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1986年,天安门广场上出现了一个160公斤的大胖子。他骑着一辆自行车东张西望,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几天后的晚上,胖子来到北京天桥剧场后台,热得喘不上气。剧场没空调,他的妆差点花了。
当晚,这个名叫帕瓦罗蒂的胖子上台后,用一个又一个高音把台下的观众给震傻了。大家不断爆发出热烈掌声,为歌剧喝彩。而此次访华行程的最后一站,是人民大会堂。帕瓦罗蒂在那里成功举办了个人演唱会。他也是第一个在那儿搞个人演唱的外国人。帕瓦罗蒂唱完《我的太阳》最后一句高音,场内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竟长达9分多钟。
后来中国政府再邀请他来,他不敢来了:
“我相信,不论另一趟访问有多么成功,也不可能像1986年的经历那么自然、美妙。类似的体验一生难得出现一回,第二次绝不会再有。”
为了让帕瓦罗蒂来中国演出,意大利方面两年前就在跟中国政府协商。连续打了两份报告给文化部。彼时,中国条件很差,也没什么钱接待歌剧团。不但交通费是意大利人自己出,由于饮食习惯中方无法满足,帕瓦罗蒂所在歌剧院还自备了洗衣机、冰箱和重达两吨的蔬菜水果等食物。
两吨这个数字听起来唬人。但跟另一个意大利艺术家比起来,那就是小儿科了。
1986年,另一个意大利人带着几个意大利厨子,外加22000瓶矿泉水、450磅意大利咖啡、250加仑橄榄油和4500磅面粉,跑到了中国。这些材料不是为他一个人饭量准备的。是为一个剧组的外国人准备的。
「喏,就是这个艺术家」
两年前,意大利打报告推荐帕瓦罗蒂时,意大利共产党的领导人巴叶塔访华,带着一项任务跟邓小平当面讨论。这个任务,是给那位意大利共产党艺术家开一扇非常大的后门。他想去故宫拍一部跟中国有关的电影。那时,横店影视城八字还没一撇。而这个名叫贝托鲁奇的导演,又对实景拍摄相当执拗。
他坚定认为只有在故宫拍这部电影,故事才能流光溢彩。
基于中、意两国共产党之间的渊源,同时,为了表达我国开放的态度,邓公亲自批复,同意让贝托鲁奇进入故宫。就这样,1986年夏天,筹备了近三年的史诗电影《末代皇帝》开拍了。此后6个月的时间里,贝托鲁奇开始了生命中最大的一场赌博。筹码高达2500万美金。钱是问欧洲五家银行借的。
他要赌的,是自己艺术生涯的一次大翻身。
如果失败,他可能永远都拍不上电影了。
02.
1941年,贝托鲁奇生于意大利一个知识分子家庭。他爹是诗人、影评人、艺术史学家。继承父亲优秀基因的贝托鲁奇,15岁就开始写作。他第一部文学作品就拿到了维亚雷吉欧文学奖。这个奖后来还有个获奖者,名叫亚利桑德罗·巴里克。他写过一本名叫《1900:独白》的小说。
后来,意大利一个叫托纳托雷的导演,把它改编成了《海上钢琴师》。
按照当时的趋势,贝托鲁奇应该在文学道路上勇猛向前,争取拿诺贝尔文学奖,跟他的老乡卡尔维诺一样进入大师行列。结果一次意外,由于他爹曾帮意大利名导帕索里尼出版小说,帕大师就说,小子你想来当我的助手吗?年轻的贝托鲁奇一去,瞬间把文学给抛在脑后,从此立志要拍电影。
23岁时,贝托鲁奇就崭露头角。拍出《革命前夕》。这故事讲的是一个革命青年和姨母乱搞。他电影里的一些母题,比如政治、爱欲,就此浮出海面。这期间,一个在好莱坞闯荡的意大利导演看他才华出众,邀请他去给一部电影做编剧。结果贝托鲁奇编出来的玩意儿没被采用。
理由是,你小子写的东西对美国观众太深奥了。
这个意大利导演,名叫赛尔乔·莱昂内。那部电影,就是《西部往事》。
「贝多鲁奇、戈达尔、帕索尼里」
《西部往事》是赛导“往事三部曲”的开篇之作,为他在“镖客三部曲”之后奠定了巨大声望。他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是在1972年拒绝执导《教父》。而就在那一年,贝托鲁奇凭借《巴黎最后的探戈》震惊了世界影坛,拿到了奥斯卡最佳导演提名,也留下了一生中难以抹去的污点。
那之前,他的《爱情与愤怒》《随波逐流的人》连续两届拿到柏林金熊提名,证明了其出众才华。随后,他把马龙·白兰度找来,主演一个50岁的丧妻男人。白兰度遇到一个18岁的法国少女,两人展开虐恋。在一场强暴戏中,女主演玛丽娅·施奈德被马大帅抹了黄油的手指伸入下体,造成难以抹去的阴影。电影给贝托鲁奇带来巨大声誉,也让他遭到强烈的道德谴责。
由于电影尺度极大,故事情节备受争议。最终,它被意大利政府禁止公映。母片被销毁后,贝托鲁奇被剥夺公民权5年,判处4个月的缓刑监禁。
这之后,贝托鲁奇遭到了报应。他花巨资拍摄的史诗《1900》很不卖座,虽然日后这部影片被抬上神坛,但在当时,它5个小时的时长令人头大。然后,贝导又拍了《月神》和《一个可笑人物的悲剧》。这两部电影也没让贝托鲁奇产生质的飞跃。甚至有人觉得他疯了,艺术上已经山穷水尽。
欧美电影界传出的流言是,贝导正在接受精神治疗。
恶毒影评人的意见是,照这个趋势,他这辈子再也拍不出好电影了。
「电影《巴黎最后的探戈》」
估计贝托鲁奇也很焦虑,1982年,他专程从欧洲飞往洛杉矶,准备改编硬汉派大师达希尔·哈米特的代表作,《血腥收获》。这部电影,他已经期待五年之久。值得玩味的是,《血腥收获》曾启发了电影天皇黑泽明,拍出了《用心棒》。而远在意大利的赛尔乔·莱昂内,又受到《用心棒》的启发,拍出了自己的成名作《荒野大镖客》。看来大师们的趣味,都是相通的。
很不幸,最终,贝托鲁奇的计划胎死腹中。
同名电影没能拍出来。五年后,他还对此耿耿于怀。
好在1982年,他读到了一部引人入胜的自传,《我的前半生》。
03.
溥仪的人生故事一上来就打动了贝托鲁奇。首先这是一个传奇,一个王朝最后一位皇帝,在经过历史的洪流后,变成了一个普通公民,一个园丁。其次,贝托鲁奇并不熟悉中国历史的细节,他看到的是人的悲剧。
在他看来,溥仪是个被历史裹挟身不由己的人。他还没懂事时,就被迫与生母分开,莫名其妙被推上皇位,阴差阳错变成皇帝。当他刚懂事时,变动的政局又把他推下权力中心。他被囚禁在古老的宫城里,只能享受腐朽的阳光。
他一生中权力最鼎盛的时刻,是年幼时登基,享受万官跪拜。可他成人后,任何重大事件,乃至其个人生活,都不受其左右。无数力量只是想利用他。为重获权力、掌控人生,他跑去跟恶魔合作,最后还是沦落为工具。抛开历史,贝托鲁奇看到的是一个徒劳挣扎的人,一个不自由的人。
后来他说,如果不是出于对这个人的同情,他根本不会拍《末代皇帝》。
「贝多鲁奇在故宫」
当时贝托鲁奇手上还有个选择,把安德烈·马尔罗获得龚古尔文学奖的小说《人的命运》拍成电影。这个故事发生在1927年的上海,以国共两党政治冲突为背景,题材涉及很多政治问题,又只能放弃。
于是他全身心地投入到溥仪的故事里。
贝托鲁奇先花两年时间搞出了初稿剧本。他对这个题材越来越感兴趣。他决定亲自去中国看看。这有助于故事的打磨,也能让他避开欧洲那些烦心事,给他一个避风港。来中国前,贝导专门看了一遍安东尼奥尼拍的《中国》。
等他到了中国,才发现麻烦很多,语言不通,历史一知半解。
当时,筹备《北京故事》的王正方也住北京饭店,两人房间挨在一起。贝托鲁奇跟他抱怨对剧本很不满意。王正方说,老贝你不能硬来啊,你要学会跟中国人打交道,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你一个老外怎么找素材?王正方想办法给他联系了北影厂的人,又推荐他去找溥仪古文老师陈宝琛的儿子,做电影顾问。顺着这个思路,溥仪的弟弟和帮溥仪完成自传的李文达,都被聘为了顾问。
与此同时,贝托鲁奇像安东尼奥尼一样,用一双眼睛到处看,跟上百个中国老百姓交谈,理解他们说话的方式和思维习惯。
然后,老贝回意大利了。很幸运,在意大利,他遇到一个学电影的中国留学生。这就是陈凯歌、张艺谋的同学,后来拉上洪晃拍《无穷动》的宁瀛。她是北电78级录音系的,正跟意大利名导吉安尼·阿梅利奥学导演。吉安尼常带学生去各大影展乱窜。有一次,在大岛渚的影展上,贝托鲁奇做开幕演讲。
「这四个人,你们都认识吗?」
吉安尼把宁瀛介绍给贝导,说这是我一学生,你不是要拍中国电影吗?你俩可以聊聊。宁瀛去贝导家聊剧本,就瞎聊,也不知道干啥。新一稿剧本出来,老贝给了她一份。宁瀛早让家里人把跟溥仪有关的书寄来了。拿到剧本,她一段一段地写细节补充。剧本一厘米厚,她注释写了两厘米。
比如电影开头苏联火车上车窗上贴俄文报纸,比如婉容朝日本人脸上吐吐沫,这些宁瀛都从史料中读到过。把注释交给贝托鲁奇后,贝导只花了五分钟时间,就决定让宁瀛跟在自己身边,让她做电影的副导演(之一)。
随后,贝托鲁奇带着团队频繁往来于中意之间,取材、取景。
04.
1984年,贝托鲁奇为《末代皇帝》的拍摄,制定了高达2500万美元的预算。为了这笔钱,著名制片人杰瑞米·托马斯进行了一场豪赌。
托马斯老师非常推崇那些有独立精神的导演,你看他一辈子合作的导演,不是大岛渚就是三池崇史,不是柯南伯格就是贾木许、北野武。像什么《战场上的快乐圣诞》、《裸体午餐》、《大佬》,都离不开他的鼎力相助。所以,为了保证贝托鲁奇的创作不受干扰,他没让好莱坞电影巨头参与投资。
自己跑去欧洲五家银行,准备各贷款500万美元,凑够这笔钱。银行也不傻,贷款要求必须上保。托马斯靠着贝托鲁奇的名望,把电影预授权卖到了世界各地几十个国家和地区。凭着预售结果,说服保险公司投保,拿到了这笔贷款。拍摄期间,保险公司派了专员到剧组监工,防止他们乱花钱。
美国人一看托老师贷这么大一笔款,要拍一部跟中国古代皇帝有关的电影,放给欧美观众看,指望靠它大赚一笔,都觉得他和贝托鲁奇疯了。
贝托鲁奇压力不小,所以前期做足了准备工作。
「贝多鲁奇和托马斯」
差不多一整年,宁瀛都在做资料。她和贝导回到中国,看景、做调研。每次到故宫考察,贝托鲁奇就把摄像头绑在胸前,边走边拍。故宫非常大,为了吃透它,老贝会反复研究建筑的拍摄镜头。
贝托鲁奇希望所有资料做到纪录片一样严谨。比如溥仪上房顶的桥段,那是他在庄士敦书里看到过照片。关于宫里女人为何梳着高低不同的发型,他问宁瀛如何区分其身份。宁瀛看过一本清宫回忆录,有个老太监说,发髻盘得越高越重要,有发饰的是贵族,没有发饰的是普通人。过了几天,贝托鲁奇跟她说,问过清史学家了,你这个说法完全不对。搞得宁瀛很不好意思。
为了获取更真实的关于溥仪的资料,宁瀛跑遍了北京的大街小巷,恨不得挨家挨户去问没有没认识溥仪的人。有一次,在鲍家街排队吃早点,她习惯性跟身边人打听。问来问去,真问到一个老头。宁瀛跟着去了个大杂院,见到了一个又脏又穷的老人。那是溥仪去长春时临时招的一个小跟班。宁问了些细节,又带他去见贝导。贝导还给老头塞了几百块钱。
这期间,贝托鲁奇也在跟方方面面的人接触。时任文化部副部长英若诚、文物专家兼历史学家朱家溍、负责审讯溥仪的抚顺战犯管理所所长金源、溥仪的弟弟溥杰、婉容的弟弟润麒,还有溥仪在长春宫的贴身仆人,他都见过。
严谨的创作习惯,一直保持到后来故宫对剧组开放。获得进入许可后,贝托鲁奇把每个取景地走了无数遍,寻找人物、镜头关系。每次经过太和殿广场,也不抄近道,一步一步把广场走完,以想象溥仪被困于此的感受。
所以后来宁瀛说,他的创作,是从故宫这个地方长出来的。
「宁瀛和贝托鲁奇,在故宫取材」
05.
做案头和捕捉外景的同时,找演员的工作也同时进行。
第一个要找的就是溥仪。贝托鲁奇面试的第一个男演员,就是尊龙。由于是外语片,需要一口流利的英语。尊龙是美籍华人,学过京剧,人又帅,老贝很满意。但他没拍板,又去好莱坞搜罗了一圈。坊间传闻,当年老贝还找过香港的梁家辉和梁朝伟。前者因为觉得李翰祥大导演有恩于自己,而李翰祥早就想拍溥仪的故事,于是毅然辞演。老贝后来才介绍他去演了《情人》。
至于梁朝伟,据说是因为对自己的英语不够自信,就没去。
在全世界绕了一大圈之后,终于,老贝还是觉得尊龙是最佳人选。
然后是婉容、文绣。为了找合适人选,贝托鲁奇在美国和欧洲来回跑,始终找不到合适的。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有人推荐了陈冲。那也正是陈冲的低谷。陈老师进入电影圈很早。70年代就进了电影厂,差点跟朱时茂演了一部《井冈山》。不幸这戏被取消。导演看她有天分,推荐她进了上影大师培训班。她这才有机会拍《青春》《小花》,一夜扬名全国。
80年代,抓住一个出国留学的机会,陈冲去了美国。只能在图书馆打工,帮人带带孩子,洗洗碗。洛杉矶大学有个教授发现她是中国名演员,把她介绍去加州读书。有个同学是好莱坞的特效演员,又给她介绍去跑龙套。几部戏后,她演了那部给她带来极大争议的《大班》。为啥有争议就不展开了,诸位去豆瓣看剧照就知道。看完《大班》,选角副导对老贝说:
“婉容你别找了,百分之百该她演。”
「尊龙和陈冲,溥仪和婉容」
演文绣的邬君梅,当时读高一。她妈是朱曼芳,上影剧团的,还是陈冲的老师。跟陈冲合作过谢晋的《青春》。邬君梅对贝导多大腕儿完全没概念。她被推荐去北京面试,见了贝托鲁奇浑身自信放光芒,针对老贝提出的中国问题侃侃而谈。老贝很喜欢她。又找她第二次面试。当时,邬君梅拿到香港旅游签证,准备去香港玩。直接在电话里说,他让我演我就来,不让演我就不去了。贝托鲁奇给了她三个角色选。她愣是选了文绣,没选婉容。
理由是,少拍点戏,可以早点出去玩。
影片开拍前期也没她和陈冲的戏。两人每天被送到片场观摩。陈冲看到片场那美术、摄影、调度,整个人都迷住了,走不动。她呢,就因为一次摄制组忘了派车送她回酒店,在烈日下晒了2小时,气得跟老贝说,我不演了。最后贝托鲁奇请她吃顿饭,送了个索尼随身听,才把她哄下来。
电影里出现的那本《紫禁城的黄昏》,是溥仪老师庄士敦写的。庄老师这个形象要显得智慧、先知,贝导决定找个大牌。马龙·白兰度、肖恩·康纳利和威廉·赫特,都考虑过。老贝找了肖恩·康纳利很久,希望他演。结果康纳利把他给说服了。最后,贝托鲁奇找到前后八次提名奥斯卡的老戏骨彼德·奥图。
彼老师的代表作也没有很屌,它只是叫:《阿拉伯的劳伦斯》。
英国电影杂志《TOTAL FILM》评选“50部最伟大的史诗电影”,它才排第一。
多年后,文工团跳舞出身的严老师给陈凯歌做《梅兰芳》的编剧。严说,我只会写小说,不会编剧。凯歌说,编剧嘛,很简单的。说完丢给她三部电影,分别是《末代皇帝》《莫扎特》,以及《阿拉伯的劳伦斯》。
「彼得·奥图,庄士敦」
也不知道当年在剧组,凯歌和彼得交流得多不多。但从后来《霸王别姬》的成片来看,凯歌一定没少从贝托鲁奇身上“偷”东西。
筹备电影期间,贝托鲁奇就跟中国文艺界广泛接触过,有事没事就跑去马克西姆饭店喝一杯威士忌。他在那里认识了马克西姆的总掌柜,中国第一代时尚教母宋怀桂,邀她出演了隆裕太后。文化部副部长,人艺老戏骨英若诚去故宫探班时,也被他抓住,邀请出演了监狱长。英老说,我现在官务在身,演不了啊。剧组就向上打报告,拿到了胡耀邦的特批。
陈凯歌、田壮壮当时还年轻。陈凯歌刚拍完《黄土地》不久,田壮壮正在搞他“拍给下个世纪观众看的”《猎场札撒》。后面这部电影,国内名导看不懂。贝托鲁奇看了,说你赶紧送威尼斯去,我在那儿当评委呢。田导和后来一样,骨子里傲着呢。根本没把贝托鲁奇的话当回事。凯歌虽然也傲气,但老贝一邀请他去演电影里的皇家禁卫军队长,他立马答应了。
感觉贝托鲁奇当时拍片,是逮住哪个名人,就恨不得把谁塞进去。连宁瀛他都强迫她演了个角色,就是溥仪那个跟班的老婆,只是最后没剪进去。除了英若诚、宋怀桂、陈凯歌,他还强行拉来了另外两个大咖。
一个叫卢燕,一个,叫坂本龙一。
卢燕是梅兰芳的义女,跟着学过戏。她母亲是跟孟小冬齐名的角儿,说她没啥天分,别唱了,成不了角儿。卢燕就嫁到美国,做了个医院会计。后来,她丈夫鼓励她做演员。她一步步做成了名演员。40岁时,在李翰祥的《倾国倾城》和《瀛台泣血》中演过慈禧。1993年,又出演了王颖的《喜福会》。再后来,她点拨章子怡演《梅兰芳》,还在《色·戒》里教汤唯怎么吃鹅掌。
「卢老师受委屈了」
贝托鲁奇在东京遇到她时,刚看完她演的一部古装剧,就说,Lisa,我有个角色给你,我新片里的格林公主,她在西方受教育,把西方文化带进清宫,特适合你。卢燕听了很高兴。结果再见面,贝导说戏太长人物太多,格林公主的角色被我砍了。卢燕说,要不我演慈禧吧,反正我演了好几次。贝导说,不行,我这片里是要死的慈禧,你太年轻了。结果在北京找了一年,也没找到第二个合适的人。开机前三天,给人打电话,Lisa啊,害得是你呀。
坂本龙一是大岛渚介绍给他的。前面不说了嘛,大岛渚的影展,都是贝托鲁奇给开幕的。坂本龙一演《战场上的快乐圣诞》,是制片杰瑞米·托马斯的主意。当时,制片方请英国最著名摇滚歌手大卫·鲍伊做主演。托老师就说,那你们日本这边也出个音乐家呗。大岛渚就把坂本龙一叫来了。
顺便,还叫来了一个日本相声演员。他叫:北野武。
演完后,大岛渚让坂本龙一给《战场》配乐。那之前,他都没做过电影配乐。
最后,坂老师写出了那首流传至今的名曲,《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
1983年,戛纳影展,大岛渚把坂本龙一介绍给了贝托鲁奇。宴会上,贝导滔滔不绝地给大岛渚讲拍溥仪的构思,坂本龙一愣是站着听了一个小时。三年后,贝导让坂本龙一演戏。坂老师一看剧本,又是演日本间谍,又是要剖腹自杀,实在无法接受。跟老贝说,让我演也行,不能剖腹自杀,实在太刻板印象了,甘粕在法国留学过,怎么还能剖腹自杀呢?
贝托鲁奇说行行行,你演就行。
「坂老师颜值也很能打的」
非但如此,贝托鲁奇又忽悠他给《末代皇帝》做了配乐。这是后话了。
除了这些大牌,还有两个小演员,至关重要。那就是幼年和少年溥仪。小皇帝理查德·尤是贝导在美国找来的,一眼相中。带进故宫时,北影厂的人还调侃,咱大中国十几亿人口,你还带个中国人来?少年溥仪是开拍前两个月,在一所学校附近找到的。叫吴涛,纯素人。因祖母有外国血统,他长得跟尊龙有几分神似。进组后,彼得·奥图带着他,教了他不少东西。
演员差不多凑齐了。贝托鲁奇就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进故宫了。
「全文完,下次再会」
本文部分参考资料:
[1]《北京最后的探戈》,约翰·鲍尔斯
[2]《卢燕的跨界生存》,三联生活周刊
[3]《贝托鲁奇和末代皇帝》,北京广播电视报
[4]《杰瑞米·托马斯:我是最了解亚洲的制片人》,外滩画报
[5]《宁瀛追忆任「末代皇帝」副导演始末》,时光网
[6]《「末代皇帝」让我重新认识故宫价值 》,宁瀛,新周刊
[7]《在罗马,听贝托鲁奇回忆80年代的中国》,奇遇电影
[8]《对话苏聪,你敢来赌一把吗?》,上观新闻
[9]《他属于意大利,也属于我们:忆帕瓦罗蒂》,刘德有
[10]《「末代皇帝」拍摄趣闻》,林蓟,「往事溯源」
[11]《音乐即自由》,坂本龙一
[12]《故宫里的最后一部电影》,导筒directub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