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老板是个东北人,她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然后开始骂劫匪。
劫匪拿她没办法,只好抢了店内所有客人(大约20多人)的手机和钱包。
老板对我说,“一群怂男人,十几个男的公司派遣来的,没一个人敢站起来。劫匪走了,却拍着桌子,叫嚣着让我赔钱。我赔你个毛线,一群怂老爷们。最后我给他们免单,菜钱不要了,手机钱包关我屁事。还不如我一个女人。”
正文
离开墨西哥的这一天,我在人山人海的中国年集市上,接踵摩肩的挪动。这里卖东西的都是墨西哥人,买东西的是墨西哥人和游客。卖的却是包子、年糕、红灯笼、龙饰品、旗袍、红包等中国特色的货品。
几条街水泄不通、红红火火。到处都是龙的图案和装饰。恍惚我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个过年还热闹,烟花漫天、炮纸遍地的时期。后来,年慢慢淡了,饭店里吃饭,鞭炮也不放了,甚至错开高峰期去旅行,家人也不聚了。
好处也有,没有七大姑八大姨夺命连环问。坏处也有,人情越来越淡漠,烟花炮竹赶大集的乐趣没了。
但今天,我竟然在墨西哥体验到了中国年的热闹。
去年到现在,在墨西哥断断续续住了几个月。有很多感触,慢慢说说。
去年10月,初到墨西哥城,租了一个airbnb,一室一厅的小屋子。在最适合外国人居住的区:Roma Norte。西边挨着大使馆区(Polanco),每天排队最长的一定是美国大使馆门前。南边是新兴的Roma south。餐馆还是集中在Roma Norte区,我就住在地标The Angel of Independence附近。
房子在airbnb上是$2000一个月,跟墨西哥的物价比起来,算是贵。直接跟房东租是$1200,但她不肯直接租给外国人,怕担风险。
即使$1200,对墨西哥人来说还是很贵。因为这个区是最繁华的地段,外国人区,房子大都可以养宠物。我带着猫,很多人带着狗。每天大街上都是遛狗的欧美人。
后来我又住了三个地方,都在这个区。治安很好,几乎每条街都有警察,商场、高档饭店,甚至星巴克,门口都有穿着防弹衣、背着长枪短枪的警察。所以,很多人在咖啡店门外拿电脑办公,没有被抢。
但墨西哥人会告诉我,除了这几个外国人居住区,其他的地段都不安全。有一家中餐馆开在这些区的边界,2019年晚11点被两三劫匪持枪抢劫,女老板被两把枪抵在脑门上,也没拿钱出来。
女老板是个东北人,她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然后开始骂劫匪。
劫匪拿她没办法,只好抢了店内所有客人(大约20多人)的手机和钱包。
老板对我说,“一群怂男人,十几个男的公司派遣来的,每一个人敢站起来。劫匪走了,却拍着桌子,叫嚣着让我赔钱。我赔你个毛线,一群怂老爷们。最后我给他们免单,菜钱不要了,手机钱包关我屁事。还不如我一个女人。”
从此,老板锁门营业。第一次来这个餐馆,我以为关门了。结果两名老顾客敲了敲挂着铁锁的门,门就开了。我才跟着进去了。
去吃了三次饭,无论白天晚上,这里都锁着大门,门口灯也不开,乌漆嘛黑的一家中餐馆。但菜真的很好吃,正宗东北菜,价格也便宜。
我住的房子都带门卫,每次进门出门,门卫都帮我开门,搞得我有些局促。因为他一开门,我就要走的快些,不然两个人10米的距离一直微笑对视,他一直等待,我就很难受。
印度也是这样。明明我有手有脚,也够得着电梯按键。非有个西装革履的人帮我按,打乱了我的步速。坐电梯更是要命,狭小的电梯间,尴尬地站着一个陌生人。
说回墨西哥。这个区热闹非凡,一条大道贯通东西,周末经常有自行车骑行比赛。两边绿树成荫,几乎每天蓝天白云,气温永远在15-25度。傍晚时分,路边出现很多地摊,小吃摊、小商品都摆出来。以前中国也是这样,乱糟糟的烟火气。
酒吧餐馆没有一刻消停的,灯火通明,夜夜笙歌。这里最多的餐厅是韩餐、日餐、墨西哥餐,然后是西餐。日韩餐的数量甚至超过了墨西哥餐。
“韩流入侵墨西哥了!不仅是韩国餐馆,还有很多韩国超市,韩国女团也会来演出。还有商店在卖日韩护肤品,明星周边。”一个奶茶店的老板跟我说。
“这些韩餐都很正宗。但服务员都是本地人,难道老板是韩国人吗?”我问。
“很多老板也是墨西哥人。这里的厨师学校很厉害,大厨们学到了正宗日韩餐做法,所以做菜的也是本地人。我这个奶茶店的原料都是从中国城买的,客人说,抹茶有抹茶味,芋头有芋头味,珍珠煮的正好,你觉得呢?”老板是个墨西哥男人,会英语,中文也学了几句。
我喝了一口抹茶珍珠奶茶说,“的确正宗,不过这里奶茶跟美国价格一样了,$6一杯,怎么也贵了?”
“原料涨价,我也没办法。不然送你个包子吃吧?巧克力薄荷还是草莓味?”他说。
我拿了一个绿色的巧克力薄荷包子,和他告别。
我经常去韩国超市买泡面、米酒饮料,看到很多明星画报。总有一些墨西哥少男少女聚在那里,挑选他们喜爱的明星。他们的打扮也很日韩风,妆容也非常卡哇伊。
同性恋也非常流行。满大街都是同志服饰、用品店,店外飘着彩虹旗。街上经常走来穿着时尚的同志们,网眼上衣、紧身裤。也有男扮女装,戴假发、穿裙子、画着大红唇。
这里很开放,什么都可以。同志们不受歧视,也有专门的酒吧。我遇到的同志们都挺好的,说话特别客气,很喜欢叫人“甜心宝贝”。
有几家动漫书籍、影碟店。里面有各种漫画书,比如《海贼王》,但语言都是西班牙语,我看不懂。
还有一家卖同性恋漫画的,男同志和女同志都有。我翻看了几本,尺度很大,惊掉下巴。
这里大麻(以下称“马”)是合法的。我路过一个街心花园,里面一大群人聚众吸马。整条街都是二手大马的气味。
“要马吗?非常放松。”街边小贩向我兜售。
三三两两的人蹲在地上,或者站着,卷着马。夜色黑,我看不清他们怎么吸的。但他们表情和姿势都很迟钝愉悦,就像喝醉了一样。
除了街头便宜的卖马小贩。还有正规门面,装修精致,各种大马制品。吃的、喝的、吸的,涂在身上的精油,甚至还有护肤品。
美容院有大马美容,说是去皱补水,焕发青春。大马按摩,全程让你精神放松。
我很怂,连大马护肤品都不敢试一下,我怕涂到脸上,脸会上瘾。我也怕渗入皮肤,人会变傻。
其实,墨西哥有1000万人吸马。欧美也可以合法吸马。人们越来越难以快乐,需要更多的刺激,书不读了,文章也看不下去,需要3秒钟一个高潮的短视频,五分钟一个转折的短剧,虚拟元宇宙,才能刺激厌倦的神经。
环游世界不够,创业炒股不够,都麻木了,新鲜事物产生的兴奋持续时间越来越短,最后,上大马。大马如果不够呢…
人生如果失去欲望,失去对一切的好奇心,会颓废。如果深陷于欲望,会丧心病狂。平衡是最可行的。
最近我读完了《罗素论幸福》这本书。书里说,人应该如何获得幸福,保持对生活的热爱呢?
培养兴趣爱好,增加对世界、对他人的好奇心,减少对自己的关注。不做“自罪狂、自恋狂、自大狂”。自罪是指什么都怪罪自己,自卑且内耗的那种人。自恋狂追求个人魅力和虚荣心。自大狂追求无上权力。这些对自我的极端关注,会导致内耗、丧失人性、丧失对事物本身的热爱。
此外,需求太容易满足,也会让人产生虚空感,对追求事物失去兴趣。一个人轻而易举得到想要的东西,即使满足,也不会很快乐。
还有,只要不过度工作,工作比无所事事更让人快乐。
最后,要能耐得住寂寞。因为最伟大的著作也有无聊的章节,再精彩的人生也有无聊的时光。
“康德一生从未走出过家乡柯尼斯堡10英里。环游世界后,达尔文在自家房子里度过余生。马克思鼓动了几场革命,然后决定在大英博物馆安享晚年。总之,我们会发现,能忍受平淡的生活是伟人的特质。”
保持平衡,理智且平静的工作,也满怀激情的接纳生活中的娱乐,享受独处时光,在无聊中保持平和。
我看了《光语者》这部纪录片,一个科研人员在北极中国科考站:黄河站,独自生活近一年。对这种人,我深表钦佩。于是,我对Longyearbyen和Spitsbergen这个地方产生了兴趣。除此之外,西撒哈拉的Dakhla,被摩洛哥占领了,因此成为了西撒哈拉唯一可以安全旅行的地方。
我很开心,世界永远有奇妙的地方有待发掘。每到旅行接近厌倦时,总会发现“新大陆”,再次点燃我的血液。
其实旅行上瘾和其他上瘾没有什么区别,人总要对什么上瘾,才能孜孜不倦、热情洋溢地活下去。有人对酒精、女人上瘾,有人对金钱、权利、名声上瘾,有人对拯救世界上瘾,有人对科学、艺术、探险上瘾,有人对大马、xxx上瘾。唯一的区别是,有的瘾能让人长期好好活着,有的瘾只能让人短期好好活着。
墨西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很像以前的中国。不太发达的社会,勤勤恳恳的劳动人民,逐渐增加的贫富差距。无论是希望过的更好,赚更多钱,还是希望能移民到美国,人们总是充满希望。热情、快乐、工作和生活平衡,是他们最典型的性格特征。
每晚,街心花园、中心广场,总有墨西哥人载歌载舞。建筑工人,也是边工作边放音乐。即使墨西哥人到了美国,也保留着他们“知足常乐”的性格。
我见到过维京群岛,牙买加,古巴本土的黑人,也看到了生活在墨西哥的本地人。我常常怀疑是美国把他们变坏了。
在美国,一个黑人走过来,人们的第一反应是,他不会抢劫或者打我吧。在美国,大家对黑人的刻板印象是,懒惰、文化程度低、烧杀抢掠、天天喊着自己被歧视,实际上什么坏事都干了。大家对墨西哥人的印象分两极,一种是蓝领劳动人民,老实但懒惰,干活也不仔细,有钱不赚也要放假休息,简而言之,不够“卷”;另一种混黑*帮的,和黑人差不多,不干什么正经事。
但在维京群岛、古巴、牙买加,黑人和大家一样,普通人,劳动人民,礼貌勤奋,卖力干活养家糊口。一群黑人朝你走过来,也绝不危险,他们不是卖东西的,就是帮餐馆商店拉客的。
墨西哥城的墨西哥人同样道理,男女老幼,都是普通老实人。
美国似乎把他们变坏了。大概是贫富差距太大,让人失去希望,滋生邪念。又或者给了穷人滥用福利的机会,让人干脆躺平,依赖政府。一代一代这样下去,造成了刻板形象,因此被歧视。如此恶性循环。
也许罗素说得对,工作的无聊比存粹的无聊更好,太轻易得到的东西,并不会让人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