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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2年8月6日,八路军胶东5旅传出一个消息:几名战士押解军用物资从长岭经过,被蒋军平度县县长李德元打劫了。
几个战士被缴了武器不说,还被剃发羞辱。
“有没有告诉李德元,你们是八路军?”旅政委高锦纯问。
“说了。”
“说了他还这么对你们?”
“他说,就是要摸摸老虎的屁股!”战士道。
“非教训李德元不可!”高锦纯太阳穴青筋跳动,把茶碗给摔了个粉碎。
李德元是山东平度人,膀大腰圆,是典型的山东汉子。
他早年在镖局干过,身手好,枪法也不错。
日本侵略山东前,李德元曾经当过联庄会(几个村的自卫武装)的会长,跟土匪对着干,保护家园。
1937年底日军侵占山东之后,李德元站出来打鬼子,像一条汉子。
可是从1939年开始,李德元跟八路军较上了劲。
原因很简单,平度是一个大县,谁是县长,谁就是当地的“王”,也才可以名正言顺向老百姓征收赋税。
日本人扶植了一个叫张松山的汉奸当县长,李德元则是蒋军阵营的平度县县长,八路军在当地建设根据地,也任命自己的干部罗竹凤为县长。
这就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一个县有三个县府、有三个县长。
在李德元看来,一山不容二虎,何况是“三只虎”?他把另外两个县长当成了敌人。
李德元和汉奸县长张松山这两个县长,最恨的是八路军的县长。
因为八路军建立抗日根据地,抗日县长罗竹凤大力推行减租减息政策,减少地主对农民的土地租金,降低他们的贷款利息。
比如,原来一亩地需要交租100斤,减租之后只需要交70斤就可以了。
不仅如此,如果农民欠财主的利息高过本金的,那利息就可以一笔勾销。
如果已经偿还的利息超过了本金,连本金都不用还地主了。
这样的话,就不会让穷人越来越穷,富人越来越富。
如此一来,农民到手的收入多了,不受地主压迫了,打心眼里拥护八路军,积极踊跃给抗日政府交租。
相应地,李德元的收入减少了,油水也不多了,他能不仇恨八路军吗?
那么,李德元不能像我们根据地那样搞减租减息吗?
那是绝无可能的。
因为老蒋的阵营,是代表有钱人利益的,地主是他们的统治根基依靠。他们最反对的,就是减租减息。
李德元当然不会复制我们的模式,他不甘心。
对于曾经走过镖的李德元来说,真理在枪炮射程范围内,谁的枪多,谁就是爷。
李德元从1940年起,勾结蒋军张金铭18旅,多次向我大泽山根据地发起进攻。
山东人民抗日游击队第5支队在时任司令员高锦纯、政委宋澄的指挥下,对敌人的挑衅进行了毫不留情的还击。张金铭18旅被打得溃不成军,没了还手之力。
李德元不但没有占到便宜,盘踞的地盘祝沟也丢了。
虽然名义上,李德元还是蒋氏阵营平度县的县长,但县城这时候被日军占领了。
李德元无奈,只好投靠蒋军山东省第13专区的保安司令赵保原,获得了一个“平度保安团团长”委任状(说是一个团,其实只有两个营)。
有了赵保原当靠山,李德元有了和八路军叫板的底气。
他把2个营的队伍带到岳父所在的丈岭,在那里做大本营,跟八路军继续对抗。
丈岭在平度县东部,竹沟在平度东北,两地相距不到10公里,可谓是低头不见抬头见。
李德元之所以敢跟八路军叫板,一是因为有赵保原撑腰,二是因为丈岭地势险要。
李德元的岳父也算是个绅士,在村里威望较高,人称李秀才。
进驻该地之后,李德元让自己的岳父把全村的成年男子组织起来,召开会议。
大会上,李德元吓唬他们说:“老少爷们,鬼子要来了,你们知道吗?”
“那该咋办?”
“咱们需要赶紧修筑工事,不然日军就会把你们的女儿或者妻子弄走强奸了。”李德元煞有介事地说。
男人们急了,对李德元说:“县长啊,你说咋干就咋干,我们听你的。”
大家立即行动起来,夜以继日忙乎,把围墙加高了3米,加厚了2米。
然后在围墙上修建了不少垛口,架起了机枪。
围墙的四个角落,还分别架上了步兵炮。
丈岭外面三个方向,都是几十米宽的水沟,无法过人。
它的北门外有道路,但是架有吊桥。
门外,就是平度和莱阳的公路,地理位置非常重要。
之后,李德元又安排村民轮流站岗,防止八路军偷袭。
1942年8月初,八路军战士押运物资从村外经过,他们不仅打劫了,还把几个押运的战士缴枪。
更可气的时候,他还给几个战士剃了光头,把军帽给扔了。
原来的5支队,此时已经编为八路军115师山东纵队胶东5旅,高锦纯任政委。
【高锦纯(1912-1995),曾任粮食部副部长】
高锦纯是陕西人,这一年他只有30岁,却是一名老红军,在刘志丹队伍里成长很快,身经百战,屡立战功。
抗战爆发时,高锦纯刚好从抗大毕业,1938年3月被组织派到了山东,参加重建胶东特委和创建胶东抗日根据地的工作。
高锦纯斗争经验丰富,并不把李德元这个跳梁小丑放在眼里。
此时不给他一点颜色,此人肯定会得寸进尺,继续作恶。
高锦纯随即决定,要攻打丈岭,打击李德元的嚣张气焰。
这时候,特务营长乔天华说:“政委,丈岭打不得。”
“为什么?”
“那里工事坚固,易守难攻,我们没有重武器。”乔营长说。
“难道就这样算了?
“我们是不是等他出来之后揍他,这样胜算更大。”乔营长说。
高锦纯听了,暂时打消了攻打的念头。
两天后,有战士报告,李德元背着手在寨墙上转来转去,还拿着喇叭叫嚣挑衅:“有种的话,你们放马过来啊。”
高锦纯感到,这样下去不利于军心士气,决定组织强攻。
8月12日夜晚,秋风送爽,明月高挂。
八路军5旅13团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出发,来到了丈岭。
他们有备而来,带了不少方桌和独轮车,外面套上厚厚的棉被,再浇上水,做成了几十辆“防弹车”。
晚上10时,高政委一声令下,战士们顶着桌子,拖着防弹车,怀里抱着炸药包,冒着敌人的弹雨冲到了围墙下面。
之后,他们又迅速将炸药包靠上墙,然后点燃。
很快,墙下响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战士们听了欢呼雀跃,呐喊着冲了上去,但很快就惊住了。
原来寨墙太厚了,炸药量太小,爆炸之后只留下一个小坑。
这时候,李德元在墙上哈哈大笑:“高锦纯啊,你来给老子挠痒痒了吧。”
紧接着,他一挥手,墙上的敌人开始疯狂射击。
步枪、机枪吐出一串串火舌,一个个手榴弹也扔了下去,把战士们包围。
高锦纯从望远镜里看到这一幕,心如刀割,但此时又不能撤退。
那样的话,战士们的血岂不是白流了,李德元也会更加嚣张。
高锦纯立即进行动员,让战士们组成敢死队,分成5个梯队,头顶着方桌,喊着口号往前冲,用炸药轮番对城墙西门进行轰炸。
寨墙再厚,架不住炸药多。几番攻打之后,西门被轰开了一个缺口。
后面的八路军战士一见,立即冲了进去。
李德元急了,下令几挺机枪射击,组成火力网,封住了缺口。
这一来,冲进去的战士被堵在了里面。
李德元一挥手,新兵连的200多号人挥着寒光闪闪的铁锹,把几十名战士堵在里面。
敌人怎么挥舞铁锹?
原来,李德元来到丈岭之后,担心兵力不够,就扩招了一个连。
这个连没有武器,每人暂时发了一把铁锹。
李德元懂武术,对他们进行过为期一个月的铁锹格斗训练。
这样一来,新兵拿着铁锹,抡得上下翻飞。
由于地方狭窄,战士们无法开枪,只能选择白刃战。
战士们背靠背组成一个圈子,上了刺刀,瞪着血红的眼睛喊道:“不怕死的过来吧!”
八路军战士拼刺技术好,冲上来的敌人新兵大多被刺倒在地,勇士们个个刺刀见红。
然而八路军战士再勇悍,也架不住对方人多。
几个回合下来,不少战士的刺刀都捅弯了,敌人越来越多,难以抵挡。
最终,这些战士们全都倒在了血泊中。
李德元趁机让手下把缺口堵住,稳住了阵脚。
高锦纯也杀红了眼,下令把寨子死死围住,猛攻了5天。第6天黄昏,高政委只得下令撤兵。
冲进去的战士有6人被俘,李德元虽然坏,也被八路军战士的英勇打动,没有为难他们。
他还对6人说,愿意留下的留下,不愿意的给路费回家。
当然,这6名战士没有一个人留下,全都归队。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抗战胜利之后,作恶多的赵保原和李德元被胶东军区主力部队13团在胶县击毙。
参考资料:
1,《平度文史》,山东人民出版社
2,《草民的抗战》,作者谢维衡,中国文史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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