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新闻客户端周勇
隆金宜站在稻田边举着相机拍照。这是今年收割的一块水稻田,此刻黄中透绿的稻杆顶着垂甸甸的稻子,像孕妇挺着肚皮。他观察着稻穗上每一粒饱满的谷子,如同母亲观察自己诞生的婴孩。椭圆形的稻谷泛着光泽,也仿佛是对他半年来辛苦劳作的礼赞,甚至报答。
33年前我在凤凰山江教书时,隆金宜是我的第一批学生。他和吴爱国一样,曾经有过一些打工经历,然后迷茫着,然后选择坚守农村,然后又迷茫着。我无法用求解方式告诉他,读书会改变什么,但是他们读完初中便回到农村,继续修理着地球。
在这块稻田的四周,有常绿的树色包围着它。我相信所有的稻田丰收都和雨水有关,比如春天的某几场雨,它们是随着云层飘过来的,是季风带来一些暖湿气流,他们迎着冷风锋面,骤然间凝结成为水滴下落。几场雨下起来,雨里有杜鹃鸟的催耕。
和大多数农民一样,隆金宜赶着耕牛在这块地里耕作,一种就是二十几年,他的后代也念中学了,或许有的在外做工。牛从东到西,耙平了水面,天光下,有些土狗子在水上翻滚着,它们小小的身子里蕴藏着巨大的建筑能力,它们会拱洞松土,在田坎上一拱就是一两米长的洞穴。比起蚯蚓的本事,它们一点都不逊色。
燕子穿梭在雨里。隆金宜穿梭在地里。秧苗分蕖时候,他要薅去多余的水草,稻禾长出半人高,他去扯稗子草,催肥,打农药,稻禾扬花吐穗时,他看着田水,一些鱼苗大概有两指宽,青蛙经常吵得整晚睡不着觉,可隆金宜心里美滋滋的。
“同学们,你们今天就要毕业了,你们永远是老师的好学生。”我这样和同学说着的,时间是1994年夏天。隆金宜看我的眼神是那么笃定,那么留恋。
而今,他和父母用镰刀割稻,眼前是一块待着收割黄澄澄的稻田,稻香弥漫,蚱蜢在展翅飞起,纺织娘也撑着腿跳远。打谷机隆隆的响声年复又一年响起来,湿谷子躺在机腹里,隆金宜用撮箕盛放着,再倒进箩筐里,或者蛇皮袋里。他算了算,亩产500公斤,虽然成本高,可还是有得赚的。比如稻花鱼,就卖到20元一斤,大概可以赚1千元左右。
一捆捆稻香被束成堆,像一个雪人站在地里,这儿一堆,那里一堆。稻茬在地上,好像脚印,好像田园留给大地的诗句。
秋天有些凉意,山间温度低。先将谷子挑回家,而打谷机实在重,明天再来扛吧。打谷机大概有二百来斤,要两个人帮忙才能搬动。
隆金宜盘算着,秋后再买几头猪来养,谷糠做猪饲料特别好,喂谷糠的土猪肉又香又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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