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杨波，今年54岁。那是个平常的下午，我正在饭店里忙着准备晚市，突然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爸，我是小辉。”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我愣住了，手中的菜刀悬在半空。这个声音，我已经整整四年没听到过了。是我的儿子，刘辉。
“小辉？你……”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感到心脏狂跳，仿佛要跃出胸膛。
“爸，我给你添了个孙子。你……要不要来看看？”小辉的语气有些犹豫，还带着一丝我听不懂的复杂情绪。
我握着电话，一时间百感交集。四年了，这个儿子从未主动联系过我。现在突然打来电话，说有了孩子，让我去看。我该去吗？往事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我淹没。
正当我犹豫时，电话那头又传来一个女人尖锐的声音：“老杨，你怎么还不说话？孙子都出生了，你这个当爷爷的难道不应该来看看吗？”
是我的前妻，周丽华。她的声音依旧尖锐，仿佛能刺痛我的耳膜。
我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波澜，平静地说：“我考虑考虑吧。”
挂断电话后，我的现任妻子张红走过来，关切地问：“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我把刚才的通话简单说了一遍。张红皱起眉头：“他们无事不登三宝殿，肯定有什么目的。你可别上当！”
我点点头，心里却五味杂陈。看着张红担忧的眼神，我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没事，我心里有数。”
那天晚上，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躺在床上，我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到了过去……
1992年，我经人介绍认识了周丽华。那时我22岁，在县城百货大楼当售货员，周丽华比我小两岁，在纺织厂工作。
记得第一次见面，她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笑起来甜美动人。我们很快坠入爱河，不到半年就结婚了。
婚后第三年，我们有了儿子小辉。那时的生活虽然不富裕，但也还算幸福。
每天下班后，我都会抱着小辉在院子里玩耍，看着他咯咯的笑声，心里满是甜蜜。周丽华常说，小辉长得像我，尤其是那双大眼睛，炯炯有神。
然而，好景不长。1998年，百货大楼倒闭了，我下岗了。那是一个令人绝望的夏天，我收拾东西回到家，周丽华抱着5岁的小辉，眼里满是惊慌和不安。
为了养家糊口，我到处找工作，但收入一直不高。有时是工地搬砖，有时是街头卖菜，甚至还当过三轮车夫。生活的重担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每天回家，看到周丽华失望的眼神，我就感到无比愧疚。
两年后的一天，周丽华突然提出要离婚。那是个阴雨绵绵的下午，我刚从工地回来，浑身泥泞。
“跟着你，日子太苦了，我受不了了。”她冷冷地说，眼里没有一丝往日的温柔。
我跪下来苦苦哀求：“丽华，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一定会努力工作，让你和小辉过上好日子的！”
但她去意已决。更让我心痛的是，8岁的小辉选择跟她离开。
“爸爸，我想跟妈妈一起走。”小辉怯生生地说，不敢看我的眼睛。
那一刻，我感觉天都塌了。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我泪流满面，心如刀绞。
离婚后不到半年，周丽华就改嫁了。听说是嫁给了一个开小超市的老板。我心如死灰，整日浑浑噩噩，连工作都无心去做。
是我的妹妹把我从绝望中拉了出来。她抓着我的手，哭着说：“哥，你不能这样下去了。你还年轻，还有大把的人生要过。为什么不到省城去闯闯？”
在亲人的鼓励下，我收拾行囊，来到了省城。刚开始的日子很艰难，我住在一间狭小潮湿的出租屋里，每天在工地上搬砖。晚上回到出租屋，看着满屋子的霉斑，我常常怀疑自己是否做了正确的选择。
但我没有放弃。慢慢地，我学会了装修，后来成了一名小包工头。再后来，我攒够了一些钱，在一个小区门口开了一家饭店。
我永远记得开业那天，妹妹特意从老家赶来，帮我一起忙活。看着店里熙熙攘攘的顾客，我突然有了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努力总会有回报。饭店的生意渐渐好起来，我的生活也慢慢步入正轨。在这期间，我认识了现在的妻子张红。她是我饭店的常客，经常一个人来吃饭。
有一次，我鼓起勇气坐到她对面，问她为什么总是一个人。她笑了笑，说：“一个人挺好的，自由自在。”
渐渐地，我们熟络起来。张红知道了我的过去，她没有嫌弃我，反而给了我很多安慰和鼓励。她善良温柔，理解我的过往，我们相爱了，最终结婚，还育有一女。
尽管有了新的家庭，但我一直惦记着小辉。我没断过他的抚养费，也时常想去看看他。可每次去，周丽华都不太欢迎，说我的出现会让她现任丈夫和公婆不高兴。无奈之下，我只好减少去看望的次数。
不仅如此，周丽华再婚不到三年，就带着小辉来找我，说她老公要求小辉跟他姓，让我答应改了儿子的姓。我本来是坚决不同意的，但小辉说自己愿意跟继父姓，听到这话，我感到万箭穿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最终不得不答应了。
2014年，小辉考上了大学。他兴奋地给我打电话报喜，我也由衷为他高兴，给了他5万块钱作为上大学的费用。那时我心里还抱有一丝希望，希望我们父子的关系能够改善。
2020年，小辉结婚了。他希望我能帮忙出一部分彩礼钱。虽然张红有些不情愿，但看在是我亲生儿子的份上，还是同意了。我给了20万元彩礼钱，几乎掏空了积蓄。
然而，小辉结婚后却很少主动联系我，甚至不让我去看他。每次打电话，不是说在忙，就是说改天再说。张红说他就是个白眼狼，我心里也很难过，但还是为他开脱：“可能是工作太忙了吧。”
去年年初，我父亲去世了。老人家临终前，一直念叨着要见小辉。我打了十多个电话，可小辉却说工作繁忙，请不到假，拒绝回来奔丧。
那一刻，我彻底寒了心。看着父亲失望的眼神，我感到无比愧疚和心痛。家里人也劝我，不要再管这个不孝子了。
回想到这里，我长叹一口气。窗外，天已微明。我起身走到窗前，望着渐渐苏醒的城市，心中五味杂陈。
晨光中，街道开始热闹起来。我看到一个年轻父亲牵着孩子的手，走向不远处的幼儿园。那个画面，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的小辉。曾几何时，我也是那样牵着他的手，满怀希望地憧憬着未来。
可现在，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变得如此疏离和冷漠。
就在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去看小辉时，周丽华又打来了电话。
“老杨，你到底来不来？小辉要换房子，给孙子买学区房。我现在的老公只管自己的亲儿子，不管小辉。你这个亲爸总该出点钱吧？”她的语气咄咄逼人，仿佛我欠了他们什么似的。
我沉默了片刻，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小辉出生时的喜悦，他上学时的天真烂漫，我下岗后的艰难岁月，离婚时的痛不欲生，以及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
最后，我缓缓说道：“丽华，早在小辉拒绝为爷爷奔丧的时候，我就已经没这个儿子了。从今以后，请不要再打扰我们一家三口的生活。”
说完，我挂断了电话，随即将他们的号码全部拉黑。
放下手机，我感到一阵轻松，仿佛多年的重负终于卸下。我走进厨房，开始准备早餐。
张红起床后，看到我的神情，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微笑着说：“没事。以后，我们就好好过我们自己的日子吧。”
她点点头，默默握住我的手。我知道，她理解我的决定，也支持我的选择。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我们身上。我知道，新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从今以后，我会把所有的爱都给予真正珍惜我的人。至于那些伤害过我的人，就让他们成为过去吧。毕竟，人生短暂，何必为不值得的人浪费时间呢？
看着张红温柔的笑容，我突然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家。也许，放下过去的执念，专注于当下的幸福，才是最好的选择。
我深吸一口气，心中有了新的决定。也许是时候考虑搬家了，换一个新的环境，开始全新的生活。我相信，只要有爱在，哪里都是家。
窗外，阳光越发明媚。我握紧张红的手，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无论前方有什么，我们都会一起面对，一起走过。
这，才是真正的幸福。
