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近代史上,萨镇冰是一位特殊的人物。从清朝海军总司令到中国政协委员,萨镇冰的一生,虽波澜起伏,却足够辉煌。
民国三十八年(1949年)8月,时任“中华民国代总统”李宗仁受蒋介石之托,来到福州佛教医院探望染病的海军部高级顾问萨镇冰——此时,解放军进军福建的炮火已经近在咫尺了。李宗仁名为探病,实际意图是邀请德高望重的萨镇冰随国民党败军一同赴台。
萨老对他的目的洞若观火,无论李宗仁如何口沫横飞地劝说,都始终不为所动。败兴而去的李宗仁刚走,萨镇冰一扫病容,立刻起草并发表了拥护解放军进城的电文。
经历甲午海战,出任清朝海军都督
咸丰九年二月二十六日(1859年3月30日),萨镇冰出生于福建福州,色目人。他祖上曾跟随忽必烈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后赐“萨”姓,定居福州。萨氏家族是福州八大家族之一,人才辈出。
萨镇冰的始祖是萨拉不哈,曾经在元世祖忽必烈的手下任职,颇具威望。而萨氏家族,以航海家和商人闻名于世,萨镇冰也是其中的佼佼者。
萨镇冰
萨镇冰的家族,代代人才辈出,或是朝廷重臣,或是极具影响力的人物。萨镇冰的父亲是道光年间的秀才,后来成为私塾先生。
同治八年(1869年),因萨家与主福建船政的沈葆桢交好,萨镇冰进入福州船政学堂二期,学习天文和驾驶。在这所培养海军人才的学校里,萨镇冰第一次接触到了天文、地理和船舶驾驶技术。他学习刻苦,天赋出众,是同期学员里成绩最突出的一个。同期的同学有邓世昌。同治十一年(1872年),萨镇冰以第一名的成绩从船政学堂毕业,被安排到“扬武”练船实习。四年后,萨镇冰被派往英国格林威治皇家海军学院学习,成为福建船政局的第一批留学生。
光绪六年(1880年),萨镇冰回国,被分配到福建水师。光绪八年(1882年),学有所成的萨镇冰在天津水师学堂担任教习。光绪十年(1884年),中法战争期间,法国海军发动了马尾海战,福建水师几乎全军覆没。萨镇冰深受刺激,强烈要求离开教习岗位,登舰备战。
光绪二十年(1894年),中日甲午战争爆发。萨镇冰驻守日岛,他听到前线战报,摩拳擦掌,渴望与日寇在海上一决生死。次年1月,日本海军开始了对日岛的围攻。无惧海陆炮火夹击的威胁,萨镇冰指挥所属军舰沉着应战,和日军顽强对抗了11天,最后接到了水师提督丁汝昌的撤退令。
萨镇冰眼睁睁地看着清政府苦心经营的北洋水师毁于一夜之间,却无能为力。海战之后,萨镇冰和其他的海军官兵一起解散遣返。意志受挫的萨镇冰不得不回乡以教书为生。
萨镇冰
时隔半年,两江总督张之洞召萨镇冰重返海军,他先后担任了海军大臣和海军提督。重新入仕的萨镇冰在海军耕耘多年,逐渐成为中国海军界的领军人物。
宣统三年(1911年)武昌起义期间,萨镇冰奉命率部狙击刘家庙附近的革命军。革命军领导人黎元洪向昔日老师萨镇冰发信申明起义动机,试图说服萨镇冰倒戈。彼时,萨镇冰既有忠君爱国的牵绊,又无法对清政府的无能腐败视若无睹。纠结之下,他称病离开自己所指挥的海军舰队,搭乘英国商船赴上海。萨镇冰在起义遭遇镇压的关键时刻弃舰而去,相当于变相地支持了武昌起义。
德高望重的民国海军总长,致力反蒋安民
民国五年(1916年),民国总统黎元洪诚邀萨镇冰出山担任海军总长,萨镇冰以军人本色当仁不让。其后,还在民国八年(1919年)间代理过三个月的国务总理。
民国十年(1921年),萨镇冰已是六旬老人,他的职业生涯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功德圆满了。萨镇冰向北洋政府请辞海军总长,拟回乡从教。萨镇冰多年驰骋政坛、军界的威望不容小觑,虽然退休,北洋政府还是在民国十一年(1922年)任命他为福建省长。
萨镇冰对家乡感情深厚,在福建的几年间,关注民生,体恤民间疾苦。离任省长职务后,他不顾年老体弱,积极筹集资金,赈济受战乱和天灾摧残的难民。
民国十六年(1927年)到民国十八年(1929年)的三年间,萨镇冰为了工作方便,索性住在祠堂或公所里。他长年无休,利用自己的社会人脉,动员各界有识之士捐款捐物,开展慈善和公益活动。受到他接济的难民们对他感恩戴德,纷纷赞他是“萨菩萨”。
以蒋介石为首的南京民国政府成立之后,萨镇冰再没有出任过官方的任何职务。蒋介石希望仰仗他的经验和威望打造国民党的海上霸主地位,对于他的连番示好,老道的萨镇冰不为所动。
他阅人无数,对蒋介石好战独裁的本性认识深刻,不愿与他同流合污。每次国民政府派员来慰问动员萨镇冰,他都推说高龄多病,只肯在联合抗日的问题上发表意见。
民国二十二年(1933年),震惊全国的福建事变爆发。原属国民党主力的19路军领导人蔡廷锴、蒋光鼐等人联合著名粤系将领李济深、陈铭枢,在福州成立了主张反蒋抗日的中华共和国人民革命政府。时年已经74岁的萨镇冰挺身而出,支持新政府的义举。他无视国民党特务的暗杀威胁,接受李济深等人的聘请,出任新政府的高级顾问。
在就职典礼上,萨镇冰慷慨陈词,希望新生政权可以“全力替全国同胞谋福利,提高中国国际地位”。
中华共和国政府成立后,萨镇冰利用自己在海军的元老地位,游说驻防福建的国民党海军向革命政府和平过渡防务。在他的努力下,19路军顺利接管了包括马尾要塞在内的福建海防。
萨镇冰?
在蒋介石嫡系部队闻风而动,南下剿灭革命政府的紧要关头,萨镇冰又亲自出马动员马尾守军掩护蔡廷锴、蒋光鼐部撤离。
福建事变遭镇压失败后,萨镇冰坐镇福州,稳定时局。萨镇冰行事之光明磊落,让一贯阴狠毒辣的蒋介石也放弃了向他秋后算账的图谋。
心向共产党,志在千里
民国二十六年(1937年)卢沟桥事变之后,中国全面抗战爆发。已近八十高龄的萨镇冰热血沸腾,深感自己也要为抗战贡献心力。既然无力再战疆场,他就游走于东南亚各国,动员华侨华人,捐款捐物,支援国内战事。经他之手筹措的款物,高达数千万之巨,源源不断地发回了国内。
在此期间,萨镇冰和坚决主张抗日的中国共产党偶有接触。受到共产党理论的感染,萨镇冰对革命圣地延安心之向往。民国二十八年(1939年),他打算骑毛驴前往延安,中途被国民党将领朱绍良派人截回,未能成行。
民国三十八年(1949年),萨镇冰谢绝了李宗仁和蒋介石的“盛情邀约”之后,以90高龄筹划迎接解放军接管福建事宜,力争把战事对社会生活的损害降到最低。
萨镇冰
建国后,萨镇冰出任新中国军委委员,为国家大计建言献策。1951年,听闻我志愿军在朝鲜战场捷报频传,萨镇冰对比亲身经历的甲午往事,心潮澎湃,吟诗为念:“五十七载犹如梦,举国沦亡缘汉城。龙游浅水勿自弃,终有扬眉吐气天”。
新中国成立后,国家干部实行供给制,薪俸禄待遇按粮米折算。政府每月发给萨镇冰的生活费是630斤大米,不久又增加到2200斤。他每月除了留下少数家用外,大部分都赠给了穷苦百姓及孤儿寡母。萨镇冰晚年最关心的问题就是祖国统一大业。为此他写下了“国疆苦小而今大,民治虽分终必联”的诗句。在他临终的前五天,他还在阅读马列主义著作,家人们劝他在养病期间该注意休息,他却笑着说:“朝闻道,夕死可矣。”萨镇冰晚年这种孜孜不倦追求真理的精神,是令人钦佩的。
1952年4月10日,萨镇冰因心脏病医治无效在福州逝世,终年94岁。去世前不久,他还发表了感怀新中国盛世的诗词,鼓励后人们矢志报国,守护人民,诠释了他心中真正的忠诚:忠于人民。毛泽东、周总理由北京发给其家属唁电,对这位我国海军前辈的逝世,致以深切的哀悼。福建各界人士举行了隆重的公祭仪式,福建省政府遵照萨镇冰生前的遗愿,将其葬于福州西门外的梅亭。
萨镇冰是中国近代百年最重要的人物之一,他与中国海军的关系尤其深厚。他的一生经历了晚清、民国、新中国三个不同的时代。他当过清末的海军大臣、民国的海军部长、代理国务总理以及新中国的政协委员。他的一生两袖清风,好为慈善,为中国的公益事业作出了巨大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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