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知青往事(连载一百四十三)~知青陈向阳小传

晓峰爱思考2024-03-29 06:30:00  89

陈向阳,北京知青,原名满堂,下乡后改名向阳。

和他一起下乡的同学,习惯成自然,改不过来称呼,拐带的大家也都是“满堂”这,“满堂”那的招呼他,他也乐得应承。

当时五连有两个武装排,男女一共50人,不管干什么活,间苗、锄草、割大豆、扛麻袋上跳板等等等等,有一点是铁定的,陈向阳总是落在最后。而且生性马虎。所以连里总是给他安排一些相对简单独立的工作,像食堂帮厨,白天夜里下地送饭,大田作业时挑担送水,他倒是让干啥干啥从不挑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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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团战士每月32元工资,交伙食费12元,剩20元,除抽烟外过节买少许零食,其他没有什么花销。向阳同志花钱随便,每到月底便花得干干净净,没钱买烟,烟瘾上来忍不住,找我想办法,反正只要我兜里有零钱给他便是。他也不谢我,拿到即走。

有一次,我们在地里间谷子苗,活不累,拿个小板凳坐下,随间苗随向前挪。可“小咬”太多了,叮得人受不了。老职工有经验事先有所准备,在山上采来形状像灵芝的东西,叫木蛾子,切成条,绑在铁丝上,把铁丝揻成环戴在头上,点燃木蛾子,青烟一起,小咬立即离开一尺。会抽烟的叼一根烟,小咬也离开一尺。我不抽烟,被小咬咬得难以忍受。向阳同志发现后立即跑去买烟,自己要了一盒最便宜的,给我买了一盒彩蝶牌香烟,这是当时农场最好的香烟了。他叫我点烟驱赶小咬。防小咬用不着那么好的烟啊,他心里当我是好朋友的,够意思!

春困秋乏夏打盹,夏天干活很累,早晨都不愿意早起床,向阳同志就更甭提了。

可是有一段时间,我发现向阳同志早就起来了,什么时候开始变勤快啦? 还三天两头给我西瓜吃,说是他买的。到了冬天他才挺得意地告诉我西瓜是偷的,当时西瓜地里看瓜的人值一宿班,到早晨5点来钟都要回宿舍一趟,上厕所、洗脸、垫补一口吃的再回来。这个规律不知怎么被他知道了,结果是贼不走空,偷了一夏天的瓜。拜他所赐,那一年我是没少吃西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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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1年入冬时,我们已经转到修路连,在10连附近施工挖石拱桥的基槽,尚未挖完,先是下大雨,转天一夜大雪全部封冻,没法施工了。修路连新成立,还没有我们的宿舍。我们只能在草甸子里一个高岗上搭帐篷住。

帐篷里没有炉子,我盖的还是夏天用的薄被,来不及回5连取厚被。夜里北风呼呼的,我正好睡在缝隙下面,针眼大的窟窿斗大的风,雪花朝脸上落,被子紧紧地裹住身体,直挺挺一动不动,生怕被子松动钻进风来更冷。怕什么来什么,野外的大老鼠可能感觉我身上有热乎气,从脚下开始,顺着身体慢慢爬上来,我不停地扭动身躯,想赶走它,可它一步一步挪到了我的胸膛上,说话就要爬到我的脸上了,没办法,只好伸出手来一把抓住扔了出去。

那一夜老鼠光顾了我两次,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只老鼠。第二天早晨心有余悸地说起夜里闹耗子的事,向阳却说:“你招耗子呗。”真是可恶!

三四天后,我们被临时安排到了团部的一排房子里。

冬天天黑得早,晚饭后大家凑在空屋子里聊天,大通铺上炕沿上男男女女坐了不少人,点了盏油灯,影影绰绰的。大家说着说着聊到了陈向阳身上,说他是西门庆,他也不含糊,说:“我就是西门庆,怎么着吧?”有人问:“你是西门庆,谁是潘金莲啊?”他踅摸来踅摸去看到了齐齐哈尔女知青刘绍范,不知他当时是怎么想的,嘻嘻哈哈随手一指:“就是她。”大家哄堂大笑。

一会儿大家笑够了停住,可是笑完了事儿没完,陈向阳借题发挥说,其实我早就看上你了,就是不好意思说。这本是玩笑话,大家谁也没当真,没想到后来两个人真的成了一家人,真是缘定三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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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向阳命运多舛,冬天采石,开山放炮一般选在傍晚或夜里,因为这些时间段采石场没有人活动,比较安全,但事情都不是绝对的。这一次,修路连采石场夜里放炮,清场、人员撤离、点炮,很顺利。万没想到,陈向阳送夜班饭恰好这时候到了,发现他时一切都晚了。炮声响起,眼看着飞石砸中了他的腰部和腿部,人立即晕死过去,大家疾奔围拢,一摸没气儿了。大家认定他必死无疑,便用草帘子将他卷起,放在路边,准备来车后运回连队。没想到过了一会儿,他竟然苏醒过来,从草帘子里爬出。大家赶紧七手八脚把他抬回,连夜送裴德医院。那时条件所限,胶轮拖拉机挂拖斗运送,跑了六七十公里积雪的路程,连冻带耽误,治疗出院愈后不好,后来回北京治也不理想,走路一瘸一拐,落下终身残疾,离不开拐杖。

知青返城,向阳随媳妇去齐齐哈尔落户。有一年他俩到北京来住了一段时间,临走前才给我打电话。我到紫竹院公园对过儿他们租的一间小土屋去看望他们。夫妻两人气色尚可,心态不错。我问为什么来北京时不给我打电话,他答道没什么事也就没打电话,现在要回齐齐哈尔了,想见你一面。我明白他是怕给我找麻烦,待人厚道可见一斑。

几年前,隐约听说陈向阳去世了,不知真假,逢人便打听,后来得知消息有误,他在齐齐哈尔生活得挺好。我这才放心。满堂,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好好生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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