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毛泽东称为“党内宝贝”, 一生坐牢七次半, 画着漫画不辱使命

围炉煮世界2024-04-05 22:35:41  61

1944年冬夜,一位陌生人叩响了何香凝家门。何香凝的儿媳经普椿打开门后,来人从伞柄中掏出几张手写信纸,还有一沓卡片大小的漫画。打头的漫画下一行熟悉的字迹映入经普椿眼帘:“绘此丹青一囚徒。

“妈,妈,承志有下落了。”经普椿挥着信纸和漫画朝婆婆卧室奔去。何香凝,这位国民党左派领袖廖仲恺的遗孀,抚着这些字画,口里念叨着,“肥仔,肥仔”。此时,距离她的“肥仔”失踪,已两年有余。

前来送信之人本是国民党马家洲集中营的看守,因为对国民党特务残酷的迫害行径感到愤怒,且被廖承志的大义凛然深深打动,于是主动为廖承志充当联络员。

廖承志,这位“坐牢专家”,75年的生命中一共坐了七次半牢,算起来,每七天当中就有一天被囚禁。日本的、荷兰的、德国的……他居然都坐过,以致于那些审讯他的人都调侃道,“你很有经验嘛。”

1908年,廖承志出生在日本东京,当时,廖仲恺与何香凝都在东京留学,是同盟会最早的成员。小时候的廖承志胖乎乎的,何香凝一直喊他“肥仔”。

廖仲恺、何香凝夫妇

何香凝擅于绘画,廖承志自小耳濡目染,跟在一旁帮母亲磨墨、调色、铺纸,慢慢自己也能添上几笔。到后来,只要稍有空闲,他就爱拿张纸描描画画。寥寥几笔,逼真又带着几分幽默。

1925年3月,孙中山去世后,国民党内迅速分化。作为左派领袖的廖仲恺主张国共合作,被对手视为了眼中钉。

5个月后,廖仲恺被人刺杀。蒋介石坐观两派斗争,成为最大受益者,上台后,立即将矛头对准了共产党。

廖承志(左一)

廖承志看到中华大地上笼罩着的白色恐怖,看到国民党的腐朽和蛮横,脱离了国民党,去到日本早稻田大学学习。

因为参加了日本的学生运动,廖承志迎来了他人生第一次被捕,一个月后因当局证据不足被释放。不过,这只是他这传奇“坐牢专家”的一个开场。

1928年5月,济南惨案中,一万七千名中国军民被屠杀。身在东京的中国留学生群情激愤走上街头抗议,廖承志再次被捕。之后,被驱逐出境。

同年,廖承志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三年后,廖承志先后去到荷兰和德国,还是因为参加游行再度被捕。但他熟读过法律条款,面对审讯,有理有据。

廖承志凭着自己得宜的对答,被放了出来。不过,与在日本一样,他再次被驱逐,只好到了苏联。

在苏联的日子,有时去餐厅吃饭,交流有障碍,廖承志点菜时就拿出纸笔,想吃鱼画鱼,想吃鸡画鸡,逗得服务员笑个不停。

1932年,廖承志学成归来,在中华全国总工会担任宣传部长,同时还兼任全国海员工会中共党团书记。

次年,他就被叛徒出卖了,再次遭捕。这次逮捕廖承志的,是国民党。

幸得宋庆龄与柳亚子等人设法营救,再加上何香凝的地位,廖承志才得脱险。

被释放后,廖承志在家小住了一段时间,也正是这段时间,让他遇上了生命中的另一半,经普椿。

经普椿的父亲是教育家经亨颐,早年留学日本,曾代理中山大学校长,与何香凝是多年老友。在上海时,经亨颐与何香凝住所离得很近,经普椿从老家来上海看父亲时,时常去帮何香凝做些家务。

何香凝很喜欢这姑娘,叫她阿普。廖承志在家小住的这段时间,随着接触的增多,被经普椿的单纯质朴打动了。

他给经普椿画了幅肖像,问她:“你愿意和我成为一家人吗?”

16岁的经普椿早对幽默又有才的廖承志倾心了,嘴一咧,心意全写在眼神里。

不过,廖承志很快便有了新任务。一头是热恋的姑娘,另一头是为之奔赴的使命,他们的分离,仿佛注定是这一生的主线。

1933年8月,廖承志接到党组织通知,要他去到川陕苏区。临行前他对经普椿说:“等我两年,如果你真的爱我,请等我两年。”

可是,当他与经普椿分别后,写出的一封又一封信,都如同石沉大海般,没得到对方一个字回音。

他问母亲,“阿普还好吗”,何香凝回信告诉他,阿普回老家了,应该没出什么事。他不知道的是,阿普的哥哥知道了他们的感情,害怕被廖承志的“共党身份”影响,把廖承志寄去的所有信件通通截胡了。阿普,一个字都没看到。

不久,廖承志担任了红四方面军总政治部秘书长。可是,又一场风暴在前方等着他。

因为反对张国焘的左倾错误,廖承志被排斥打击,受到严密监视,被内定“枪决”。所幸,从小习得的绘画,救了他一命。

1935年4月,红军开始长征,红四方面军向川西北移动。因为需要有人听收抄译短波消息,需要设计宣传标语,画领袖画像,还需要刻蜡版,书写材料,印制连环画等,廖承志被派上了用场。

白天,他戴着脚镣跟随部队艰难前行,张国焘一匹牲口都不给他配,每天行军几十里。夜晚,别人都躺下休息了,他却仍在油灯下工作,毫无怨言,时时处处以大局为重。

部队开大会需要挂马克思、列宁等人的像,他加班加点画好;需要大标语,他马上提笔写好。完成任务,又被关了起来。

即便如此,在行军休息时,一旦有“自由”的机会,他就和大伙说说笑笑,有时还扯开嗓子唱军歌、民歌、法语的《国际歌》。

好在甘孜会师后,周恩来和任弼时等人帮助他恢复了自由。此后,廖承志的主要工作,一直在“外交”方面。

由于精通四国语言,廖承志被分配在红色中华通讯社,专门负责外国的电报翻译,每天将国际动态整理出来,提供给中央领导参考。

毛泽东每晚11点后,都会准时来找廖承志了解当天的最新消息。毛泽东很喜欢廖承志,叫他“党内宝贝”。

1937年7月,抗日战争爆发,国共第二次合作。中共中央打算在香港设立八路军办事处,向世界宣传中共政策,开展抗日救亡运动。

毛泽东点将廖承志担任八路军驻港办事处主任。

此前,八路军其他办事处的负责人都是党内与军内重量级人物,比如叶剑英、陈云、李克农等人。廖承志此时只有29岁,能被毛泽东看重,一是因他的个人能力,二也是因他深厚的家庭背景,有利于开展工作。

廖承志写信告诉母亲,与母亲商量好在香港见面。恰巧在何香凝出发前,经普椿也到达上海。经普椿这才得知,四年来,廖承志给自己写过许多信,但没一封到了自己手中。

经普椿与何香凝提前到了香港。1938年1月,当廖承志走下船时,从拥挤的码头人群中一眼便看到了阿普。四年不见,阿普褪去了稚气,廖承志好不欣喜,泪水也随即流了下来,“阿普,我没负你。”几天后,两人便举办了简单的婚礼。

结婚后,廖承志马上开始投入紧张的工作。

廖承志夫妇与何香凝

1941年12月8日,太平洋战争爆发,廖承志率人展开港九大营救,帮助在港的文艺界人士和国际友人,去到安全地点。

可组织救人的他,自己却没能安全“撤走”。

1942年5月30日,由于叛徒告密,廖承志被国民党中统特务秘密逮捕,关押在江西泰和的马家洲集中营。

一时间,廖承志生死未卜,遍寻不到人影。

中统特务对廖承志想尽办法,从恐吓威胁到疲劳战术,从安插耳目到利益相诱,通通无济于事。

特务拿来张大白纸,想劝诱廖承志写下他们想要的东西。廖承志把纸裁成卡片大小,开始在上面画漫画。

他画横行的老鼠举行婚礼,自己在旁当看客;

他画饭里挑出一堆沙子和蟑螂;

他画坐马桶上被大蚊子叮咬;

他画条件恶劣,自己用凉水来冲澡……

画中胖胖的主人公就是“肥仔”,何香凝日思夜想的儿子,经普椿日夜挂心的丈夫。

有时,他还会高唱《国际歌》,引来许多合唱。虽然看不到那些合唱的面孔,但大家有彼此共同的信念在支撑。

廖承志的乐观和坚韧,使得一个叫姚宝山的看守很是感动,将他的书信和漫画带了出来。

在廖承志被秘密关押的日子,何香凝其实早三番五次找蒋介石要人,但蒋介石仗着何香凝抓不到把柄,没有证据,一直装聋卖哑。直到廖承志的信和画转到了何香凝手中时,蒋介石这才假惺惺地承认,是手下人做的,自己并不知情。

1946年1月22日,经过我党奋力抗争以及何香凝的催促,廖承志终于出狱。

这位不屈的英雄,第七次从鬼门关里安全归来。

可惜,二十年后,在那波折的年代里,他还是失去了自由。所幸当时有周总理保护,廖承志还能在外交部断断续续工作。

每个礼拜,经普椿都会转上好几趟车,带上换洗衣物,扛着大包小包去看他。家里,还有身体不好的婆婆,以及几个孩子需要照料。

苦难历尽后,一切渐渐恢复如常时,经普椿和廖承志的身体也越来越差。

多年来,与妻子聚少离多,廖承志总想多些时间弥补。哪怕他和经普椿都已是白发苍苍的老人时,他还总爱看着妻子躺在床上,自己在旁哄着拍着,就像照顾孩子一样。

只要经普椿感觉身体有哪不舒服,平时开朗爱笑的廖承志马上怒目而视看着女儿,那目光,完全没了平日里的温和,感觉有点像兴师问罪。

一次,经普椿不小心摔倒在厕所,72岁的廖承志一下冲了过去,完全不顾自己安危,背起经普椿,安放在床上。当时,他已动过三次手术,心脏还做过搭桥。

他喜欢吃肥肉,喜欢抽烟,经普椿为了他的健康着想,不肯他接触这些。

他每次想抽烟时,只好偷偷问别人要一根。宴请友人时也一样,想要吃口肥肉或牛排,也总是和朋友打配合,找点什么事分散经普椿注意力,趁其不备吃上几口。就连邓公都开玩笑笑他妻管炎。

1983年6月10日,廖承志在北京病逝。经普椿痛不欲生,她写道:“50年恩爱,半世纪坎坷,一起涌现在我眼前。”

很多人的爱情,到后来,早已失却了当初的模样,有些是因时间,有些是为距离。廖承志与经普椿,却在患难中,写就了半个世纪的动人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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