巅峰时期的刘备,其帐下可谓人才济济。
论“文”,有堪称绝世英才的诸葛亮与庞统、指引刘备踏平益州,攻取汉中的法正;
论“武”,有于当阳长阪吓退曹军的张飞、于万军丛中刺杀颜良的关羽、于潼关使曹操近乎丧命的马超……
除了以上这些,当时的蜀汉阵营中,还有一员大将,颇为独特。
论军衔和地位,他位列顶级,可却遭关羽嫌弃,张飞仇视,除了刘备,整个蜀汉没人待见。
堂堂一将军,被人称“老兵”
公元219年8月,荆州南郡。
刘备从益州派来了一个叫费诗的人,此人乃是蜀汉首席外交官,能言善辩,不过他此次来荆州,不是来辩论的,而是向镇守荆州的关羽宣布一则通知。
费诗告诉关羽,主公已进位“汉中王”,为表达对关羽的认可与嘉奖,特授予其“前将军”之衔。
这显然是一则好消息,但关羽在听后却十分不爽,要知道,在此次文武官员的职位调整中,“前将军”已是蜀汉武将之首,那么他为何会不高兴呢?
原因不在于这项荣誉本身,而在于与他同获殊荣之人。
当时,除了关羽外,刘备还封张飞为“右将军”,马超为“左将军”,黄忠为“后将军”。
对于情同手足的张飞,关羽当然没意见;对于马超,虽说他是后来才投靠刘备的,但考虑到其出身显赫,还曾在潼关大战差点干掉曹操,所以关羽对他也算是服气。
而到了黄忠,关羽则是满肚子的嫌弃与不悦。
论身份,黄忠是降将,是在刘备征服荆南四郡的过程中归降的;
论名气和实力,黄忠肯定比不上征战四方的关张二人与马超;
再者就是,黄忠年事已高,不过关羽在这方面可没理由嫌弃人家,毕竟他自己也快60了。
据《三国志.费诗传》记载,关羽在得知黄忠担任“后将军”后,当时的反应是——怒曰:“大丈夫终不与老兵同列!”
而且,关羽还因此拒绝接受他“前将军”的军职。
关羽此言,可谓侮辱性极强,他把黄忠说成是战场上当炮灰的士兵,而非一个将军。
其实,关羽之所以这么看不起黄忠,主要还是缘于自己的名气和资历。
那么,我们不妨说说黄忠的早年经历。
从攸县无名之辈到益州讨虏将军
黄忠,荆州南阳郡人,与走南闯北的关羽相比,黄忠一直都呆在荆州。后来,刘表奉董卓之命,前来治理荆州,黄忠被安排与刘表的侄子共同守卫长沙郡的攸县。
在那时,攸县与孙策势力相邻,刘表的侄子刘磐,与黄忠曾多次向孙策进攻,给“江东小霸王”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为了应对这一威胁,孙策将该区域托付给了手下的名将太史慈。
在经过与太史慈的几次交锋后,刘磐和黄忠被打得老实了,再也不挑衅了。
从此之后,黄忠再无征战沙场,直至加入刘备阵营,他终于开启了属于自己的新篇章。
公元211年,刘备入蜀,黄忠正是随军中的一员。
要知道,刘备此行都未带关羽、张飞和赵云,可见刘备非常愿意给黄忠表现的机会。
两年后,随着刘备与法正密谋的“益州计划”不慎泄露,他与“益州牧”刘璋的关系宣告决裂。
刘备也彻底不装了,果断掉转马头,攻打刘璋。
当时,出任刘备军先锋部队将领的,正是黄忠。
他随刘备一路势如破竹,最终攻克成都——巴蜀大地自此尽归玄德。此役过后,黄忠也得到了军旅生涯第一个像样的荣誉,被授予“讨虏将军”。
这是黄忠在刘备集团的首次亮相,显然他是那种懂得把握机会的人,《三国志》称其常冲锋陷阵,“勇毅冠三军”。
可见,黄忠的作战风格具有强劲的冲击力,能够在瞬间突破敌军防线。
在古代战争中,先锋部队与主力部队之间通常会有一段距离。
受限于落后的通信条件,先锋部队在面对紧急状况时,往往难以即时与后方指挥官沟通,必须第一时间做出战略决策。
黄忠在攻取益州战役中的出色表现,不仅体现了他过人的勇气,更彰显其当机立断、独当一面的能力。
南路绕进,斩杀曹魏名将
要说黄忠一生的高光时刻,当属接下来的定军山之战。在这场战斗中,他因斩杀了一位曹魏的顶级名将,从而名扬天下。
就在刘备征服蜀地的10个月后,即215年3月,曹操亲征汉中张鲁。可那张鲁岂是曹孟德的对手,汉中很快全归后者。
汉中与刘备的巴蜀紧邻,因此对刘备来说,唯有主动出击,才能彻底排除隐患。
但这绝非易事,刘备率领的军队,对汉中的阳平关发起了长达半年的攻势,仍旧未能攻破。
期间,他们还曾尝试对马鸣阁栈道发起进攻,意欲从北路绕行至汉中,终被击退。
于是,刘备转而把目光投向了南面,希望能从这个方向找到进入汉中的新路径。
经过仔细的探查后,他们终于发现了一条可行之路,更值得庆幸的是,他们还在这条路上找到了一个理想的扎营地点——定军山。
定军山不仅险峻,易于防守,还有充足的水源,真可谓天赐之山。
魏军的统帅夏侯渊,得知刘备可能从南面绕进汉中,于是立刻带着张郃赶往定军山下。他们迅速搭建营寨,修建鹿角等防御工事以阻止蜀军前进。
由于夏侯渊选择的营地距离定军山过近,使得刘备与法正、黄忠等人站在山坡上便能清晰观察到魏军的动向,大有居高临下、一览无遗之势。
他们很快制定并实施“声东击西”的战术。
果然,夏侯渊被迫分出一半的主力去支援东营的张郃,他自己则留在南营坚守。
此时,黄忠按照法正的安排,率部在定军山的半山腰秘密埋伏,像猎豹一般静待捕猎的最佳时机。
与此同时,刘备亲率部队下山焚烧魏军南营前的鹿角。性格本就急躁的夏侯渊,见此情形,慌忙带着四百人的卫队前来修复。
显然,此时的他,还以为蜀军主力正在围攻东营,因此没作任何防备。
就在夏侯渊准备修补时,突然,对面山坡上响起了震天动地的鼓号与呐喊。夏侯渊顿感不妙,但一切为时已晚。
黄忠率领的部队利用高地优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魏军。
尽管夏侯渊带的卫队都是精锐,但以他们四百人的数量,实在不堪一击。
在这种明显的劣势下,他们毫无还手之力。黄忠就这样轻松击败了夏侯渊及其卫队,送他们一同归西。
紧接着,定军山上的蜀军主力也冲下山,趁胜追击,对夏侯渊的南营发起猛攻。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魏军遭受了惨重的打击。
刘备心中的“蜀汉夏侯渊”
夏侯渊在曹魏的重要性,如同关羽之于蜀汉一般。他与曹操之间的情谊,更是如关羽与刘备间的兄弟情深。
夏侯渊是曹操表妹的夫君,所以夏侯渊与曹操都能算是一家人了。自少年时期起,他俩便是铁哥们。
有一次,曹操因犯法被县里治了罪,夏侯渊果断代其坐牢,好在后来被救了出来。
随着曹操起兵,一路扩张,夏侯渊成为了他的左膀右臂,主要负责曹魏西线战区的战事。尽管在定军山夏侯渊有所疏忽,但这不能抹灭他曾为曹魏立下的赫赫战功。
因此,夏侯渊之死,不仅会在军事上给予曹操沉重一击,更会冲击其心理,让曹操体验到失去挚亲般的痛苦。
战争总是残酷的。夏侯渊之死,到了蜀汉这边,则是他们以之为乐、举杯庆祝的理由。斩杀夏侯渊的黄忠从此声名大噪,被刘备提拔为“征西将军”。
刘备对黄忠的态度,也从最初的给予机会,转变为了信任与钟爱。
刘备封给黄忠的这个“征西将军”很有意思。事实上,此时的刘备还未进位“汉中王”,根本就没有资格任命这个军衔。再者,益州西边尽是荒芜之地,使得这一任命更显虚名。
不过,这并非刘备在戏弄黄忠,反而彰显了他对黄忠的真心喜爱与高度认可——尽管权力有限,刘备仍想要授予黄忠至高无上的荣誉。
从另一个角度揣测,鉴于夏侯渊以前曾是朝廷官方认可的“征西将军”,刘备或许是想借此赞扬黄忠——他就是蜀汉的“夏侯渊”。
不得不说,刘备看人一直很准。想当年,他不因关羽和张飞的卑微出身而有所顾忌,将他们从逃犯和屠户,一步步培养成了“万人敌”的猛将。
后来,47岁的刘备,又三次前往南阳郡邓县的隆中,靠着满满的诚意,打动了那位1米9的27岁小伙,小伙名为诸葛亮。
而要说刘备看人最准的一次,是他曾提醒诸葛亮“马谡言过其实,不可大用”,可惜孔明并未听从。
他在刘备逝世后执意重用马谡,结果导致蜀汉在街亭惨败,错失了北伐曹魏的最佳机会。
有人欢喜,有人仇视
黄忠阵斩夏侯渊,其意义可谓重大而深远,不仅为刘备之后赢下汉中之战奠定了基础,更让蜀汉集团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前面说过,夏侯渊乃是曹魏西线战区“总司令”,而倘若从汉中穿过秦岭,便是魏国西部的雍州和凉州了。
因此,黄忠等于是除掉了蜀汉的心头大患,这无疑让许多人很是激动,但除了一个人——张飞。
张飞无半分喜悦,唯有对黄忠的仇视。
这是为何,难道翼德“身在汉营心在曹”?
事情还得从十九年前说起,也就是建安五年(200年)。
那时候的刘备还很艰难,被曹操打得节节败退,无奈之下,他们只能暂时寻求袁绍的庇护。
当时,正值袁绍和曹操于官渡对峙,而曹操控制的区域正在经历粮食短缺的危机,同时又腹背受敌。在这种情况下,刘备被指派执行游击任务,目的是对曹军的后方进行劫掠和骚扰。
一天,三弟张飞在谯县执行任务,他偶然遇到一个看起来13、14岁的姑娘,正在拾柴火。也许翼德兄就是喜欢这种未经世事的丫头,他竟直接将其掳来。
这个姑娘姓夏侯,夏侯在曹魏可是大姓,张飞接着问她的身世,真是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她竟是夏侯渊的侄女!
虽为名将之亲,这位夏侯姑娘的命运也颇为坎坷。她的父亲是夏侯渊的弟弟,早年离世,夏侯姑娘于是被托付给夏侯渊照顾。
夏侯渊对待她,如同亲生女儿一般。
在那汉末乱世中,夏侯渊家境艰难,衣食没有着落,他省吃俭用,甚至还忍痛割爱,舍弃自己的幼子,而去尽心抚养侄女。
随着夏侯渊跟随曹操起兵,他们的生活总算有所改善,但兖州之战的爆发和接踵而至的蝗灾及饥荒,再次给他们带来了灾难。
后来,好不容易吕布被打跑,可没过几年,眼下,官渡之战的硝烟又再起。连年的战乱,使得全民皆兵,所以即便是夏侯家的姑娘,也不得不纺织和采樵。
在了解到姑娘的身世后,张飞的心中充满了怜悯,决定迎娶她为正妻。需要说明的是,尽管张飞与夏侯渊处于敌对关系,但张飞从未利用他的妻子来要挟过夏侯渊。
而且,夏侯夫人也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而受到歧视或排挤。这一点,从刘备后来同意她的请求,将夏侯渊厚葬便可看出。
前面说过,夏侯渊与夏侯夫人之间的感情如同父女,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夏侯渊还能算是张飞的“岳父”,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何张飞会对黄忠仇视了。
不过,张飞的仇视最多摆在心里,毕竟还是要以蜀汉整体利益为先。
张、黄二人后来也无太多的纠葛,因为在定军山之战的一年后,黄忠就年老病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