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新闻客户端记者谢丹颖通讯员谢海江
如今，生活已与直播无限绑定。满足衣食住行，一部手机，网购下单，足矣。
但你有通过直播，“买”过就业机会吗？
近来，各大直播间涌现出一批主播，带的不再是“货”，而是“岗”。他们作为2024年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新增的29个工种之一，被予以新统称——“直播招聘师”，爆火全网。
这个“岗”，到底该怎么“卖”？“金九银十”之际，我来到行业招聘龙头“最佳东方”杭州总部，深入台前幕后，实地体验了一把。
更为正式的直播招聘师全网爆火。图源视觉中国
最时尚的穿搭，干着最专业的狠活
初见最佳东方主播吴伟豪，除了人与名大相径庭，从外表看也很难把她和资深职业招聘师联系在一起。
这个来自浙江温州的“95”后，个子不高，长卷的披肩发、眨巴的大眼睛、偏韩范的穿搭，与人交往带点腼腆，被我夸赞“长得美”时还会脸红。
但当吴伟豪踏进直播间，抿一口蓝紫色独角兽大杯中自制的护嗓茶，轻咳几声进入工作状态后，反差感顿时就产生了——
虽只是在公司一角开辟的玻璃隔间，绿幕作背景，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台笔记本电脑、一部直播手机、两盏环形灯，便是其中全部。
但正如金庸所言，厉害侠客，草木竹石均可为剑。精简设备下，最佳东方直播间，专业度拉满：大段公司、岗位介绍，在醒目白框黑字的关键词提醒下，吴伟豪没有一丝停顿、也没有一个错字，娓娓道来；面对网友“招头灶（主厨）还是二灶（帮厨）”等令我摸不着头脑的行业“黑话”提问，她也思路清晰、应对自如。
本来，我此行的目的，是“取缔”吴伟豪，当一天最佳东方的直播招聘师，独立在快聘平台完成时长一小时的直播，负责全国区域酒店司机、客房保洁以及保安三份工的招工。
但小白如我，短时间内根本上不了手。即便已经将要说的“台词”翻来覆去记了好几遍，但一面对镜头，只要涉及背词说话，我的眼神必向上飘忽，还容易不由自主地夹带“嗯”“啊”等无用语气词。
最佳东方总裁胡小玲，看了直摇头，生怕我搞砸，直言：“虽然只是一场直播，但我们需要对企业、求职者双方负责，容不得此般不专业。”
而这些我上不了手的工作，还只是直播招聘师最基础的工作内容。
“如此被观众‘看见’的操作，多练练就可以拿下。‘看不见’的，诸如与企业对接，把招聘内容用自己的直播语言、直播方式转化出来，才是其中重难点。”即便“老手”如吴伟豪，也有过青涩时期，“有效直播套路，现在也还在摸索。”
酒店业。图源视觉中国
为安慰无法上岗的我，吴伟豪回忆起首播经历，笑中带泪：“当时，我傻乎乎地照着用工需求念，虽‘吆喝’到声嘶力竭，但只换来一个人递了简历。”
不仅工作内容与带货直播不同，工作作息也是如此。
“直播招聘师，直播是工具，招聘才是重点。”据最佳东方相关负责人介绍，这一职业，与普通打工人无异——做五休二，不用日夜颠倒，节假日照常；上播也不用以持久战相搏，“最长俩小时”，更多的时间，他指向人数翻了好几番的运营部门，十几张办公桌上，人手一摞各家公司的招聘文件，“包括主播在内，都一头栽在了观众所‘看不见’的工作上”。
这个直播间，“货品”好坏都往外说
“你直接坐我旁边陪播呗。”刚庆幸不必直面镜头，只需坐在一旁协助主播的我，还是没能逃过，被吴伟豪赶鸭子上架，“抓”进直播间。
但出乎意料的是，笔记本电脑跳出的直播画面，并未出现我原以为的丑态，着实印证了一句“开了美颜，没有丑人”。
细究快聘直播后台，美颜工具可以调得非常精细：美肤、瘦脸、放大眼睛、减小头围……应有尽有——最基础的化妆都不用，我就能在屏幕里拥有合格主播的样子。
在直播招聘的过程中，也多出乎我的意料。本以为作为助播、需要接梗，而面对吴伟豪平稳、细腻的讲述方式，我立马收住，将提前准备的“是的”“没错”等话术，直吞入肚。
整场直播招聘，相比热火朝天、声势浩大的传统叫卖式直播间，更像是一场线上职业咨询大会——没有倒计时的催促，也不带着“点点关注”的谄媚，有的是正儿八经地介绍公司位置、居住环境、薪酬状况等关键事项，并在期间穿插着些许八卦的“能否谈办公室恋爱”等私房话——仿佛资深好友相对而坐，亲切、真诚。
尤其令我意外的是，这场直播，好的说、不好的也说。
“这份工作，不可避免是要上夜班的，如果介意的话就不要投递简历了哦……”带货主播的剧本套路五花八门，带岗主播的话术却整齐划一：从岗位说开去，坦诚细节到白班、夜班多少小时工资多少，不管好坏，都会提前讲清楚。
“虽然，‘工资多少？’‘管吃住吗？’等每句提问背后，都是一颗颗急切求职的心。但这毕竟是一件亟需理智的事。”坐在一旁的胡小玲用手指着直播画面右上角显示的直播间人数，低声说道，“你看，虽数量一直破千，通过极短时间吸引大量关注，但围观者多谨慎，发言、投简历占少数。”
“多年经验印证，我们直播是为了推荐岗位，而不是推销产品。不是下单就行，‘货对版’才可以。”这位陪伴公司从2003年起家至今的资深人力资源专家坦言，不靠、也无法靠C端（用户端）赚钱的直播招聘师，要做到“保持专业、留有真诚，足矣”。
一小时直播招聘转瞬即逝。“在直播间哑巴似地坐了那么久，尴尬不？”最佳东方相关负责人看我全程无言，问道。
我顿了顿，恍然，我的答案竟是“不尴尬”。
“那说明，这次小吴主播干得不错。”他喜笑颜开。
千余人求职留下，没人问一句薪资
在刚过去的夏季，无数求职者涌进职场，通过各路途径广投简历。光有具体统计的大学毕业生，便高达1179万人。
“最近，HR（人力资源）是真的被淹没在了简历的海洋里。”胡小玲告诉我，以最近一场酒店招聘专场为例，短短两小时直播，便收回1700份简历。
“经济有周期，招聘无停歇”。据快手直播招聘平台“快聘”相关负责人介绍，活跃在快聘的直播招聘师如今已高达40万人，将各家企业招聘，通过各样玩法，鲜活地带到2.5亿观众面前。
最佳东方所涉及的蓝领求职、招聘，更是特殊。这一行业，劳务中介机构深度介入，如今对接25万余家酒店、餐饮、美业的最佳东方，“只要是行业内有名气、有规模的公司，大多建立了联系”，招聘流程已然成熟且标准。
“但毕竟平台上只是黑白文字，少点实感。”胡小玲笑言，虽没有中介直接开着大巴车拉人进厂那般简单粗暴，但这样的配置，问题依旧——最典型的便是居高不下的员工流失率，能坚持干一年还没离职的，少之又少。
酒店业服务人员。图源视觉中国
“一方面在于有偏差的宣传，另一方面，则是输送人员质量有时不能满足企业要求。”胡小玲解释道，“平台、直播招聘‘两条腿’走路，很好地解决了这一问题。”
此次体验，我虽错过了去酒店现场直播的机会。但翻看平台保留的由直播剪辑而来的短视频，可直观感受到，那般“沉浸式”探企、“全景式”招工，让每一个点进直播间的求职者，都听得清楚、看得明白。
“领班、总经理一般都会出镜，求职者甚至可以通过直播，看看这个领导，符不符合自己喜好。”最佳东方相关负责人补充道。
与此同时，主播通过实时解答问题、解释细节，很好地弥合供需双方的信息缺口——比如我在的这场直播，吴伟豪正介绍薪资待遇，但根据用户所提问题“职位在哪儿？”“员工宿舍是几人间？”她及时做了调整。
在快手平台上的招聘直播截图。
匹配效率因此大大提高。中国新就业形态研究中心主任张成刚曾指出：传统蓝领招聘7天内用户离职率高达20%-30%，而通过直播带岗，“7天流失率”甚有降至5%。
的确，求职赛道并非每个人都有需求，但对有需求的群体而言是刚需。作为直播招聘师，解决信息差的痼疾，支撑起了各种招聘的”销量“。
“这个过程就像织毛衣，一针一线织起信任，一个环节没做好，就会功亏一篑。”结束直播后，吴伟豪习惯性地点开快聘一位东北直播招聘师的直播间，里头不仅介绍工作，还载歌载舞，连梗不断，“我正在学习这种方式，此前过娱乐化的尝试并不理想，毕竟找工作是件严肃的事。”
体验最后，吴伟豪看向我，笑道：“不过，这次是我第一次尝试两人同播，体验不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