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韩国人说, 要为五星红旗而战

西北望看台2024-10-18 11:01:43  117

蓝天,白云,左手是埃菲尔铁塔,前方,大皇宫的玻璃穹顶,闪烁着亮光。后方,拿破仑的坟墓包裹着眼前这片绿地——荣军院广场,浪漫的法国人,用象征着古代战争的神,来守护象征着战争文明化了的现代奥林匹克运动。

就在此上演。对阵双方,一面是韩国队,一面是中国。就像没有人怀疑中国队在射击、跳水等项目上的实力一样,韩国队在射箭领域的地位,也是毋庸置疑的。自1988年汉城奥运会设置射箭女子团体项目以来,韩国队连续9次问鼎,从未让冠军旁落。而中国射箭队,除了张娟娟在北京奥运会上,在韩国队员的围剿中射落一枚个人金牌外,在团体项目上,有过铜牌,拿过亚军,也曾在2021年的东京无缘16强。

因此,这场决赛,似乎是一场不对称的作战。不过,有一个人,准确的说还是一位韩国人,却自信的向着镜头说:“中国队,有实力拿金牌!”这不是什么黑色幽默的故事,也并非是无聊的网络反串,因为说这话的韩国人,正是中国射箭女队的主教练,权容学。

遗憾的是,权容学的“高调”言论,并没有在拿破仑的注视下,成为现实。中国射箭队没有拿到爽文的结局,成为掀翻巨人歌利亚的大卫王。在28日的决赛中,中国射箭女队以2环之差输给了韩国,收获一枚银牌,韩国队将统治这个项目的纪录,延展到了十连冠。不过比赛的进程,却和爽文一样激动人心。决赛开始后,先发的韩国队第一轮的前三箭打出27环,中国队随后也打出27环。但接下来三箭,韩国队打出29环,中国队只打出26环,从而以53比56输掉了第一轮。韩国队2比0领先。而根据规则,团体赛的每轮比赛胜方得2分,负方不得分,前四轮先得到5分的队伍获胜。如果打成平手,双方就进入单箭决胜。因此,当中国队在以54比55又输掉第二轮后,其实在这场决赛中就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境地。

但随后,韩国队状态出现起伏,中国队的三位姑娘——李佳蔓 、杨晓蕾和安琦轩抓住机会,用稳定的发挥将比分追平。双方进入残酷的单箭决胜。韩国队先发,第一箭压在了9环和10环的边界,有机会在裁判进行最后认定时,调整为10环。而中国队的第一箭射出了8环。此后,韩国队的第二箭射出10环,中国队也射出了10环。第三箭,中国队射出了9环,而韩国队又把箭射在9环与10环的交界处,随后韩国队支持者的看台上立即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因为按照这个结果,韩国队已经赢得了比赛。但在裁判最后认定时出现了戏剧性的一幕。裁判先是将韩国队的那个10环改成了9环,这样韩国队的总环数虽然和中国队同样是27环,但中国队因为有一个10环,在平分的情况下赢了韩国队。大屏幕即时显示中国队成了胜利者。这次轮到中国队的支持者们呐喊了。

但这呐喊声没能持续多久,因为裁判最终裁决,韩国队的两个压线均为10环。比赛结束后,权容学很失落,因为中国队没能创造历史。

其实历史已经在创造了。在奥运会开始前的射箭世界杯上海站中,中国射箭女队的三个选手,就以6-2的成绩击败韩国队,拿到了冠军。而带领他们创造佳绩的,正是韩国教练权容学。无论是在中文的互联网,还是韩国的社交媒体上,有关权容学的信息寥寥无几。毕竟在极度内卷的韩国射箭圈,没有足够过硬的成绩很难混出名声。在有限的一些介绍里,我们也只能看到,今年42岁的权容学曾经也是一名射箭运动员,曾多次夺得韩国国内的冠军,但22岁就退役,随后去了一所高中做教练。据权容学自己透露,他早在2006年就来到过中国执教。

“我记得2006年时,江苏射箭队与我们这边有交流合作,每到夏天的时候我们会过来指导一下江苏队的队员。来来去去两年吧,江苏队觉得我带队员的方法不错,成绩提高也很快。”由此,权容学开启了自己在中国的执教生涯。两年后,权容学培养的弟子陈玲进入到2008年北京奥运会的集训阵容。而后的伦敦奥运会周期,又有他培养的队员陆续进入到中国射箭队之中。“我当时也没想到在中国待这么长时间。当时想打完北京奥运会后就回去。不过,也正是那次经历,让我觉得自己的教练方法是有效的。此后就这样一直在中国执教下去,直到现在。”从江苏队离开后,权容学又分别去到了新疆和上海等地,并在十二运会上,带领上海队一举夺得全运会射箭男团冠军。权容学口中的教练方法,一方面是老生常谈的基本功,另一方面也有其深刻的韩国特色。

在权容学看来,中国队以往的训练太看重奥运会和全运会的70米距离射箭了,从距离来讲,男子项目还包括90米、50米、30米,女子还有60米、50米和30米。权容学说:“在韩国,男子4个距离都会练,通过这种训练才能达到一定的成绩。”另外,对于射箭这种依靠装备辅助的运动项目,器材的选择也十分重要。权容学也十分注重让弟子们尝试不同的射箭器材。这一点得到了安琦轩的肯定:“其实射箭有很多器材可供选择,但并不是每个教练都愿意队员们尝试不同的器材。权教练会鼓励我们多去尝试。在我看来,这起到了很好的效果。”此外,权容学还特别注重对弟子心理素质的培养。他在训练基地中建了一个三米多高的高台射箭训练点,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去帮助队员提高不同环境的比赛能力。据弟子介绍,“这个高台,站上去其实还是挺考验心理素质的。而且要是北京风大的时候,站在上边人都会晃,这个时候,你要把箭射出去,而且是坚定射出去,这是一种很好的锻炼方法。”另一方面,权容学也会通过“崩溃疗法”,来激发弟子的潜能。在今年的世界杯比赛之前,国际射箭联合会曾在内部发起一个投票,询问成员们中国和韩国谁能赢得冠军,有97%的人选择了韩国。得知这个消息后,权容学给自己的弟子们说了。“你看,所有国家都希望韩国赢,所以压力都是她们的,你们怕啥,开心打呗!”

“我们的教练虽然是韩国人,但心是很红的。”谈到自己的教练,李佳蔓这样形容。看过射箭决赛的,可能都会对权容学印象深刻。在面对自己的祖国射箭队时,他没有流露出丝毫的“谦虚风度”。赛前入场时,权容学一手扔着水瓶,一手抱着望远镜走入场内,似乎故意在向身后的韩国教练,展示一种无视身份等级的状态。

毕竟在韩国,前辈就是前辈,后辈就是后辈。“在韩国,我永远不可能成为韩国队的教练,所以我很珍惜这个机会!”比赛中,权容学一会儿因为自己的弟子们出色的发挥而疯狂庆祝,一会儿又因为弟子们突然起伏的状态而揪心不已,甚至时不时地来到姑娘们的身边耳语指导。半决赛,中国队淘汰墨西哥晋级,权容学激动的单膝跪地,双手紧扣,仰天感谢。而后起身,与三位弟子不断击掌庆贺。这样可爱的动作被媒体捕捉到后,传播开来,让人知道了在中国射箭队的背后,还有一位胖胖的、看上去十分憨厚的韩国教练。

而在面对媒体镜头时,权容学一开口就震惊到了许多中国记者,那一口流利中稍微带点韩式酱汤的汉语,让人一度怀疑他究竟是韩国安东的,还是中国延边的。而这口流利的汉语,或许就是权容学能够在中国执教多年,并最终成为国家队教练的关键。“投入。”其实一开始来到中国时,权容学只会一些简单的汉语。带队训练时,必须要有翻译。但渐渐地,权容学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翻译有时候不能将他的意思传达到位。“有次我看队员们射出的箭有些向左偏,就跟翻译说让队员们怎么去调整。说完我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发现队员们的问题还是没有得到改正。原来是翻译出现了误差,我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于是就下决心学好中文。”据权容学透露,自己学习汉语的方法有两种,一个是看电影,一个是看《新闻联播》。决赛结束后,那个赛前摇晃着水瓶的、比赛中多次因为大声鼓励队员而被警告的,为了能让中国队员训练更到位而自学汉语的权容学哽咽了。他说他只想给自己打20分……不过,赛后更多人关注的,是他的另外一番话语——他在媒体前,哭着吐槽韩国观众席的吵闹。这番言论,让许多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营销号跑了出来,迅速炒作,生怕落下了这个“韩国人骂韩国人”的天下奇闻。而这背后,权容学对于中国射箭队的付出,对于中国射箭事业的贡献,则很少有人提及了。在中国体坛,韩国教练因带队取得好成绩而暴得大名的不少,比如2008年带领中国女子曲棍球拿到一枚历史性银牌的金昶伯,还有两年前北京冬奥会上率领中国短道速滑队战胜韩国的金善台。我们不应该否认是我们的体育社会给了他们实现抱负的平台,但也不能不看到,这群韩国教练在中国执教时,所体现出的那份职业的态度和投入。而相比于金昶伯、金善台,权容学带给我们的感动,还有自己主动融入我们文化与社会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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