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元年(1450年)的时候,封国荆州的辽王朱贵燰收到了一个消息:广宁辽王府被朝廷派人拆毁了。“壬子,毁辽王府。府在广宁城之西偏,年久损坏,故毁之。”其实早在十年之前,因为仓廒不足的原因,广宁辽王府承奉司的房屋,就已经被征用为盐仓。只是谁也没想到,这座昔日巍峨的亲王府,会那么快就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荆州位于湖广,广宁位于辽东,辽王怎么会有两座王府?整个辽王家族在明代宗景泰年间又有哪些故事呢?
斤斤计较的辽王
明代的首封辽王朱植是太祖朱元璋第十五子。洪武十一年(1378年)先封卫王,洪武二十五年(1392年)改封辽王,洪武二十六年(1393年)之国辽东广宁(今辽宁北镇)。
对于朱植在辽东的表现,《明史》给出了这样的评价:“习军旅,屡树军功”。辽王手下的广宁三护卫更是屡屡对朵颜三卫和女真人展开扫荡,可谓是威震辽东。可惜这一切的一切,在靖难战争之后就戛然而止。由于站队建文帝朱允炆,辽王在战后受到了四哥朱棣的清算,封国从广宁南迁至荆州,三护卫也被削夺。
永乐二十二年(1424年)五月,辽王朱植薨逝,享年四十八岁,谥曰简。当年十月,辽简王次子长阳王朱贵烚进封辽王。然而这位嗣辽王因为“罔顾大伦”的罪名,在正统四年(1439年)三月被削爵废为庶人,迁居辽简王坟园守坟。当年四月,其弟兴山王朱贵燰进封辽王。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做郡王的时候受到的打压过多,朱贵燰这位第三任辽王的心胸十分狭隘,不但和已经被废为庶人的哥哥朱贵烚过不去,还一直针对侄子朱豪?进行打压。
景泰三年(1452年)的时候,双方的矛盾彻底爆发。辽王指责朱豪?“故违礼法”,派人强行将他送往京师治罪。朱豪?则反击称叔父将朝廷拨给他们使用的军旗“尽数占夺”,又对他们母子“非礼凌虐”。
一个是地位超脱的亲王,一个是低到尘埃的庶人,二人的矛盾到底曲在何方,当然并不难判定。但是朱祁钰身为皇帝,除了判定对错,他还要维护纲常,故而他先是给朱豪?降了一道敕书,告诉“爱人不亲反其仁”,若不对自己的尊长敬顺,又岂能指望尊长对其慈爱呢?然而对于辽王,景泰帝的语气非常严厉,警告他不可再迫害侄子,不然他不介意再废黜一位辽王:“豪?父虽以罪降黜,其子孙系宗室,所当悯念。况王同气所分,而忍为不义若此乎?今朕念王至亲,姑置不究。敕至,王于此事有则改之。如仍不改,祖宗之法具在,朕不敢私!”
这一番劈头盖脸痛骂之后,朱贵燰终于开始收敛自己的行为,毕竟二哥朱贵烚都已经不在了,自己没必要和大侄子再去纠缠。此后这位辽王的表现正常很多,他先是在景泰五年(1454年)的时候为世子朱豪墭求取衮服,因为当年册封的时候世子年纪还小,现在十多年过去,是该换一套新的了。
到了景泰六年(1455年),辽王称长女石首郡主婚期已近,自己却没钱给女儿修府邸。景泰帝大笔一挥,让湖广有司出钱出人。甚至于在景泰七年(1456年)的时候,朝廷还将荆州府税课钞每年赐给辽王五万贯。换句话说,只要安分守己,就有好处。
辽藩郡王及庶人
辽简王共二十子,景泰帝即位之时依然在世的还有:庶人朱贵爕(前远安王)、辽王朱贵燰、湘阴王朱贵焻、衡阳王朱贵?、宜城王朱贵?、枝江王朱贵熠、沅陵王朱贵燏、衡山王朱贵煘、蕲水王朱贵熡。
辽藩世系图
而辽藩的第三代子孙有这么几位:松滋王朱豪垔、益阳王朱豪?、应山王朱豪??。
这些朱植的后裔在景泰年间的生活都会碰到哪些难题呢?
婚嫁困难
本来和其他戍边亲王相比,辽王的岁禄就称得上十分寒酸。由于得罪了永乐皇帝,辽藩迁往荆州之后自然更加要低调做人,不敢大肆兼并土地,收入愈发捉襟见肘。外加辽藩宗室生育能力还特别强,等到这些子女渐渐长大成人之后,无论是郡王还是庶人都发现了一个难题:婚嫁的预算不足。
为了解决困难,大家伙群策群力,想出了不少“妙招”。比如沅陵王朱贵燏提出在荆州府官仓预支两年的岁禄,获得了朝廷的允许。湘阴王朱贵焻提出想把岁禄的大明宝钞暂支本色米,皇帝也答应了:“壬寅,湘阴王贵焻奏:‘臣男豪壧年长。虽己聘室,尚未毕婚。府中禄米,费用不敷。乞将今年禄折色钞一万五千贯,暂改支本色米一千石应用。俟男完娶,仍旧折钞。’诏允其请。”
有了湘阴王的例子,此后枝江王朱贵熠、蕲水王朱贵熡、沅陵王贵燏、衡阳王朱贵?接连上奏请求全支本色米,也都得到朝廷的一一允准。景泰帝在拉拢宗室这一块,做得确实很到位。
郡王长子
亲王的接班人称为世子,郡王的接班人则称为长子,对于朝廷来说,这是一笔划算的买卖。因为无论是世子还是长子,都没有岁禄。于是乎针对辽藩诸郡王的嫡长子,朝廷在景泰元年(1450年)进行了一次封爵。其中湘阴王朱贵焻嫡长子朱豪壧封湘阴长子,枝江王朱贵熠嫡长子朱豪壂封枝江长子、嫡次子朱豪垑封镇国将军。
景泰四年(1453年)四月,朝廷又封淮阴王朱贵焻嫡长子朱豪壧为淮阴长子,荆州卫副千户张信之女为长子夫人,赐一品诰命和冠服。
薨逝及册封
景泰二年(1451年)七月,荆州府学教授杨暹之女封为松滋王妃,兵马副指挥陈佑之女封为应山王妃。
景泰三年(1452年)五月,益阳安僖王嫡长子朱豪?袭封益阳王。其父朱贵烰薨逝于正统十三年(1448年),由于土木堡之变后朝廷方面的手忙脚乱,这才拖到现在才袭封。
景泰四年(1453年)九月,枝江王朱贵熠薨逝,享年三十九岁,谥曰庄惠。其子朱豪壂身为枝江长子没有岁禄,朝廷特旨每年给予五百石养赡米。直到景泰六年(1455年)五月,朱豪壂才袭封枝江王。
辽藩庶人
除了由辽王被废为庶人的朱贵烚以外,辽藩还有远安王朱贵爕和巴东王朱贵煊这两家的庶人子孙。
和别家亲藩相比,辽藩这两家庶人的生活非常滋润,因为他们都有一千石的岁禄。而在正统十四年(1449年)九月,因为儿子朱豪堥受朝廷赐婚,朱贵爕还打算带着他一起“诣京谢恩”,让登基不久的景泰帝朱祁钰也是相当无语。
朱祁钰
也许是朝廷对他们不错,让朱贵爕生出了幻想,妄图恢复自己远安王的爵位,于是他在景泰二年(1451年)八月的时候向皇帝献诗诉冤。然而对他们的裁决,是由仁宗朱高炽做出的,景泰帝又怎么会去忤逆自己的祖父呢?不过他在驳回朱贵爕诉求的同时,也对他子女的婚事进行了一定的照顾:“甲申,辽庶人贵爕表陈子女众多,蜗庐困苦,莫遂人伦。及献诗诉冤,词甚凄惋。诏庶人子女婚嫁,每人与四表里,首饰银二十两,猪、羊各四,令自选配行礼。”
在辽王受到皇帝斥责之后,朱贵爕以为机会来了,也集中火力举报了朱贵燰众多不法之事,打算趁热打铁把他给拉下马。从伦序上说,朱贵爕是辽简王第三子,现任辽王不过是第四子,一旦他立了功,不是没有机会成为新的辽王。但是在湖广三司的“从公体勘”之下,发现朱贵爕所言多是虚妄。景泰帝勃然大怒,在给朱贵爕的敕书中对他进行了严厉斥责,上面有两条极重的罪名:“假言事以陷宗亲,因欺心而罹国法”。但是朱贵爕已经是庶人了,皇帝也没太多办法,也只能让他痛改前非。
和正统年间辽王朱贵烚所犯下的滔天罪行相比,景泰年间的辽藩宗室要老实很多。朱贵燰虽然受到皇帝斥责,也不过是和侄子闹别扭。而宗室之中最严重的一件事情,是景泰五年(1454年)沅陵王朱贵燏带领内使、校尉出城捕鱼而已。皇帝也说了,“违不在大小,而谨必自小始”,也就是莫以恶小而为之的意思。
至于辽藩三大庶人后裔,也得到了朝廷方面无微不至的关怀。朱贵烚后代朱豪?每年有一千石的岁禄,而且和普通郡王相同,都是米钞中半兼支。朱贵煊后代朱豪垛、朱豪埢的婚事,朝廷也会赐予表里、首饰、猪羊等物。甚至于景泰七年(1456年)杭皇后崩逝之时,辽藩诸庶人还可以遣人上表进香,朝廷对他们也颇为礼遇:“礼部奏庶人虽革王爵,而属籍犹存,其所遣人宜加赏赐。诏赐彩币、钞有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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