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英宗朱祁镇去世后,皇太子朱见深登基即位,是位明宪宗。朱见深登基即位很顺利,这得益于朱祁镇在临终前把政权更迭的路都铺好了,但这次政权更迭的背后依然发生了很多争权夺利的政治斗争。这些政治斗争在朝野引发了不小的政治风波,对明朝政局的变化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力作用。其中周贵妃发起的废除钱皇后的政治攻势便是最具代表性的,这事件背后也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本章节就来谈谈周贵妃和钱皇后的那些恩怨情仇,看看她为什么要提议儿子朱见深废除钱皇后。
周贵妃和钱皇后都是明英宗朱祁镇的后宫之主,其中钱皇后是朱祁镇的正宫皇后,而周贵妃则是皇太子朱见深的亲生母亲。对于朱见深来说,钱皇后是嫡母,从礼法上讲地位应该高于生母周贵妃。按照朱祁镇的遗诏,钱皇后在朱见深即位后会被尊为皇太后。可是在朱见深即位后,周贵妃却提出建议,让儿子废除钱皇后,尊自己为皇太后。这个建议一传出顿时在朝野引起了轩然大波,不仅遭到了以首辅顾命大臣李贤为首的文官集团的反对,就连周贵妃的亲儿子朱见深也不同意。双方为了这个事情进行了多论讨论,闹得沸沸扬扬。
按照周贵妃的意思是,钱皇后既不是朱见深的生母,也没有留下子嗣,所以不能被尊为皇太后。她认为应该按照明宣宗朱瞻基废除胡善祥的旧例,让朱见深下诏废除钱皇后的皇后为,她自己作为皇帝生母才该被尊为皇太后。要知道按照朱祁镇的遗诏,钱皇后不但要被尊为皇太后,而且还是需要和他合葬的。这个事情是朱祁镇临终前拉着顾命大臣李贤的手,当着朱见深等人的面说的。周贵妃这个提议不但违背了朱祁镇的遗诏,而且也将陷朱见深以不孝的罪名。钱皇后是朱见深的嫡母,儿子废除嫡母,这在封建王朝的礼法上是大罪。
实际上这并不是周贵妃第一次提出这种建议,夺门之变后朱祁镇复辟,当时周贵妃也提出过类似的建议。当时朱祁镇重新登基称帝,按照他的想法也要恢复钱皇后原来的皇后位置,但却遭到了周贵妃的反对。朱祁镇册立钱皇后,一方面是拉拢外戚勋贵以稳固皇位的需要,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自己对钱皇后的感情很深。朱祁镇在土木堡之变中被瓦剌太师也先俘虏后,北京城里面乱成一团。不管是支持保北京的于谦等人,还是提出迁都南京的大臣,都没把朱祁镇的安危放在第一位。唯独钱皇后集中自己所有的资源,想要营救被俘的朱祁镇。
在那个艰难岁月中,钱皇后整日以泪洗面,把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想办法营救朱祁镇。朱祁镇从蒙古大军中脱困后,又被接任皇位的明代宗朱祁钰软禁于南宫之中。他们夫妻俩在南宫中相依为命,甚至连食物和冬天取暖的炭火都不够。钱皇后带着南宫的嫔妃宫女做女工来换取食物和炭火,这才让朱祁镇熬过了最艰难的时期。所以朱祁镇对钱皇后感情很深,他复辟后第一时间提出恢复钱皇后的皇位,并对钱皇后的侄子钱雄大力提拔,使其成为明朝军中的后起之秀。而这一切对于周贵妃来说是非常不满的,所以才提出了废除钱皇后的想法。
周贵妃的意见很明确,自己是朱见深的亲生母亲,而钱皇后不但没有子嗣,而且因为在南宫中受苦身体已经败坏了,担当不了皇后的重任。因为明宣宗朱瞻基有以无子而废除皇后胡善祥的先例,所以周贵妃要求朱祁镇循例废除钱皇后。但当时这个意见被朱祁镇严厉禁止了,就连帮着周贵妃说好话的太监都被处死了。朱祁镇去世后朱见深即位,周贵妃再次提出这个建议,自以为能够顺利通过。谁知道这话一传出来再次遭到了朝野的反对,内阁首辅李贤更是带着百官上书朱见深劝止,朱见深自己也不认同这种做法。
李贤等人的意见很明确,首先这种做法是违背朱祁镇遗诏的,其次这也是违背明朝皇家礼法的,还有照顾钱皇后是朱祁镇给予李贤顾命大臣的责任之一。朱祁镇临终前让内阁首辅李贤当顾命大臣,提出的两点要求就是照顾朱见深顺利即位,和让钱皇后安享晚年最终与他合葬。如果废除了钱皇后,让周贵妃当皇太后,这不但违背朱祁镇的遗诏,也不能让钱皇后与朱祁镇合葬了。对于朱见深来说,他以朱祁镇庶长子的身份废除嫡母钱皇后,这是不孝的大罪,也是人生的污点。如果有政敌抓住这个做文章,也是能动摇朱见深皇位的。
对于李贤的说法周贵妃很不认同,她希望得到儿子朱见深的支持。但让她一位的是,朱见深却站在了李贤的一边,也反对废除钱皇后。但同时朱见深为了照顾母亲的意愿,提议同时立两位皇太后。这个建议一开始以李贤为首的内阁是反对的,因为明朝并没有这个先例。实际上同时立两位皇太后,在中国历史上也是很少见的。最终经过了多论谈判后,李贤终于认可了朱见深的提议。于是钱皇后被尊为“慈懿太后”,周贵妃被尊为“皇太后”。朱见深给钱皇后多加一个尊号,表示她嫡母的身份,周贵妃虽然不满,但也只能勉强接受。
很多历史爱好者看了这段史料后感到疑惑,周贵妃想当皇太后是为了追求权势,李贤等内阁大臣表示反对是为了维护皇家礼法,那朱见深作为周贵妃的亲儿子为什么也会表示反对呢?难道朱见深真的是洁身自好,为了维护孝顺嫡母的名声,就不顾亲生母子周贵妃的想法么?
实际上其中的缘由是多方面的,不仅仅是因为皇家礼法和孝顺嫡母那么简单。这场政治斗争看似周贵妃与钱皇后的皇太后名位之争,但背后却隐藏着朱见深登基后的朝廷政治路线之争。不论是支持废后的,还是支持尊钱皇后的,都代表了不同的政治路线,也关系到朱见深执政的未来。
前文讲过,因为夺门之变后朱祁镇皇位不稳,所以他大量扶持勋贵外戚掌握军队大权,以此来稳定自己的皇位。以钱皇后侄子钱雄为代表的一大批外戚勋贵被提拔起来,成为军队之中的高级将领,这才逐渐稳定了朱祁镇的皇位。在这种外戚权力日盛的政治环境下,成为外戚勋贵便是飞黄腾达的捷径。周贵妃想当皇太后,就是希望借助这种路径扶持自己的家族,让周家能够飞黄腾达。尽管在朱祁镇晚期周家已经得到了极高的权势,但她想借着儿子登基的机会再上一层楼。可是她的这种想法是与朱见深背离的,朱见深对外戚勋贵掌权非常忌讳。
从朱见深登基后一个月的表现看,他是对外戚勋贵非常不放心的,用了一系列手段来削弱外戚勋贵的权势,让心腹太监来掌控宫里宫外的大权。朱见深本来就像削弱外戚勋贵,怎么可能再扶持一个外戚家族,所以反对废除钱皇后是情理之中。只要钱皇后在,周贵妃就不可能要求更多的外戚权力,两个皇太后互相制衡,这也避免朱见深因年轻而容易被后宫干政的隐患。朱见深本就不打算提高钱皇后家族的权势,这样一来周贵妃家族也没话可讲。皇太后的家族不被重用,其他勋贵和外戚想要更进一步的路也就被堵住了。
除了防范外戚家族和皇太后干政以外,朱见深也会考虑个人的政治稳定性问题。废除钱皇后,毕竟是违背朱祁镇的遗诏,也是违背皇族礼法,这对于十七岁登基的朱见深来说是极大的政治隐患。有人抓住这个污点做文章,对于刚刚登基的朱见深是非常不利的,甚至能动摇他的皇位。而且钱皇后代表着朱祁镇时代重用外戚勋贵的政治路线,动摇的钱皇后会使外戚对皇帝产生猜忌之心。当时朱见深刚刚登基,还没有完全掌握皇宫和北京的控制权,这个时候得罪外戚更容易引发动乱。按照遗诏尊钱皇后为皇太后,也是朱祁镇登基后稳定大局的需要。
对于李贤等内阁辅政大臣来说,遵循朱祁镇的遗诏才是他们维护文官集团权势的基础。在朱祁镇复辟之后文官集团是被压制的,因为文官集团在朱祁钰时期受到重用,朱祁镇为了稳固皇位,限制了文官集团在朝廷的权势。朱祁镇临终前指定李贤为顾命大臣,本质上就是让文官集团扶持朱见深坐稳皇位,这对于文官集团来说是大好事。李贤等人维护朱祁镇的遗诏,就是维护自己作为顾命大臣的权位,也是维护文官集团的既得利益。如果让朱见深轻易的推翻了朱祁镇的遗诏,这意味着他随时都能否定李贤作为顾命大臣的权位。
因此李贤作为文官代表和顾命大臣是强烈反对周贵妃的提案的,这与他在朝廷的政治地位和权势息息相关。而且只要有钱皇后存在,就意味着朱见深必须遵循朱祁镇的遗诏,这也对稳定文官集团的政治地位有着重要的作用。文官们都是想要士大夫与皇室共治天下的,他们不希望自己成为皇帝的奴隶,而是想要当皇帝的合作者。所以他们必须有足够的手段和理由来与皇权制衡,皇族礼法和朱祁镇遗诏就是他们重要的依凭。所以李贤坚持尊钱皇位为皇太后,实际上就是坚持以朱祁镇遗诏为基础的政治路线,也是坚持文官集团的利益。
当时朱见深刚刚登基,一切都还没有完全掌控,所以他为了维护稳定必须按照朱祁镇给他安排的路线走。他既不能逼反了外戚勋贵集团,也不能放弃争取文官集团的支持,所以对于废除钱皇后这种荒唐的建议是不赞同的。而周贵妃这种急于求成的想法也遭到了朝野的反对,最终在各方面强大的政治压力下只能进行妥协。但周太后从政治上讲也进了一位,至少从原定的太妃升级为太后,这也代表着周家的权势有一定的提升。从利益上看,周家到手的是爵位和财富,对于掌握的军权方面,朱见深是丝毫不敢放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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