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古巴,基本回到了没有网络的时代。网络按分钟计费,不用的时候就关掉,旅馆7点断网,长夜漫漫,只能望天。
物资贫乏,很多人在街头偷偷向游客兜售黑市买来的物品。古巴人民平均工资$10一个月,但游客的餐馆也有$40一道菜,便宜的餐馆$10可以吃饱,吃掉古巴人民一个月的工资。100美元能换25万古巴币,酒店的老板扛着麻袋给人换钱。
“不要看电视上的宣传,古巴人民都很惨,$10的月工资,需要做3-4份工作才能生活。90%的人都有3份以上的工作。我是博士毕业,才拿到$100一个月的工资,但我也有3份工作。加拿大、美国、欧洲很多游客来古巴,但古巴人基本出不去,去任何国家签证都批不下来。这里过的轻松的只有政府工作人员。”
Alex告诉我这些。他是酒店的经理,黑皮肤,高额头,穿着Levis的白色体恤,一副聪明又老实的样子。
2024年1月19日 古巴首都Havana
他拿着我的钱一溜烟不见了,我在门口张望,整个旅馆空荡荡,只我有一人。这前台不会拿着钱跑了吧?我心想。
来古巴之前,听说这里官方$1兑换120古巴币,但黑市兑换率是240-260。黑市交易的风险是,对方可能拿着你的钱跑了,或者给你假币,或者少给你几张。
黑市隐藏在主干道的人群中,有人默默靠近、低声问你,“换不换钱?买不买雪茄?”这就是流动的黑市。
我望眼欲穿,站着不动,就被蚊子叮了几个包。古巴不仅破烂不堪,蚊子还特别多。那个拿走我钱的人终于回来了。他从T恤下面掏出一大把钱,铺在桌上,满满一桌。我惊呆了。
“$100换2.5万。你数数。”他说。
面值最大200,最小50。一共差不多300张,我数好,把这捆钱塞进书包。
旅馆的网络只在大厅里有信号,而且还限时,晚上7点后断网,比大学宿舍还严格。几年前古巴的手机只能到专门的上网点上网,如果你看到街上一堆人站在那玩手机,那就是一个上网点。除此之外,信号接近于无。
饭店的食物也不算便宜,$12-$15吃第一顿正餐。餐馆都是专门服务游客的,本地人可消费不起。当地的食物不过$1-$5而已。旅馆也分国营和私人,还分本地人居住和外国人居住的。信用卡不能刷,网站不能用,基本退回到中国互联网、智能手机出现之前的时代。
“这就是古巴,你还指望什么呢?”一对来自加拿大的夫妇对我说。他们第三次来古巴了,我好奇这样的环境怎么值得来三次,但我们匆匆聊了几句,被过海关的人群冲散了。
到了哈瓦那老城,方方正正的街道,都是彩色的房子,几乎和波多黎各一模一样,只不过更破。白天炎热,我也倦倦的懒得走动。傍晚时分,夕阳映红了房屋,照着古老斑驳的石头教堂,粉红色的老爷车停在街上,有种奇怪的美感。
武器广场上,餐桌摆在外面,两个乐手边拉琴边唱激昂的歌曲。很像《西西里岛的美丽传说》那个女主摇曳生姿走过的广场。
晚上酒馆热闹起来,音乐响起,有人在跳萨尔萨舞,我路过拍摄视频时,弹琴的黑人女孩对我做鬼脸,吃饭的穿着花衬衫的男子向我做出飞吻的动作,他旁边的女友笑着打了他一下。我也向他挥手致意。
人的疯是可以传染的。海岛有种奇怪的魔力,加上音乐、舞蹈和酒精,把人们从现实中剥离,仿佛被遗落在乌托邦一样,肆意妄为、无所顾忌起来。因此也变得异常友善,海岛上的人总要比大陆密集的城市的人们更是放松,没有防备和敌意。
城市如果是钢铁丛林,随时需要警觉、奔跑的话,海岛就像被晒化了的冰激淋,瘫软的、甜甜的、站不起来,也不想去扶别人。所有人融化在热浪、潮汐、夕阳和海鲜的美味里。
爱因斯坦说,时间、空间和物质都是人类的错觉。
索达吉堪布说,万法唯心造,是一件事物的执着程度,与它带给你的痛苦成正比。人应该有“出离心”,所谓出离心,就是破执念,只管做事,不强求结果。认识到一切皆空性,就能够像旁观者、或者游戏者一样,看到什么,做了什么,经历什么,都不会执迷其中。
一个与外界隔绝,奇奇怪怪的海岛,就能让人产生出离心。夜晚的街道人烟稀少,弯月悬空,四周薄云环绕,我想起西西里岛的月亮,想起夜晚走过小巷的人的背影,一切变得如梦似幻,宁静又快乐。
2024年1月20日 Havana
睡到8点才醒,因为7点就断网了,无事可做,只能看些书睡觉,大约睡了10个小时。吃早饭的时候需要网络,老板就站在我旁边开了热点给我。我走到哪里他跟到哪里,只有这样才有网络。这里的网是按流量或者分钟计费的,只有住客需要时,网络才打开。
我吃饭刷手机,他一直站在旁边。我说,“你坐下来吧,或者下楼吧,我不用网络了。”
他笑笑说,“没关系,服务好客人是最重要的,我站着就好。”
房间很干净,也很大,有空调,但只有一块肥皂。没有厕纸、洗发水。我问他要洗发水,他拿了一个漱口水给我。
“这是漱口水。”我指着瓶子上的字说。
“里面装的是洗发水。”他说。
我狐疑地接过来,心想洗完不会变秃头吧。
“我听说这边民宿很便宜,大约$30-$50一晚,你们这边怎么订民宿呢?”我又问。
“用Airbnb,或者在街上边走边找,或者找当地人问。但你说的价格是三年前了,现在$100左右的才能住的好一些。$50的恐怕不卫生,设施也不好。疫情后一切都涨价了。餐馆、商店、酒店,要么死了,要么艰难活下来,但成本都翻倍了。”他说。
“你们有自己的网站吗?可以预定住宿的。”我问。
“没有,古巴什么也没有,网络不发达,很多东西都属于国家管理,不太方便。”他眨了眨眼睛。
这家旅馆是两个朋友合开的,黑色皮肤,高额头,大眼睛。
他说,“古巴人平均工资一个月2000古巴币,不到$10。但食物和住房又很贵,所以90%的人有3-4份工作。我是博士毕业,学艺术史的,也用7年时间自学了英语,所以可以找到在旅馆当管理者的工作,每个月$100工资。除此之外,我也有其他的工作。”
我问,“一个工作8个小时,怎么能再做其他工作呢?而且你的工作是需要人在现场的,不是在网上做事,怎么偷懒?”
他回答,“不用偷懒,一个人做四份工作也很常见,大家都有共识。早上和晚上我来旅馆看看,忙一阵子没事了,就去做其他的工作,比如,我还是个摄影师。”
跟他说完话,我背着一书包的钱去买手机流量卡。电信公司说,只能网上买,但我的信用卡不能用。或者给他们$35,买一张6G的流量。但必须是正好的$35,不能找零,不接受古巴币。我被卡死在那,无奈过着继续断网的生活。
“干脆不买了,离了网络还不能活了”我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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