡琏也在回忆录中承认:“这是近5年来我们金门防卫军第一次受挫。”但他将主要责任归咎于CIA的情报有误,以及伞兵执意要空降到解放军后方,影响了全局。
实际上除了出发时错误连连外,胡琏的排兵布阵也有很大问题——兵力布置过于分散,无法形成重点。
在进攻410高地时,先是134团进攻未果。到了傍晚又投入53团一个营,仍然无果。到了第二天拂晓又投入了一个营。这种添油式打法乃兵家大忌。
胡琏并未制定全军撤退计划,在决定撤退时,410高地前的国军秩序大乱,人员和装备损失很大。
而135团(欠一营)在攻占东山县城后,后续便没有再派遣任务,相当于浪费了一个团的主力部队。
这些都是低级错误,实在不是一个名将该犯的。
老蒋也将责任归咎于胡琏,他亲自主持召开了东山岛战役检讨会议。会后在日记中哀叹“将领仍如过去在大陆时代一样,毫无进步也,可怕极矣”“胡琏指挥无方,其部队有甚多缺点,亟待改进”。
总而言之,正是CIA策划的这场战役,把胡琏坑惨,战后不久,胡琏丢掉了金门防卫司令一职,便被调离金门,转为虚职。此前胡琏在大陆作战也吃过几次败仗,但排兵布阵并未出现过如此多的错漏。东山岛之战,也成了胡琏生涯最大败笔。
国军也认清了差距,此后虽然也策划过所谓的“国光计划”,但始终未敢再侵犯东南沿海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