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本赛季至今更大时间跨度的情形来看,我想安切洛蒂在皇马只做了两件事——
1.识人善用;
2.用活442。
我在之前的文章里说过,安切洛蒂自称不是那种“与一切为敌”的教练。他在皇马信奉的“少即是多”的执教理念,因为皇马球员高人一等的求胜心和职业精神,是足以被铭刻在伯纳乌教练席上的——这种执教方法对皇马来说似乎格外奏效、是一种万用的灵丹妙药。
实事求是的说,让贝林打前腰、并不顾任何阻力与疑虑坚持贯彻之,这事儿很难么?我个人感觉并不难。以皇马这赛季这几个人几条枪来说,找到“让贝林从8到10”这个解决办法,大概是个正常教练就能想到吧?可能再傻一点、再笨一点的人会晚1-2个月发现此道?总之,这并不是难点。
真正的难点是,让贝林本人相信这样是对的、让其他队友们也这样相信。
我想前两天传出的一条新闻非常有代表性——克罗斯告诉大家,安切洛蒂早在4.14对马洛卡之前就对全队说“只要我们赢了马洛卡,我们就能夺冠了”;然后就是与巴萨的世纪大战,安切洛蒂说“我跟你们撒谎了伙计们,如果下周我们赢了,联赛就可以结束了”;再然后就是对皇家社会的艰难一战(皇马需要大规模轮换以备战对拜仁的欧冠半决赛),安切洛蒂再次说:“首先我恭喜你们(击败巴萨),如果我们赢了,一切都会结束,而且你们会有两天休息”。
什么叫大师风范?什么叫管理才能?我想,皇马的亿万富翁球员们都不是傻子,是什么让他们对安切洛蒂的判断和语言如此不假思索的相信?哪怕他已经承认“撒谎”了,依然不妨碍球员们对他的“迷信”。
我曾把对一支球队的长期观察,比喻为“观察鱼缸里的金鱼”。虽然看上去已经通透,可实际上鱼缸里发生的事情,依然与我们的认知相去甚远。但无论如何,以这个例子来说明安切洛蒂对球员的使用、尤其是像贝林这样初来乍到却被委以重任、还是改变了自己之前位置的情况,如何能做到毫无争议,我个人觉得是恰当的。
而贝林只是皇马24名一线队成员之一。
这个赛季我认为他对包括巴尔韦德、楚阿梅尼、纳乔、迪亚斯、罗德里戈和维尼修斯等人,都面临和解决过类似的“位置与功能之惑”,这里当然还有一个名字必须划重点:卡马文加。
可喜的是,以上诸多的调整与变化,不说全都打100分吧,至少达成了战术与战略上的目的,应该没有疑问。与之相对应的,就是皇马虽然阵容单薄(几乎整个赛季都没有富裕的中卫、中场也只能以简单的6人排列组合应战),却总是能在比赛的某些时刻“创造”一支新的球队出来。
这就不能不提安切洛蒂十分推崇而又熟稔备至的442了。这个阵型以及使用它的种种方法,是他从意大利科维尔恰诺教练学院的毕业论文内容(名字大概是《442的进攻阵型移动》?)
安切洛蒂自始至终都十分喜爱并熟悉这种阵型——一方面,442在中后场的人员密度可以极好地保证球队在“打卡下班”前的保护与安全;另一方面,这个阵型有很大的空间可以留给任何有天赋的球员,尤其对皇马而言。
所以当本泽马离开、安切洛蒂要求的凯恩并没有到货、老佛爷的快递拆开发现是何塞卢的时候,我估计442的这个阵容的雏形已经在安切洛蒂心里了。
以这一整个赛季的过程来看,这个阵型其实最关键的部分就是两个边前卫的位置移动——理论上他们分别属于皇马个人能力最为强悍、跑动覆盖面积最大的两个人:贝林厄姆、巴尔韦德。只不过在比赛实践中,贝林的位置是无限居中+前移的,而巴尔韦德则更需要居中+后置。这样以来,这个442就成了一个不对称的433。
更具挑战性的部分在这里:当上述两人出现以上的移动之后,皇马的进攻通常由左路发起——这个位置本来非维尼修斯不让、而罗德里戈也可以很好地完成任务、再加上贝林,皇马的左路是如此“拥挤”而璀璨,几个人的球权分配应该是最敏感的问题。
说实话无论贝林还是维尼,我觉得在球权侵占方面都不是什么善茬——这里就不说罗德里戈了,毕竟他绝大部分的“理论站位”其实在右路。总之,我们实际看到的情况更接近于“维尼冲左路、贝林包中路、罗德里戈伺机而动”的状况。
当然这个进攻套路在绝大部分时候之所以奏效,也要归功于克罗斯-莫德里奇这种级别的传球手的精彩奉献——对他俩的使用,我觉得安切洛蒂一直是有所保留的——皇马球迷大概也会希望,在某个“大场面”里,两人会同时在场吧?实际上对巴萨的德比中,我们已经看到了这一幕。有时候我会想,这种心情大概会是这个赛季皇马球迷的最后一丝留恋吧?
以上这个体系还有一人就是“防守型中场”的位置。与绝大多数人的认知不同的是,这名事实上的“中场最靠后”者,在皇马的基本站位里更有可能是边前卫——我想这个有趣的设定大概也是从米兰时代对加图索/安布罗西尼的使用中获得的灵感。所以无论楚阿梅尼还是卡马文加,他们都会偏左或者偏右地为皇马的后防线、尤其是居中持球者进行保护。
最后想说的就是皇马在后防线上的一些惊人之处——譬如在左路进攻球员极端冗余之时,还能以边锋或内锋的方式完成助攻的加西亚/门迪,以及在右路经常打进世界波的卡瓦哈尔(与前场极端左倾的情况恰好互补的是,卡瓦哈尔的位置常常极为靠前、更类似右边锋)。而巴斯克斯出现在右后卫这个位置上,更是因为巴尔韦德等人的存在,可以让他肆无忌惮地“降维打击”对手的左路。
中后卫方面,吕迪格本赛季的表现让人过目难忘、而纳乔后半赛季的付出则更是证明了一切。而在防守战术方面很清楚的一个特色就是“牢笼”——以双中卫和两名中场球员组成的正方形为核心、或许会辐射到两个边路的围抢与夹抢——这是442在中后场防守当中的一个极为突出的优势特色。
说到这里,我还是想说句大实话——以皇马球员的平均水平和质量,真的并不需要什么复杂的战术布置。即便如此,我其实也很难总结出“皇马究竟在打什么足球”——我的答案更倾向于“皇马可以打任何风格的足球”。确切的说就是“皇马可以什么都是、也可以什么都不是”。这就是皇马。
可能会有不太清楚背景的朋友对此表示疑问,那就再啰嗦两句吧——这个赛季的皇马在安切洛蒂的率领下,更接近于一支平衡而不那么追求控球、但实际效果极佳的强队。这是一种有策略性的选择,好处有很多——
譬如可以避开控球时面临的对手针对性的逼抢和对箭头人物的限制;
譬如可以更加注重细节和效率的反击、包括第一波、第二波甚至连续压制的局面,但这实际上依然是反击而不是压制;
譬如更加有效率和精确度的定位球。
以上三点,都在本赛季极多的比赛中为皇马直接或间接的带来了宝贵的3分。
我还是得再次强调,哪怕对皇马的战术分析再透彻、再详尽,都不能无视他们事实上就举世无双的传球能力、精确度和关键球员的关键能力。譬如——
克罗斯的长传/定位球/转移球能力,我认为目前依然是世界第一;
莫德里奇的定位球与最后一传能力,我认为能与他相提并论的只有德布劳内一人而已;
维尼修斯和罗德里戈在快速反击中的默契和精确度,尤其是射门的精确度,我认为也是当世第一组合、能与他俩相提并论的大概只有巴黎一队而已;
卡马文加+巴尔韦德的对抗能力和体能,结合他俩的射门能力,是世界上最强大的中场右路组合,这个也是罕有其匹的存在;
……还有很多很多。
总之,哪怕我们对皇马的打法完全脱离442的这个架构、完全脱离对阵容本身的遴选过程、而哪怕仅仅对首发球员进行随机的“模糊匹配”,皇马随机打出精彩比赛的概率,也非常大。
这就是我反复强调的,不要把战术放在足球的首位、甚至第二位、第三位,在皇马,除了特定的区域防守和定位球等场景之外,“战术”大概只是他们目前取得成就的第五或者第六功臣,仅此而已。
我想最后可以用一个非常经典的安切洛蒂式的小故事来结尾——吕迪格说,他刚刚转会皇马、一家人刚刚落定不到几小时,就在后院烤肉的期间,安切洛蒂突然不期而至了,在他家院子里和他的家人一起共度了“2个小时的时光”。在此期间,安切洛蒂不仅了解了吕迪格的一切、也了解了他的家人。
这就是皇马在“技战术方面”真正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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