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后,很多人依然会想起,2003年香港红磡体育馆内,那个穿着洁白婚纱,转身大声说“拜拜”的女人。
她就是梅艳芳。
此刻,距离梅艳芳去世仅45天。
这是她人生最后一场演唱会,身患宫颈癌,药石无医。那时候,她的身体已经无法承受这样的活动,但她依然想和喜欢她的歌迷、和自己一直钟爱的舞台告别。
于是,就有了这场演唱会。
因为身体不停得流血,梅艳芳只得穿着纸尿裤上台;后台有十多台暖风机在吹,可她的身体依然冰冷。
在演唱会的最后,她穿着一袭白纱,对歌迷们说:“这可能是我一生中的遗憾,但你们的爱,足以将这份遗憾填补。我将自己嫁给音乐,嫁给你们!”
最后,她唱着《夕阳之歌》,缓缓下台。
她用尽平生的力气,转身,挥手,大声说“拜拜”。
01
梅艳芳一生都在给与温暖,她却是一个不曾被温暖过的孩子。
梅艳芳是家里的第四个孩子,上面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她的命运,似乎从一出生的时候就写好了。
母亲覃美金怀着她的时候,就对丈夫说:“这要是个男孩,还能咬牙培育,但要是个女孩,只好快快独立,赚钱养家。”
于是,才四岁半的梅艳芳就和姐姐一起,开始跟随母亲辗转多地演出,有时候是公园甚至街角跑场。
后来,父亲病死,母亲为了养活一家人,就自己开了一家歌舞厅,日子还是像之前一样过。甚至更糟糕,因为此时母亲再嫁,而继父也非良人,对他们动辄打骂。
她成了同学眼中“不正经的女人”,家也成了再也回不去的地方。
很多年后,梅艳芳回忆起那段时光,依然觉得宁愿不要有十几岁之前的那些年,这段时光就是地狱,是人间炼狱。
后来,梅艳芳出名了。
而母亲和两个哥哥则靠“吸”她为生。少则几万,多则几十万,有个哥哥赌博欠下巨额债务,对方甚至跑到梅艳芳的演唱会上去要债!
原生家庭没有给梅艳芳一点爱,唯一给她的却是让她致命的病。据说,梅艳芳的姐姐也是因为这个病去世的。
当梅艳芳去世时,本应该最爱她的家人唯一惦记的却是她的遗产。
岂料,梅艳芳的遗嘱一公布,母亲和两个哥哥竟然将她告上了法庭。原来,梅艳芳每个月留给母亲7万元,还给姐姐的四个孩子留了170万元的教育费,其他钱则要在母亲离世的时候捐出去!
这纸遗嘱,彻底撕下了亲情的遮羞布。
母亲和哥哥轮番上阵,控诉她,变卖她的遗物,连内衣都不放过。
阿梅就在这样令人窒息的环境中恣意生长,她成了那颗闪闪耀眼的星星,她唱歌、演戏,样样精通。她被称为“香港的女儿”。
然而,生活从来不肯给她一点甜。
02
梅艳芳曾经有过几段恋情,但都无疾而终,大约是因为她太优秀,男人在她身边都会显得黯淡无光吧。
最轰动的有两段,一段是和日本歌手近藤真彦,另一段就是和赵文卓。
和近藤真彦交往的时候,梅艳芳一年要来回日本七八次,还在日本买了一座小公寓,希望能够和他共筑爱巢。
然而,近藤真彦却同时还秘密交往着一个女友。
当一切都戳破了之后,近藤真彦说了一句“琼瑶式”的台词:你是一个坚强的女人,没有我你也可以活下去;但她不行,没有我她真的活不下去!
为什么她强就要她让步?弱者为什么总是有理呢?梅艳芳想不通。
遇到赵文卓的时候,梅艳芳是真的打算洗手作羹汤,安稳做“赵太太”。
那时候,赵文卓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武术指导,而梅艳芳早已名动湘江。在外人看来,他们是不匹配的。
赵文卓在外人面前似乎是个软饭男,两人也因为一场没有解开的误会而分手。
梅艳芳曾经不无遗憾地说:如果那时候再勇敢一点,把误会解开,那我可能已经是穿着婚纱的赵太太了。
可是,没有如果。
月亮失了约,太阳落了山,早知惊鸿一场,何必情深一往?!聚散,原来才是生命的常态。
阿梅的一生似乎总有吃不完的苦,她的好友刘培基心疼得说:“下辈子不希望再遇到你了,太痛苦了。我太心疼你了,不要再有下辈子了”
即便如此,阿梅依然在玻璃渣子中找糖吃,她依然在竭尽全力地帮助别人,自己淋过雨,所以要给别人撑把伞。
03
梅艳芳被称为“香港的女儿”,在香港的星光大道上,有一座她的铜像,底座上是刘德华书写的“香港女儿”几个大字。
她仗义、侠气,代表着那个年代的香港精神。
香港很多艺人,早先都受过她的提携:草蜢乐队、陈奕迅、张学友、刘德华……
在自己最后一场告别演唱会上,她还不忘身边的陈奕迅。
她拉着陈奕迅上台,对观众们说:“他是一个很有天赋的人,他必定会让你们看到他的另一面。”
陈奕迅就像一个小孩,害羞得站在这个姐姐旁边,等她把自己介绍给所有的人。
刘嘉玲不雅照爆出的时候,梅艳芳第一时间站在她身边,安慰她,帮她处理这些事。
1991年华东水灾,时任香港演艺协会会长的梅艳芳号召香港艺人筹钱。
有一个节目是表演者骑着摩托飞跃人墙,有些危险,大家都不太敢冒险,也是梅艳芳第一个站出来。
那次,一场仓促的长达7小时的表演,筹得1.72以港元。
她的义薄云天让好友总是围绕着她。
临走前,每一个好友都来与她郑重得道了别。医院的走廊里站着满满的人,那场景,参与的人无不落泪。
在人生最后一场演唱会上,梅艳芳站在舞台上,向这个世界说拜拜,那声“拜拜”又包含了多少无奈和遗憾呢?
她一转身,把整个时代留在了身后。
人生如逆旅,她只是回到了出发的那个时刻。然而,这个世界从来不曾忘记她。
正如梁家辉数次崩溃,强忍着泪水说出的那句:“阿梅,我们都很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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