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文学的塞上新葩

辽沈晚报2024-04-07 07:30:27  107

□陶长坤

中国是一个有着几千年农耕文明的古国,有着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的乡土文化,匠人文化是乡土文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匠者是因着人类生产生活的需要而不断产生和发展的,是历史的必然产物。但过去的文学作品中,却极少涉及他们,即使写到他们,也非常单一,而《匠者》,几乎详细具体地描写了乡村中所有类型的匠人,专门为他们立传,这是独树一帜和难能可贵的。

《匠者》以乌兰察布高原东北角一个名不见经传、不足百人的偏僻小山村杏村为主要活动平台,以20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新时期”为主要时代背景(有时回延至60年代),聚集了鼓匠、画匠、裱匠、压粉匠、炒匠、木匠、炸麻花匠、铁匠、成衣匠(裁缝)、泥匠、皮匠、钉盘碗儿匠等十来种匠人(车倌、阴阳先生、菜农也是广义的“匠”),涉及乡村的三教九流、五行八作。他们鱼贯而出,逐次登场,纷纷亮相和表演,从而塑造出乡村匠者的群像,为他们谱出一曲生命之歌——既是赞歌,也是挽歌。

这是一首赞歌,赞美了匠者的精湛技艺,精益求精、兢兢业业的精神和美好人性:“乌兰察布人,你怎么这样憨厚、靠实!”大鼓匠是一个主要角色,小说一开篇就写了他精彩的一幕:由于三画匠使坏,唢呐变声失调,情急之下,他干脆拔掉哨子,脱掉上衣,“双腮鼓起,二目凸出”,嘴顶嘴儿吹起来,直吹得回肠荡气,跌宕起伏,“人们一会儿被带上高山,一会儿被引入低谷,感受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奇妙之声”。他拼尽全力,一直吹到昏倒在地。这一幕既展现了大鼓匠超凡入圣的唢呐技能,又表现了他忠于职责、不辱使命的优秀品质。再如马裱匠给贺大头家裱仰层,技艺娴熟,做工精细,而且“全身颇有劳动的韵律和美感”。另外,田老太压粉有一手绝活,成为“‘水晶玉粉’技艺传承人”,又爱助人为乐;炒匠老牛勤劳厚道,苦钻炒莜麦技艺,且有所发明,成了村中名匠;八木匠自学成才,功成身退;霍铁匠艺精人善,村中铁具全由他打,有时还免费,年老病退离村后,大家都非常怀念他;郝裁缝量体裁衣、匠心巧艺、品行高尚,是“杏村功德之人”;愣韩父女,一个抹房屋,一个剪窗花,为福全村,乡亲们赞誉有加。所有匠人,都是深具匠德之人。

改革开放后,随着社会进步,乡村手工匠业有的式微,有的涅槃,甚至有的消亡,杏村的诸多匠具,进了大鼓匠的“文化博物馆”,或将成为文化遗存、历史文物。当八木匠将自己的工具捐给大鼓匠的时候,说出了这样一段无限伤感的话:“这些东西是我的衣食父母,也是我的亲生儿女。……世上有哪一个人会卖掉自己的父母和儿女?只希望它们跌落个好地方儿。”这是一段意味深长的话,既表达了八木匠对自己所从事的匠业的热爱深情,又透露出对匠业衰落的失落、悲哀、惋惜和无奈。农村手工匠业的式微或消亡,标志着旧时代的即将结束和现代化新时代的到来。从这一意义上说,《匠者》唱响了一首历史变奏曲和乡村改革进行曲。改革开放的春风已吹拂在乌兰察布高原,吹拂在杏村。

乡村匠业虽然衰微了,但正如大鼓匠所说:“手艺人的精气神,永不过时。”

细节描写也是《匠者》的一个鲜明艺术特色。细节描写虽不是赵海忠的创造,但像他这样描写得如此无微不至、一丝不苟、精确细腻,却是罕见其俦的。如果说整部长篇像一棵大树,情节如同骨干,那么细节就犹似浓枝密叶,只有枝叶繁茂,大树才能葳蕤。在一定意义上,细节是小说的生命。现实题材作品特别注重细节的真实,《匠者》很好地做到了这一点,细节描写比比皆是,涉及到匠人工艺、日常生活、人物言行举止、民间风俗的方方面面。如马裱匠吸烟的细节、田老太盘腿打坐的细节、八木匠作木工的细节、沈家三兄弟炸麻花的细节、霍铁师徒打铁的细节、车马店老板娘做莜面鱼鱼和拿糕的细节、愣韩泥房的细节、姜皮匠熟皮子的细节、钉盘碗儿钉香炉的细节,如此等等,不胜枚举。细节浸透着传统文化和地域文化的丰富因子,能体现出乡土文学的本质特征。赵海忠纵笔自如的细节描写,既说明了他体验乡村生活之深,出水才见两脚泥;又说明了他艺术功力厚实,苦心孤诣。

作为内蒙古文学重点作品创作扶持工程的重大收获,22章、30多万字的《匠者》,人物众多,内容丰赡,艺术多彩,笔者一篇短文难概全貌,只从乡土文学的角度聊作评论,抛砖引玉而已。

借问匠者何处有?土也(赵海忠笔名)所写杏东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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