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材/梁长顺(匿名)整理:白叔
1974年11月下旬,部队来到我所在的公社征兵,偶然听到这个天大的好消息,我第一时间冲到村支部找民兵连长报名。
村支书郭保才和我爸吵过架,他一直怀恨在心,不想让我去当兵,在一旁谎称那一年的征兵指标有限,说报名名额已满,让我下一年再去。
我怀着一腔热血要去参军,结果在报名时就碰了一鼻子灰,回到家里以后,我特别不服气,把自己关在小房间里不出来,连中午饭都没有吃。
我爸看我这么想去当兵,他吃过晌午饭向前院李伯借了一辆自行车,直接去公社找武装部部长走后门。
公社武装部部长孙叔曾经在我们村蹲点时,他就住在我家的厢房,那时候看他一个人挺可怜,白天出去工作,晚上回到住处还要自己做饭,我爸就吩咐我妈做饭时多带出来一份,之后等到孙叔回来,我爸给他送过去。
那时候,孙叔在我们村蹲点将近三个月,几乎每天晚上都在我家吃饭,在他回到公社里,隔三差五会捎来一些礼品,从此以后,两家人相处得和亲戚似的,经常来对方家里走动。
当时,为了能让我如愿当上兵,我爸只能厚着脸皮去求孙叔帮忙。
孙叔知道我爸的来意,二话不说,直接帮我填写报名信息,嘱咐我爸三天后去县武装部做初审,只要初审通过,我肯定能去部队里锻炼。
我从小在农村长大,家里农活样样精通,体能测试时,我轻轻松松就通过了,轮到政审时,我更不担心,家里世代为农,一点政治污点没有。
半个月后,我将崭新的军装穿身上的那一刻,照了照镜子,内心激动万分,用手捂住胸口处,能感觉到心跳明显在加快。
这次能如愿去当兵,必须要感谢孙叔的鼎力帮忙。
去部队的前一天,我特意买两瓶罐头和两盒麦乳精开到孙叔家里,感谢他的帮忙,他没有收下我带去的礼品,临走时还给我拿了不少东西,叫我到部队以后,好好努力,争取有朝一日被提干。
我们这批新兵是74年12月入伍的,但却算75年的兵。
来到部队之前,我已经做好流血流汗,随时牺牲的准备,可是来了以后,才发现现实比我们想象的要困难很多。
我被分配到黑龙江漠河地区服役,那里夏天还好,冬天应该比南极北极还要冷,温度零下三十多度,有些时候赶上极寒天气,气温能达到零下五十度。
躲在宿舍里还好,暖暖呼呼的,一旦走出宿舍,来到训练场或者出去巡逻,下巴都有可能冻掉。
有些南方过来的战友,被冻得嗷嗷大哭,甚至有想放弃继续从军的想法,而我每次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想起自己能来当兵费了多大的劲,必须要珍惜来之不易改变命运的机会,瞬间打了鸡血,斗志昂昂。
在部队里,我不惧怕任何挑战性比赛,每次参加训练时,我都投入百分百的努力,潜能一点点被激发出来。
那时候,我们团里经常搞对抗赛或者射击比赛,每次我参加时,都能拿到名次,有一次在射击比赛中,我有幸拿到第一名的成绩,因为此事,我成了团里重点关注的新兵对象。
在部队里这个大熔炉里摸爬滚打锻炼三年,自己身上的棱棱角角全部被磨平了,我从一个愣头青变成了成熟稳重的战士。
即将退伍时,我听到一个连做梦都不敢得到的好消息。
那天在训练场上,上级首长宣读完我的提高命令,战友们不约而同鼓起雷鸣般的掌声,随即把目光投向我这边,我傻傻的站在原地,感觉像做梦似的。
自己只是一个普通是士兵,如今有幸被提干,能继续留在部队里服役,哪怕脚下踩了狗屎,也未必能摊上这样的好事儿。
散场以后,带了我三年的连长把我叫到角落里,他告诉我,自己之所以能被提干,不仅是因为我的军事素质过硬,之前让每个士兵写一篇关于现代化军事管理的论文,我写的内容被军区首长相中了,调取我的个人资料以后,才决定破格提拔我。
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我不再纠结自己为啥能被提干。
提干以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申请探亲假,因为自己三年没回过老家,有点儿想念爸妈,再一个,我这次被提干,我想回去告诉他们一声,让他们也替我高兴一下。
回家那天,我给爸妈买不少礼物,到附近供销社,还给初恋买一条围巾,当初我来当兵,初恋死活不同意,这次回去,我想给她一个惊喜。
回家时,没有提前告知爸妈,那天,我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以为出现了幻觉,听到我招呼他们时,才知道这不是梦,凑到我面前,呜呜大哭起来。
我爸没有表现出像我妈那么激动,他坐在八仙桌旁边,用颤抖的卷着旱烟抽,眼里含着泪花,一句话不说,一直盯着远处看。
晚饭时,我告诉爸妈,我已经被提干了,这次回家只是探亲,假期一到,立马返回原部队。
我爸知道我提干了,心情大好,拿出来自己珍藏许久的白酒,小酌两杯,之后嘱咐我,一定要好好干,为我们家增光。
吃过晚饭,我来到初恋家里,把她约出去单独见面,将买给她的围巾给她扎好。
我这次回来,初恋没有表现出来有多高兴,俩人单独呆了半个小时,她说的话不超过十句,或许是氛围不对,我对自己提干的事情只字未提。
我和初恋是青梅竹马的恋人,俩人是同学,上学时天天一起去,有时她在学校被欺负,都是我出手帮忙解决麻烦的。
我和初恋本来可以早早结婚在一起,只是她爸妈嫌弃我家穷,不同意这门婚事,一直到我去当兵。
那天晚上,我和初恋分别后回到家里,想不通她为啥态度这么冷漠,在我思考时,我妈过来了,她告诉我,其实初恋已经有了未婚夫,是县城里的司机。
当时,我想去初恋家里,质问她为啥这样做,结果被我妈拦了下来“儿子,人家已经有未婚夫了,你们俩之间其实早就没有瓜葛了,强扭的瓜不甜。”
隔天早上,初恋来到家里,把我喊了出去,向我主动提出了分手,我什么话都没说,微微一笑祝福她幸福。
本来我是有一个月的探亲假,但是因为和初恋分手,心情不好,我提前返回了部队。
我返回原部队之后,在连长的撮合下,和她的妹妹结为连理,她是一个军医,俩人相亲相爱了很多年,有一个儿子,五年前刚刚结了婚。
而今我已年过六十,回首自己这么多年走过的路,其实谁和谁最终能走在一起,冥之中早已注定好的,只是我们自己不知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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