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社会的文明史就是一部波澜壮阔的矿业文明史,无论是原始文明、农业文明,还是工业文明,或是现在的生态文明,都离不开矿产资源的开发利用和有力支撑。也正是由于矿产资源的持续开发利用,尤其是新矿产的不断发现及广泛应用,才促进了人类社会的不断进步,才为当前的生态文明建设和美丽中国建设提供了坚实的资源保障。
然而,不容忽视的是,时至今日,仍有一些地方对矿业还心存疑虑,时不时戴着有色眼镜看矿业,有的把矿业行业贬得一塌糊涂、百无是处;有的地方甚至谈“矿”色变,把矿业视为露头即打的“过街老鼠”,动不动就以安全、环保为名关停辖区内所有矿山,致使所谓的“无矿县”“无煤市”呈扩大上升趋势。这种典型的“吃着矿业的饭却砸矿业锅”现象,不仅严重影响了矿业行业,还严重制约了中国式现代化建设进程。江苏南京某铅锌矿业有限公司尽管是国家首批绿色矿山和国内为数不多的“无废”矿山,但发展环境并不尽如人意。去年以来,该公司上部资源接近枯竭,面临着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困境,而矿区深部历经前些年危机矿山找矿,已经发现探明了大量的高品位铅锌资源,只需按规定对深部资源进行扩储即可接替生产,再造一个银茂铅锌矿。可该公司这几年来跑断了腿、磨破了嘴,部、省层面都十分支持,地方政府却以当地发展不需要矿业为由,迟迟不办理相关手续,致使深部资源扩储无法进行。
矿产资源是“工业粮食”,能源资源安全乃“国之大者”,矿产资源及其勘查开发具有重要地位和作用。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加强重点领域安全能力建设,确保粮食、能源资源、重要产业链供应链安全”。2022年底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强调,加强重要能源、矿产资源国内勘探开发和增储上产,加快规划建设新型能源体系,提升国家战略物资储备保障能力。我们必须清醒认识到,当前及今后一段时期,我国对矿产资源需求量将维持在高位。与此同时,随着新一代信息技术、高端装备制造等战略性新兴产业快速发展,我国资源需求的结构性变化将更加明显,作为全球最大的矿产资源消费国,紧缺矿产保供压力也将加大。一方面,国家为保证矿产资源安全,以增储上产为目标,全面推进新一轮找矿突破战略行动,国内地勘单位踏遍千山万水、历经千辛万苦,在风餐露宿、煞费苦心找矿;国内矿山企业勇挑重担,积极筹措资金,加大投入,加快开发力度,确保矿产资源产量稳中有升。而另一方面,一些地方不顾大局,以种种借口,设置层层障碍,严控矿产资源勘探开发,致使好不容易找到的资源无法开发,正在正常生产的矿山无法正常开采。如果各地都以当地发展不需要矿业为由,禁止矿业开发,那高质量发展将成为无本之木、无源之水!
平心而论,任何一个行业的发展都呈现螺旋式上升过程。作为古老而又新型的矿业行业,尽管发展也有反复和周期,发展之路也不尽平坦,甚至出现过波折,但总体趋势是稳步向好。尤其是党的十八大以来,随着生态文明建设的全面深入推进,安全、环保政策的健全完善和深入“矿”心,特别是绿色矿山建设的全面铺开、绿色勘查的全面实施,作为生态文明建设重要物质基础的矿业行业,不仅为生态文明建设提供了坚强的能源资源保障,还发展成为了生态文明建设的主战场和主力军。
尽管如此,矿业行业的社会形象似乎仍没有多大改观,在国家及地方的多项例行督察、检查中以及专项整治中,大凡涉矿的地方,肯定是“有矿必查”“逢矿必究”,总是被作为负面典型“通报一番”,好像有矿必有问题。世上凡遭受“群而攻之”者皆是动了别人的奶酪、损害了别人的利益,而矿业行业是为社会提供奶酪、为民众创造福祉、为国家创造财富的行业,缘何总是如此不受待见,并屡屡遭受不公平待遇呢?或许能从矿业行业自身特点寻找出答案。
一是安全事故压力大,影响恶劣。矿山企业作为一个移动的生产车间,工作环境复杂多变,安全事故隐患众多,尤其是煤炭企业,水、火、瓦斯、顶板、煤尘“五毒俱全”,稍有不慎极易引发安全事故。同时,矿山行业又是劳动密集型行业,生产战线长环节多,工人技能素质偏低,人员流动性大,安全意识差。加之前些年矿山行业技术装备落后、开采工艺不科学,特别是一些小矿山企业安全意识不强、安全投入不足、安全教育不够、安全措施不硬,致使矿山安全事故时有发生,其中不乏一些影响恶劣、损失惨重的群死群伤事故。这些事故虽然只是偶发的个例,但却是“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特别是前些年被贴上“带血的煤炭”“带血的矿产”“黑心矿主”这些标签后,矿业整体形象更是一落千丈,很难在短期内彻底改变。
事实正如此。即便进入了新时代,矿山企业安全形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许多地方许多人对矿山安全仍然是噤若寒蝉、“压力山大”。有的地方为了从“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夙夜长叹”“夜不能寐”中彻底解放,干脆来个“一刀切”“一窝端”,把辖区内所有矿山或煤矿一律关闭。这样“一劳永逸”而又简单粗暴的做法,虽然从源头上彻底消灭了安全事故隐患,杜绝了安全事故的发生,却给国内能源资源安全保障埋下了隐患。前几年,某市因一起煤矿安全事故,便以“去产能”之名把辖区内所有煤矿一律关闭,之后,当地煤炭供应严重不足,尤其是用电高峰的夏季,不得不经常拉闸限电,严重影响了当地的经济社会发展和群众生活。更重要的是,因煤矿关闭突然,新的产业尚未形成,数以万计的煤矿工人安置成为了一大难题,严重影响了当地社会稳定。直到现在,当地关闭煤矿的负面影响还尚未消除。而早在十几年前,南方某缺煤大省也因一起煤矿透水事故,把全省的煤矿企业全部关闭。尽管彼时此举在全国引起了巨大争议,但该省的煤矿最终还是难逃关闭厄运。
众所周知,国家能源资源安全是总体国家安全观的重要领域,是须臾不可忽视的“国之大者”,直接关系着国家经济安全和现代化建设,对国家繁荣富强、人民生活改善、社会长治久安至关重要。出现安全事故不是吸取教训、举一反三、查漏补缺,想办法提高矿山安全治理水平,有效控制和减少事故发生,而是“全盘否定”“一棒子打死”,这种为了单一的矿山安全而牺牲国家总体安全,既是地方政府治理能力低下、懒政不作为的表现,更是对国家能源安全极端不负责任的体现。值得警惕的是,近年来,这种以矿山安全为由、以对人民生命财产负责为名,大兴“去煤化”“去矿化”之风有上升趋势,一些“无矿县”“无矿市”队伍不断扩大。
二是生态环境扰动大,负面效应叠加。任何一项人类活动,都必然会对周边环境造成一定的影响和扰动,矿产资源开发也不例外。特别是在资源短缺的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为了解决国内资源供应不足矛盾,国家大力鼓励支持矿业开发。彼时,国家层面虽然也提出了“保护与开发并重”,但在那个物质紧缺、环保意识薄弱时代,许多矿山企业是“开发过度、保护不够”,最终导致矿山企业遍地开花,乱采滥采现象突出,破坏生态环境严重。在最近几年的中央环保督察中,包括央企、地方国企以及民企因生态环保问题屡次被列为典型进行通报就是最好的佐证。近年来,尽管国家出台一系列政策加大矿山生态修复治理,但时至今日仍有一大批历史遗留矿山尚待治理。
特别是一些露天矿山,尽管闭坑后容易生态修复,长远看对生态环境影响甚小,但由于开采方式是“开膛剖肚”,开采场地大、感观差,容易给人以破坏生态的负面印象。就多以露天开采的砂石矿山而言,覆盖层剥离、矿石开采及破碎筛分等整个生产工艺流程简单且全为物理过程,除了有点扬尘问题,几乎没有什么其他副作用。如果严格执行矿山“三合一”方案,以时间换空间,矿山闭坑后及时对矿区进行土地复垦和生态修复,原来杂草丛生的荒山将会变成平整广阔的高产良田或建设用地,或者是绿色盎然、风景如画的矿山公园、森林公园。但许多人只看当前不计长远,一看到大量的覆盖层剥离,就觉得是在破坏生态环境;一看到有扬尘,就认为是污染环境;一看到大量车辆外运,就说是影响交通安全。殊不知,如果没有这些露天砂石矿山,就没有现在四通八达的公路、一日千里的高铁、人头攒动的机场,就没有高楼林立的都市、热闹繁华的乡镇、焕然一新的乡村。
三是矛盾纠纷不断,影响社会稳定。矿业行业是一个高投入、高风险、高回报的产业,涉及领域错综复杂,利益纠葛千丝万缕,公安、应急、环保、自然资源、交通、人社等相关部门均有职责监管,矿地矛盾、矿矿矛盾、矿工矛盾交织复杂,曾一度被喻为一个“小社会”。尤其是前些年因为法律法规不健全、监管手段滞后,加之少数矿老板见利忘义,利欲熏心,争抢资源、无序承包、非法转让等问题层出不穷,引发了一系列经济纠纷,严重影响了地方社会稳定。
重庆石柱县沃特矿业有限公司就是一个典型案例。由于该公司把铅锌矿开采承包给施工方,由施工方自行投入开掘巷道和开采矿石,公司方则“坐享其成”、按每出一吨矿石提成,造成资源盗采严重。后因公司把矿权转让给其他单位,造成承包施工方损失惨重,由此引发了一系列矛盾和纠纷,并使该公司长期超层越界、盗采矿产资源的违法行为暴露于众。当地政府和自然资源部门尽管对该公司违法行为进行了严肃查处,但依然无法化解双方矛盾。目前,承包方还一直在上访维权,尤其是对当地自然资源部门对该公司盗采资源处理不到位、处罚偏轻情况提出严重质疑,既严重影响了当地铅锌矿山的资源整合进程,又增加了社会不安定因素。
而山西柳林县近年来也因煤矿百亿资产股权之争闹得沸沸扬扬。据《每日经济新闻》披露,从2023年起,几方人马因山西晋柳煤矿资产股权归属问题接连上演了一波又一波的法律诉讼、权利争夺、抢夺公章、围堵办公室等“抢矿大战”,几方纠纷至今悬而未解,余波蔓延四方,因受股权之争影响,山西晋柳旗下的煤矿开采,陷入了停工停产状态。自2024年5月8日起,山西晋柳煤矿资产的两家运营主体公司山西联盛能源投资有限公司(简称:山西联盛)与山西楼俊矿业集团有限公司(简称:楼俊矿业)发布紧急通知,指出因山西晋柳的影响,所属煤矿停止生产,至今已停摆4月之久。而股权纠纷所带来的不仅仅是企业危机,更对当地造成了长期而复杂的冲击:数千名员工的生活受到影响,影响地方财税,进而牵累地方经济,事件走向也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
这只是当前矿业开发乱象丛生、矛盾频发的冰山一角。据了解,近年来,随着安全、环保压力增大,矿产资源整合的进一步推进,矿业领域经济纠纷不断,在一些地方沦为了“开矿一处、矛盾一堆、祸害一方”,严重影响了矿业整体形象和社会稳定大局。
但是,我们必须要用辩证的、一分为二的思想看待任何问题,更要用发展的眼光对待问题,不能一叶障目不见森林,更不能因个别、局部的问题来否定矿业行业发展成就和贡献。
众所周知,能源资源安全是关系国家经济社会发展的全局性、战略性问题,对国家繁荣发展、人民生活改善、社会长治久安至关重要。特别对我们这样一个大国来说,保障好初级产品供给是一个重大战略性问题,加大勘探开发力度,夯实国内产量基础,提高自我保障能力成为当务之急。为了建立安全可靠的勘探、开发、储备体系,更好地保障经济社会发展所需的能源资源持续、可靠和有效供给,自然资源部启动了新一轮找矿突破战略行动,着力推动矿产资源国内勘探和增储上产,这对我国矿业行业提出了新的要求,不仅要提高安全高效生产提高产量,而且还要通过加大勘探力度增加储量,提高资源保障能力。
更重要的是,当前我国矿业行业已今非昔比,驶入了高质量发展的快车道。在安全上,我国矿山行业安全作为安全生产的重中之重、难中之难、危中之危,经过多年来的综合治理、全面推进,以及新技术、新装备、新工艺的应用和数字化、智能化矿山建设的深入推进,矿山安全形势逐年好转。国家矿山安全监察局局长黄锦生在国务院新闻办公室9月4日举行的“推动高质量发展”系列主题新闻发布会上介绍,“今年以来,应急管理部、国家矿山安全监察局以强力推进《关于防范遏制矿山领域重特大生产安全事故的硬措施》硬落实为主线,有力促进了矿山安全生产形势平稳向好。截至8月底,今年矿山生产安全事故起数、遇难人数同比分别下降了25.6%和31.99%。”
在绿色发展方面,党的十八大以来,发展绿色矿业、绿色矿山建设先后被写入国家“十三五”“十四五”规划纲要及《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加快推进生态文明建设的意见》《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全面推进美丽中国建设的意见》等重要文件。2017年3月,为落实生态文明建设要求,加快矿业转型与绿色发展,原国土资源部等6部门联合印发的《关于加快建设绿色矿山的实施意见》明确了绿色矿山建设的总体目标、建设要求、推进方式等内容,要求通过树立千家绿色矿山典范,示范引领加快推进绿色矿山建设进程,基本形成绿色矿山建设新格局,构建矿业发展方式转变新途径,建立绿色矿业发展工作新机制。4号文实施以来,绿色矿山建设取得积极成效,通过各级政府和矿山企业的共同努力,截至目前,共有国家级绿色矿山1000余家,省级以下绿色矿山3000余家,涌现出了金徽矿业、南京银茂铅锌矿等一大批“采矿不见矿、矿区赛公园”的绿色矿山典型。今年4月,为深入贯彻党的二十大精神,落实国家“十四五”规划纲要和《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全面推进美丽中国建设的意见》等要求,持续推动矿业领域生态文明建设,立足新阶段、聚焦新要求,进一步加强绿色矿山建设,规范指导地方更好开展相关工作,自然资源部又联合相关部门印发了《关于进一步加强绿色矿山建设的通知》,绿色矿山建设由示范引领阶段进入了全面推进的新阶段,标志着我国绿色矿山建设驶入了快车道。可以说,绿色矿山建设作为推动矿业高质量发展的重要举措、矿业领域生态文明建设的有力抓手、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必然要求,已成为我国矿山行业的自觉行动。与此同时,自然资源部推动历史遗留废弃矿山综合治理。以矿产资源集中开发区等为重点,推动有条件地区加快实现矿山生态修复存量任务“清零”。除了修复生态,自然资源部还特别强调多目标同步实现,统筹兼顾矿内矿外、地上地下、生产生态等状况,协同推进矿区生态修复、采煤沉陷区综合治理、采矿废弃地盘活利用、矸石及尾矿等生态化利用、后期产业植入等,促进资源节约集约循环利用和产业转型升级,恢复区域生态系统功能,一座座“残山剩水”的废弃矿山正成为“青山绿水”的“金山银山”。
在矿地和谐、乡村振兴方面,我国矿业行业也取得了显著成效。许多矿山企业坚持“开矿一处、造福一方”和“共享共赢”原则,以矿业反哺农业,积极支持当地美丽乡村建设,实现了“矿乡一家亲、携手奔小康”。许多地方的贫困县镇也因矿业开发而脱贫致富,奔上了幸福、安康的阳光大道。在9月27日中国矿业联合会举行的以“创建绿色矿山、履行社会责任、彰显民企担当”为主题的“绿色矿业发展万里行(登封站)”活动中,中国矿业报记者欣喜地看到,郑州市磴槽集团在坚持绿色发展、创建绿色矿山的同时,热心公益事业,勇担社会责任,在建校修路、捐资助学、扶危济困、乡村振兴等方面,已累计投入资金6亿元。为响应党中央对农村脱贫攻坚、建设美丽乡村号召,该公司董事长兄弟3人又成立了古村落保护与开发有限公司,总投资3.8亿元建设100余套小别墅和两幢居民楼,在让村民过上不亚于城市居民的美好生活的基础上,恢复修建古文化及红色文化设施。目前袁桥古村已批准为3A旅游景区,安置村民200余人劳动就业,使村民有了稳定收入,过上了幸福生活。
找矿开矿实属不易,而关矿停产则轻而易举,有时地方政府的一句话、一纸通知就可能将矿业行业置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我国作为全球矿产资源第一消费大国、第一生产大国和贸易大国,未来我国经济社会发展对矿产资源的需求仍刚性增长,保障好能源资源等初级产品供给是支撑经济社会稳定运行的基石,是关系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重大战略性问题。尤其是新一轮找矿突破战略行动如火如荼、全国矿业行业正在着力推进增储上产之际,我们必须要以发展的眼光、务实的思维正确对待矿业行业,通过提供有效制度供给、加强行业管理来保证矿业行业在安全绿色的高质量发展道路上行稳致远,而不是用历史的眼光、传统的思维来贬低矿业行业,进而阻碍、限制矿业行业的发展,甚至采取“一关了之”的“去矿化”极端做法来全盘否定矿业行业的巨大历史贡献。
人类社会因矿业而生存,生态文明因矿业而兴旺。我国的矿业行业必将越来越好,也必将在历史发展进程中体现应有的价值,并赢得社会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