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兵(北京)
1988年10月于怀柔汽训队合影
对于出生在江南水乡,18岁当兵前最远只到过省城的我来说,长城于我,只在书本上见过,更深的印象也只限于影视作品中长城巍峨、蜿蜒的样子。
“看一看长城”的念头一直存于心中。参军来到北京后,这种愿望越发强烈。但囿于部队纪律,节假日外出人员比例控制严格,且北京当年交通远没有今天发达,我和战友们更多的是去天安门、颐和园等景点。
当兵第三个年头,我等来了看长城的机会。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我参加部队新训司机训练,司训队设在怀柔庙城一个小村庄。相见于长城,是在初夏一个细雨蒙蒙的日子,承载大半箱黏土的“老解放”车负重训练,发动机嘶吼着,车沿着山路盘旋向上。“快看,长城,长城!”战友之中,不知谁在惊呼。薄雾之中,我们隐约看到了一段段长城耸立在山脊之上。班长告诉我们,这是慕田峪长城。司训队模拟战场环境而修建的“模型道”就在慕田峪山脚下,尽管严酷的训练科目常常让我们这些新训战友饱尝挫败感。但收车回来,大家还想着再去“模型道”,只为能看到山脊上远远的长城。
部队荣誉室的墙上挂着一面已然斑驳褪色的锦旗,仔细看,能看见弹痕,仔细闻,仿佛还能闻到硝烟气息。司训队诞生于抗美援朝一支英雄的运输部队,锦旗见证了连队是当年往前线输送紧要物资“炸不垮打不烂”的“钢铁长城”。
司训结束回到老部队,与长城的联系,是每月一次开着油罐车去长城外某油料仓库拉油。途经八达岭长城,当时尚未开通高速公路,城门洞的隘口交替放行。每次过了隘口,我和战友都要停好车,信步跑过一个个烽火台,手抚瞭望台垛口,极目远眺。四季景色更迭,唯有长城巍巍,砖石黝黝,有不知名的小花扎根于砖石缝隙。我遐想,古代守城将士是否也曾看见这一株傲立砖缝中的顽强的小花呢?
若干年后,我任职于长城脚下的南口镇某部新兵连指导员。新战士满怀激情来到北京,可未想到这里离繁华城区还远着呢。个别新战士受不了新训的艰苦,便泡起了病号,想回老家。思想工作上交到连队,我特意带上新战友攀上长城。向外看,向内望,我说:“我们脚下站立的地方,离你老家很远,但又很近。远的是千里之遥的物理距离,但父母亲人关心你的温暖很近。长城离你老家很远,但没有战士坚守,危险离我们亲人就很近。”聪明的战士听懂了我的话,从此再也没有泡病号,成为新训标兵。
我与八旬老父亲聊起他早年当兵的经历,上世纪六十年代,年轻的父亲任职于东南沿海工程兵部队。往东看,是烟波浩渺一望无际的大海。沿海岸,父亲和战友们也构筑起一段段“长城”。
远在江南水乡的“长城”和北京的长城,乃至更远的长城应该是相通的,我和父亲都曾经是“长城”里一块块黝黝青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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