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勖即皇帝位后,荆南节度使高季兴到洛阳朝见时力劝他出军伐前蜀,高季兴对李存勖说:“蜀地富民饶,获之可建大利。”
前蜀的开基帝王是王建。王建,今河南许昌舞阳人,早年是乡间泼皮无赖,欺男霸女,撩鸡逗狗,盗驴贩盐,干了不少坏事,“少无赖,以屠牛、盗驴、贩私盐为事,里人谓之‘贼王八’。”后加入唐忠武军,后成为忠武八都的都将之一。黄巢率军攻长安时,唐僖宗李儇带亲随宦官仓惶出京逃往西蜀,王建因救护僖宗有功,被任为神策军(北衙禁军)将领。“僖宗还长安,使建与晋晖等将神策军宿卫。光启元年,河王重荣与令孜争盐池,重荣召晋兵犯京师,僖宗幸凤翔。二年三月,移幸兴元,以建为清道使,负玉玺以从。行至当涂驿,李昌符焚栈道,栈道几断,建控僖宗马,冒烟焰中过,宿坂下,僖宗枕建膝寝,既觉,涕泣,解御衣赐之。”后因战功升任利州(今四川广元)刺史,其势力不断发展壮大,后被封为蜀王,成为唐末最强大的藩镇割据势力。
天祐四年(907年),唐朝被朱温所灭,独霸西川的王建不服后梁,遂自立为帝,国号蜀,史称前蜀。
自王建割据西川称帝以来,僻处西南一隅的巴蜀之地基本没有战事,人民安居乐业,社会秩序较稳定。王建病薨后,由其幼子王衍继位。史载,王衍不学无术,昏庸无能,作太子时便沉溺于声色狗马中不可自拔,吃喝玩乐很在行,继位后对治国理政一窍不通,亦毫无兴趣。“衍年少荒淫,委其政于宦者宋光嗣、光葆、景润澄、王承休、欧阳晃、田鲁俦等;以韩昭、潘在迎、顾在珣、严旭等为狎客;起宣华苑,有重光、太清、延昌、会真之殿,清和、迎仙之宫,降真、蓬莱、丹霞之亭,飞鸾之阁,瑞兽之门;又作怡神亭,与诸狎客、妇人日夜酣饮其中。尝以九日宴宣华苑,嘉王宗寿以社稷为言,言发泣涕。韩昭等曰:‘嘉王酒悲尔!’诸狎客共以慢言谑嘲之,坐上喧然。衍不能省也。”
王衍在位7年,蜀中朝政腐败至极,赃官污吏横行,“太后、太妃以教令卖官,自刺史以下,每一官阙,必数人并争,而入钱多者得之;通都大邑起邸店,以夺民利。”百姓被多如牛毛的苛捐杂税压得喘不过气来,怨声载道,各种矛盾空前尖锐。
李存勖对高季兴的灭蜀建议颇有兴趣,遂招徕枢密使郭崇韬商议伐蜀之事,郭崇韬也认为此时是攻蜀之最佳时机。李存勖倾向于派骁勇善战的诸道兵马总管李嗣源统军西征。郭崇韬一向忌惮与自己齐名的悍将李嗣源,同时也认为这是一个千载难逢建立大功、扬名立万的机会,自己一旦立下灭蜀大功,便可以制约、震慑那些倾轧、排挤他的宦官们了。于是他对庄宗李存勖说:“契丹犯边,北面须藉大臣,全倚总管镇御。臣伏念兴圣宫使继岌,德望日隆,大功未著,宜依故事,以亲王为元帅,付以讨伐之权,俾成其威望。”
李存勖
李存勖非常溺爱其子李继岌,也想让他立功树威,于是推让一番说:“小儿幼稚,安能独行,卿当择其副。”郭崇韬有意拖延,一直没有提供副将人选,他的目的是希望李存勖点自己的将,那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率军西征、立功自保了。
李存勖在宦官们的挑唆下,一直猜忌足智多谋又能征善战的宿将郭崇韬,他也看出郭崇韬的本意,便顺坡下驴说:“无逾于卿者。”郭崇韬等的就是这句话,两人一拍即合,君臣在此事上配合还是相当默契的。李存勖任命儿子李继岌为都统制,郭崇韬为招讨使,率大军攻打前蜀。
大军临出征前,招讨使郭崇韬又奏请李存勖:“臣以非才,谬当戎事,仗将士之忠力,凭陛下之威灵,庶几克捷。 若西川平定,陛下择帅,如信厚善谋,事君有节,则孟知祥有焉,望以蜀帅授之。如宰辅阙人,张宪有披榛之劳,为人谨重而多识。其次李琪、崔居俭,中朝士族,富有文学,可择而任之。”李存勖满口答应。郭崇韬和孟知祥来往密切,关系很铁,想借此拉刘一把,彼此也可相互扶持,可他做梦也没想到,原本默默无闻的孟知祥经他举荐一步登天,“名著青史”,后来成了后蜀的高祖皇帝。
郭崇韬
史载,后唐同光三年(925年)九月十八日,郭崇韬率六万大军誓师西征,大举攻打前蜀。虽然彼时后唐立国仅仅三年,但后唐军实力雄厚,能征善战,傲视群雄。加上当时的四川二十多年没有发生过大规模战争,前蜀军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疏于备战,而且前蜀后主王衍沉湎酒色,昏庸无道,军心摇动,士气低迷,根本无力阻抗兵强马壮的后唐大军。
后唐军一路势如破竹,所向披靡,直捣西蜀,连破凤州、兴州、成州(今陕西凤县、略阳、甘肃成县)。当年十一月,后唐军昼夜兼程,直趋利州(今四川广元)。王衍听说后唐军大举来袭,忽然心血来潮说要御驾亲征,并亲统前蜀军开至利州迎战。前蜀军、后唐军在三泉(今陕西宁强县境内)遭遇,旋即爆发激战,结果前蜀军惨败,将士死伤惨重,王衍吓得魂不附体,连夜逃回成都。
李继岌率后唐军主力向剑州、绵州、汉州(今四川剑阁、绵竹、广汉)节节推进。十五日,前蜀武信节度使王宗俦率遂、合、渝、泸、昌(今四川遂宁、重庆合川、重庆市、 四川泸州、重庆大足)五州降后唐。
后唐军前锋、西南行营马步军都指挥使李绍琛(本名康延孝,粟特族)率部突至绵州时,当地民房已被焚毁,绵江浮桥也被蜀军斫断,为了尽快攻灭前蜀,李绍琛乘前蜀军屡战屡败、魂飞魄散之机,率军冒险乘马泅渡绵江,出其不意攻入鹿头关(今德阳鹿头山),旋即马不停蹄直扑汉州,克汉州后直逼成都。
后唐军进展神速,势不可挡,前蜀的一些掌握实权的文武大臣闻风丧胆,又不想为了昏庸无能的王衍而白白送死,于是纷纷暗室密谋,欲献成都降后唐,说不定可保住身家性命,运气好或许还有高官可做。前蜀东川节度使王承肇、兴元节度使王宗威等掌握兵权的实权派决定向后唐军投降,随后四节度所辖的十八州之地悉数被后唐笑纳,前蜀小朝廷只能控制成都及附近寥寥几个郊县 。
王宗衍
李存勖得知后唐军摧枯拉朽,席卷川蜀之地,前蜀丧师失地,仅仅龟缩在成都附近一带, 遂不失时机致信给前蜀后主王衍,劝他投降!“军发,十月十九日入大散关,崇韬以马箠指山险谓魏王曰:‘朝廷兴师十万,已入此中,傥不成功,安有归路?今岐下飞挽,才支旬日,必须先取凤州,收其储积,方济吾事。’乃令李严、康延孝先驰书檄,以谕伪凤州节度使王承捷。及大军至,承捷果以城降,得兵八千,军储四十万。次至故镇,伪命屯驻指挥使唐景思亦以城降,得兵四千。又下三泉,得军储三十余万。自是师无匮乏,军声大振。其招怀制置,官吏补置,师行筹画,军书告谕,皆出于崇韬,继岌承命而已。”“十月,幸秦州,群臣切谏,衍不听。行至梓潼,大风发屋拔木,太史曰:‘此贪狼风也,当有败军杀将者。’衍不省。衍至绵谷而唐师入其境,衍惧,遽还。唐师所至,州县皆迎降。衍留王宗弼守绵谷,遣王宗勋、宗俨、宗昱率兵以拒唐师。宗勋等至三泉,望风退走。衍诏宗弼诛宗勋等,宗弼反与宗勋等合谋,送款于唐师。衍自绵谷还成都,百官及后宫迎谒七里亭,衍杂宫人作回鹘队以入。明日,御文明殿,与其群臣相对涕泣。而宗弼亦自绵谷驰归,登太玄门,收成都尹韩昭、宦者宋光嗣、景润澄、欧阳晃等杀之,函首送于继岌。衍即上表乞降,宗弼迁衍于天启宫。魏王继岌至成都,衍君臣面缚舆榇,出降于七里亭。”由王建亲手创立的后唐政权在短短70天的时间里便灭亡了。
自古有这样一种说法: 蜀地先乱而后治,这个地方就很物阜民丰,很繁荣富庶,但军事力量不行,一旦有来自北方的军队发起大举进攻,便很难守得住。三国蜀汉就是先例,也是被来自中原的魏军所灭,蜀后主刘禅也是和王衍一样献国投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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