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中国的历史中,1955年的授衔仪式是一个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事件。它不仅标志着中国人民解放军的现代化建设进入了新的阶段,同时也是对那些在长期革命斗争中作出杰出贡献的将领们的一种肯定。
在授衔名单中,除了那些一直跟随着党出生入死的著名将领外,还有一批在解放战争时期起义的国民党将领。而在这些国民党起义将领中,韩练成又是非常特殊的一位。
在授衔名单公布前夕,周恩来曾亲自征求过韩练成的意见,他对韩练成说:“给你中将有点低了,我打算按照国民党起义军长的级别,将你提到上将。”
周恩来
面对周恩来的亲自提衔,韩练成却摆了摆手,拒绝了周恩来的这一提议,而他给出的理由更令人意外,他说:“我没有起义!”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一、贫农出身,头顶“红帽”
在国民党军中,有不少将领跟我党关系都比较好,而这样的将领往往都会被国民党人扣上“红帽子”,成为严格审查的对象,韩练成就是其中之一。
与其他国民党将领不同,韩练成并不是军阀或者地主出身,而是来自实打实的贫农家庭。
1909年,韩练成出生在甘肃省固原县(今属宁夏回族自治区)的一个贫瘠农村。他们家中几代人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生活极度贫困,常常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韩练成的父母尽管勤劳朴实,但在那个时代,他们的辛勤劳作并不能换来温饱,更无法改变家庭的命运。
韩练成原本还有三个兄弟姐妹,然而由于长期的贫困,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被饥饿夺去了生命。每当一个兄弟姐妹离世,家中就会笼罩上一层悲伤和绝望的气氛。最终,韩练成成为了家中的“独子”,也是父母唯一的希望。
为了改变家族的命运,韩练成在16岁那年选择了从军,投身到冯玉祥的西北军中,从此开启了他的传奇生涯。
冯玉祥
1926年,冯玉祥加入广州国民政府,被任命为国民政府委员、军事委员会委员等,他的西北军也被改编为国民军联军,
当时正值第一次国共合作时期,因此我党也派遣了很多工作人员加入到冯玉祥的军中,其中就有在日后举世闻名的刘志丹。
当时刘志丹是国民军联军第四路军政治处处长,而韩练成则第四路军的一名列兵。
刘志丹一边率部打仗,一边积极开展政治工作,他所宣扬的马克思主义,对军中贫苦人出身的官兵们产生了巨大影响,韩练成也因此产生了要加入我党的想法,成为了一名入党积极分子。
刘志丹对作战英勇的韩练成非常赏识,不光把他升为连长,还打算亲自介绍他入党。
然而,韩练成还没有来得及完成入党手续,蒋介石就发动了臭名昭著的“四一二”反革命政变。
刘志丹等共产党人被冯玉祥驱逐出了部队,韩练成虽然不是共产党人,但是也因为跟刘志丹走得很近被扣上了“红帽子”。
刘志丹在临走前曾特意找到韩练成,告诉他将来的形势将会变得非常困难,要他一定要咬紧牙关,潜伏下来。
刘志丹
就这样,韩练成为了完成刘志丹所交待的任务,对国民党的审查人员编造了一大堆瞎话,终于从“清党”当中逃脱。
之后,韩练成凭借自己高超的军事才能屡建战功,被提拔为六十四师独立团团长,隶属于马鸿逵部。
二、救蒋一命,飞黄腾达
1930年,冯、阎、李、张与蒋失和,四人率部与蒋介石大打出手,中原大战爆发。
马鸿逵在此之前反冯投蒋,韩练成也因此跟随马鸿逵加入了蒋介石的阵营,韩练成部被调往归德(今商丘)负责守备工作。
有一天晚上,韩练成在日常巡视当中,突然听到归德火车站枪声大作,他立刻率部赶了过去。
当他抵达火车站时,看见一辆军列瘫痪在铁路上,正在被冯玉祥的骑兵围攻,眼看着就要被攻破。
韩练成二话不说就拔出配枪向着军列冲去,率部将冯玉祥的骑兵打了个落花流水。
当冯部退去,韩练成登上军列察看,只看到里面的人一个个都穿着非常高级的军服。
这时从这些人中走出了一个人,韩练成虽然没有见过蒋介石,但是经常看到他的照片,一眼就认了出来。
于是他快步向前,对着蒋介石行了一个军礼,然后说道:“总裁受惊了!”
蒋介石看着眼前这位才20出头的小伙子,用浓重的浙江口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什么职务啊?”
蒋介石
韩练成回答道:“属下韩圭璋(韩练成曾用名),现任六十四师独立团团长。”
蒋介石接着问:“毕业于哪所军校?”
韩练成听后,不禁愣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气氛一时非常尴尬。
蒋介石见状,笑着说:“没上过军校也没关系,我特批你为黄埔学生!”
身边的人都以为蒋介石是在开玩笑,但是没想到蒋介石随即写下一纸手令:“六十四师独立团团长韩圭璋,见危受命,忠勇可嘉,特许军校三期毕业生,列入学籍,内部通令知晓。”
韩练成就这样成为了黄埔将领当中最特殊的一位,成为了国民党人口中的“赏穿黄马褂的人”。
一位贫农出身的普通团长,摇身一变,成为了蒋介石的嫡系将领,韩练成之后的仕途可想而知。
在中原大战结束后,韩练成被蒋介石特批进入陆军大学学习,同时被授予少将军衔。
三、改换门庭,打入桂系
在陆军大学学习期间,韩练成认识了桂系将领石化龙。
石化龙对韩练成非常赏识,于是力劝他加入桂系,还带他去见了桂系大佬白崇禧。
白崇禧
白崇禧对韩练成也是喜爱有加,巴不得把他拉拢过来。
韩练成于是将此事告诉了蒋介石,蒋介石得知后,沉思了片刻,然后说道:“白崇禧既然这么喜欢你,那你毕业后就去桂系发展吧!”
韩练成听后,不禁惊掉了下巴,他立刻说道:“校长,我可是您亲自提携的,我正打算毕业后为您鞍前马后,报效您的大恩大德,我怎么能去白崇禧那里?”
蒋介石听后,拍着韩练成的肩膀说:“你的为人,我是知道的。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能放心地把你送到桂系去啊!”
聪明的韩练成立刻明白了蒋介石的意思,他这是要让韩练成打入到桂系内部去当间谍啊!
于是,韩练成当即对蒋介石鞠了一躬,说道:“感谢校长提拔!”
“好了,好了!你先回去吧!”
就这样,韩练成在从陆军大学毕业之后立刻进入了桂系任职。
但是韩练成毕竟是从蒋介石那里过去的,他初入桂系,并不受人待见。
蒋介石得知后,立刻特批了一笔巨款汇入了韩练成的私人账户中,让他用这笔钱上下打点。
有了这笔钱,韩练成马上跟桂系的将领们搞好了关系,再加上他作战英勇,吃苦耐劳,很多没人愿意干的事情他都愿意去做,他很快就在桂系站稳了脚跟,并且成为了白崇禧的亲信。
1942年,韩练成升任第十六集团军参谋长,晋中将军衔。
同一年,蒋介石成立国防研究院。为了把国防研究院打造成民国最高的军事研究机构,蒋介石四处网罗人才,他因此又想到了韩练成。
而这次,白崇禧也跟蒋介石想到一块儿去了。
白崇禧觉得韩练成曾经救过蒋介石一命,还被他赏了“黄马褂”,派他回去,肯定颇受信任,这样就可以作为桂系安插在蒋介石身边的间谍。
于是,韩练成在蒋介石与白崇禧的共同授意下,加入了国防研究院,成为了第一期研究员。
韩练成
四、会见周恩来,加入地下党
韩练成在国民党内部飞黄腾达,被蒋介石和白崇禧两位大佬共同信任。在旁人看来,他就是“天之骄子”,是未来军政界注定的明星。
但是,韩练成却心系着人民,时时刻刻都在想念着党。
当时正值第二次国共合作时期,周恩来率领八路军办事处入驻了重庆,韩练成每天想去拜访周恩来,以完成一直以来的夙愿。
然而,他鉴于自己的身份特殊,怕引起蒋介石的怀疑,于是一直没有成行。
1942年6月,韩练成在一次宴会中,碰上了无党派人士周士观,他趁机向周士观透露了想见周恩来一面的想法。
周士观马上对此进行安排,他利用女婿的生日宴会做掩护,不经意间就把周恩来和韩练成凑到了一起。
二人很快进入一间不起眼的房间,进行了密谈。
落座之后,韩练成也不客套,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周主任,我想加入贵党,你带我走吧,带我去延安!”
周恩来一听,大吃一惊,他谨慎地说:“韩参谋长,现在是国共合作时期,我党不能在你党内部发展党员。”
韩练成听出来周恩来有点不信任他,于是他大讲革命形势,言辞恳切地表示只有接受共产党的领导,中国人民才有出路,才有未来!
可是,周恩来还是小心谨慎,他说:“你在哪里都是为中国人民做贡献!”
周恩来
韩练成正想继续说,但是周恩来却突然话锋一转,问道:“韩参谋长,听说你原来是西北军冯玉祥将军的部下,我想向你打听一人,不知道可否?”
“你说,只要我知道,我一定给你找来!”
“请问,你认识一个叫韩圭璋的人吗?”
韩练成一听,喜出望外,激动地说:“韩圭璋就是我啊!是我啊!”
原来,刘志丹当年在返回红区之后,就向周恩来推荐了韩练成,只不过他当时还叫韩圭璋,是在被蒋介石提拔后才改的名。
韩练成立即向周恩来讲述了自己是怎么认识刘志丹的,以及改名的来龙去脉。
周恩来了解之后,紧紧地握住韩练成的手,说:“志丹同志果然没有看错人,如今你有如此地位,还能心系人民,实属难得!”
韩练成终于获得了周恩来的信任,他于是又说道:“既然如此,你就赶紧把我带回延安吧!”
周恩来却摆了摆手,说:“不行!你现在回去太危险,与其这样,还不如潜伏下来,继续博取蒋桂高层的信任,为我党输送情报!”
韩练成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至此,韩练成成为了蒋介石、白崇禧和我党的三面间谍!
五、肩负重任,保护我党
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当时已经是第四十六军军长的韩练成奉命进入海南岛受降,兼任海南岛防卫总司令。
在受完降之后,蒋介石向他发来了一份电报,电文上赫然写着:“消灭海南之共党”。
而就在此时,周恩来也向他发来一封秘密信件,他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利用你的一切权利,保护琼崖党组织的安全。”
为了完成我党交待的重要任务,韩练成立即派人把国民党军统驻海口办事处主任蔡劲军给叫到了自己的司令部。
蔡劲军一见到韩练成,便立刻上来套近乎:“韩司令,久仰大名,有什么需要下属效劳的,您只管吩咐。”
可是,韩练成却没打算给蔡劲军好脸,他故作阴沉地问道:“蔡主任,不知道你效忠的人是谁啊?”
蔡劲军听得有点不知所措,慌忙回答道:“下属效忠的当然是蒋委员长了!”
“不对吧……”韩练成继续用威胁的口吻问道,“你效忠的到底谁?”
蔡劲军似乎听出了点韩练成的意思,赶紧坚定地说:“下属对党国忠心耿耿!”
“是吗?我怎么听说你跟岛上共党多有往来啊?”
“这……您都听谁说的啊?没有的事!”
“没有?那你为什么拿着共党的名单,却不去抓人?”
蔡劲军一听,赶紧解释道:“没有上峰的命令,我不敢贸然行动啊!”
“哼!你们军统做事就是拖沓,既然我已经来了,就全交给我处理吧!”
“韩司令,这不妥吧,这毕竟是军统截获的情报……”
“嗯?”韩练成没等蔡劲军说完就一拍桌子,“你是想试试我的刀吗?你个小小主任,我还是杀得了的!”
“别……”蔡劲军吓的赶紧认怂,“我给您就是了!”
“那就劳烦蔡主任了!”
之后,韩练成派人将蔡劲军送了回去。没过多久,军统的人就搬来了好几箱子资料,都跟我党组织有关。
韩练成将这些资料全部封存,然后又通知下去,让军统的人都老实点,没有他的命令都不准行动。
在解决了军统的问题后,韩练成又派兵去清剿了一支不愿意投降的伪军部队,之后又派兵去打了土匪。
韩练成的这招很巧妙,他这样不断地发起军事行动,就可以一直拖延进攻我党组织的时间,蒋介石就算怪罪下来,他也有理由搪塞。
通过这一办法,韩练成保护着海南岛的党组织一直到了1946年。
是年二月,韩练成率部北调山东。
同年六月,蒋介石悍然挑起了全面内战的战火。
蒋介石
六、韩练成突然“玩”失踪,李仙洲兵团变成“猪”
在调往山东之后,韩练成一直不积极行动,故意拖延行军速度。
1947年1月,韩练成的第四十六军整编为四十六师,加入了李仙洲兵团。
因为韩练成是蒋桂两派的红人,既是蒋介石的救命恩人,又是白崇禧的亲信,李仙洲对他自然是不敢怠慢。
因此,无论进行什么军事行动,李仙洲都要找韩练成商讨。这样,韩练成就获得了大量情报,源源不断地传递给了我军。
在莱芜战役打响之后,李仙洲被粟裕打得晕头转向,最终他们被华东野战军重重包围。
面对我军的重兵围困,李仙洲只好选择突围。然而,就在突围前夕,韩练成却突然失踪了。
李仙洲明白,如果把韩练成弄丢了,那他回去也是个死,因此赶紧派人四处寻找。他整整找了四个小时,却依然一无所获。
李仙洲
而此时,粟裕趁此机会完成了所有军事部署。等李仙洲放弃寻人,准备突围时,他们已经是笼中之鸟,五万大军最终被我军全歼,李仙洲被生擒。
王耀武在得知这一消息后,气得吐血,他怒斥道:“五万人呐!三天就没了?就算是五万头猪,共军抓三天也抓不完啊!”
这句话后来被记者登到了报纸上,从此成为了王耀武语录中最著名的一句。
而韩练成去哪里了呢?他早就在我党地下人员的秘密护送下,来到了华东野战军的司令部内。
之后,韩练成经过精心安排,又重返南京,称自己是扮成伙夫逃出来的。
蒋介石、白崇禧对韩练成的说辞深信不疑,还继续让他在高层担任要职,韩练成因此继续为我党提供了大量情报。
1948年,韩练成赴任兰州,他本打算在兰州率部起义,但是这一情报被何应钦手下的情报组织探听到。
鉴于韩练成的身份,何应钦不敢对他下手,只好请张治中来做。
张治中
张治中得知后,表面答应,但其实就是把韩练成送上了飞机,让他自己坐飞机回南京。
当飞机半途降落在西安机场加油时,韩练成趁机转移,之后辗转抵达西柏坡,见到了毛主席、朱德、周恩来等中央领导人。
七、得知韩练成拟授中将,周恩来决定提衔
随着韩练成重回人民的怀抱,他终于可以完成一直未完成的夙愿,正式加入共产党。
1950年,毛主席批准韩练成入党,之后让他出任兰州军区第一副司令员。
1955年,我军开始实行军衔制,韩练成被拟授中将军衔。
当周恩来看到韩练成的军衔后,他对此不太认可,打算按照国民党起义军长的级别,将他提到上将军衔。
但是,韩练成拒绝了周恩来的这番好意,他说:“现在都建国了,我早就该功成身退了,还争什么呀?你是知道我的,我一直以来都忠心于党,从来不是什么国民党将领,我没有起义,我只是在执行你给我的任务而已!”
周恩来听后,认可地点了点头,说:“委屈你了……”
在被授予中将军衔后,韩练成一直在自己的岗位上兢兢业业地工作,继续为新中国的建设发光发热。
韩练成
1984年2月27日,韩练成将军走完了他堪称传奇的一生,享年75岁。
韩练成将军虽然已经离开了,但是他的精神一直激励着我们。
他在艰苦的革命时期,深入敌人内部,以极其坚定的共产主义信仰,抵御住了腐朽阶级的所有诱惑,不断地为我党输送情报,为伟大的新中国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韩练成将军那无比高洁的人格,是我们永远学习的榜样,值得我们永远铭记!
参考资料:
《解密:开国中将“隐形将军”韩练成的真实人生》
《韩练成:为革命立奇功的“隐形将军”》
《韩练成:蒋介石身边最隐蔽的传奇将军》
《黄埔“山东三李”结局:李仙洲被解放军俘虏》
《论蒋桂战争——国民党新军阀史研究之一》
《论1930年国民党新军阀中原大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